陆畅温声道:“这位姑娘,在下国子监学生陆畅,浙江宁波人士,三月方从宁波官学拔贡入国子监,这是在下的名牌玉佩,姑娘可自行取观。”
敏心望着他,有些犹疑地伸出未曾受伤的左手接过了玉佩。
她拿在手里摩挲了片刻,青玉佩,纯白流苏,上刻了陆畅的名字,是国子监发给诸弟子以示身份的名牌不错。
陆畅见她对自己没有疑心,松了一口气,诚恳地向她说道:“姑娘,您既已知晓在下的身份,身边也无家人,您身上这伤亟需包扎,不如随陆某去往禅院修整一下,如何?”
陆畅怕她心中害怕,又道:“在下绝无欺瞒拐卖姑娘的意思。家慈今日便在山脚下的禅院诵经,身边有懂医术的丫鬟,令她们来为姑娘查看伤口,包扎一下,如何?”
敏心轻轻地点了点头,小声道:“便依陆公子所言。”
陆畅不觉面露微笑,笑道:“多谢姑娘信任在下。”
他一抖衣摆,展臂往前一指:“禅院在这个方向,姑娘随在下来走上几步就能到了。”
敏心一时忘了自己脚踝受伤,往前迈了一步,恰好落力在伤处,顿时痛得她下意识地叫了出来,身体也摇晃不稳。
陆畅赶忙扶起了她。
他懊恼道:“……我竟忘了姑娘您腿脚也受了伤。”
他抬头望望不远处的禅院,又望望敏心垂下流血的手臂,见周边来往行人都不曾注意到他们,陆畅顿了顿,低声朝她道:“失礼了。”
不及敏心反应过来,陆畅一手从敏心膝弯下穿过,另外一臂扶在她身后,两手发力,隔着帷帽上的纱帘,竟是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第60章 金臂钏 ·
陆畅这动作实在是猝不及防, 敏心惊呼一声,就已被他抱在了怀里。
陆畅迈开腿大步往前走去,目不斜视, 口吻却是温和:“在下得罪。姑娘您且不要动,马上就到了。”
敏心蜷缩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似是惊愕地愣住了。
陆畅自然也感觉到了怀里人的僵硬,他微微低下头, 满是歉意地说:“抱歉……是陆某失礼了。
在下略懂医术,您脚上的伤,若是强行走动, 只怕会加剧患处恶化, 将来于行走不利……”
禅院确实如陆畅所说,不是很远。
他说话的这几息时间, 便已经到了门口。
此处是大慈恩寺专门修建好用来租给那些常年念经拜佛的虔诚香客的, 因能长租,且在大慈恩寺山门旁边,地段好, 环境清幽, 故而租赁所需颇为昂贵。
只是陆家太太常年礼佛,此番随子入京读书,陆畅几乎住在大理寺,十日一沐休才能回来, 她一人在燕京城里难免有些无聊, 便长包了一间禅房, 无事便来抄经上香,乐得自在。
陆畅还有几步才走到门口时, 就高声喊着“香莲”。
禅房房门很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丫鬟装束的女子来:“大爷,您有什么吩咐?”
她一开门,就看见自家向来端方清正的大爷抱了一位姑娘带到门前,当下瞠目结舌,惊得说不出话来。
陆畅见方才这一路上这位小姐都不曾说过话,不由得开始担忧,她从小金尊玉贵地长大,从没有受到过这样的伤,是不是已经痛昏过去。
此刻门已经开了,他连招呼一声来不及,就迅速地转身绕过了呆在门阶上的香莲,抱着敏心进了内室。
陆太太也听见了儿子的声音,她从后间的小佛堂里转出,面上犹带着微笑:“畅儿,你今日不是要去参加文会吗?这么早就……”
一照面,她手上的念珠串“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上好的小叶紫檀雕刻的佛珠立刻顺着光滑的地板散落开来。
“这……你,你这……畅儿!这、这、这姑娘是怎么回事!”陆太太目瞪口呆,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陆畅匆匆走进他母亲午间小憩的隔间,小心翼翼地把敏心放在了矮榻上。正要起身时,忽然觉得一阵踉跄。他低头一看,一只素白的手从帷帽纱帘下探了出来,正无意识地抓着他的衣襟。
陆畅犹豫了一瞬,小心翼翼地移开那只宛若白玉雕成的柔荑,扯出了那一片衣襟,而后才起身。
他一转头,就迎面撞上了面带惊疑的陆太太。
“畅儿!”
“娘,您听儿子说,这姑娘是……”
陆畅低声简单地将刚刚山门前的动乱说给她听,顺带解释了他为何会带一名素不相识的年轻女子来禅房。
此间禅房离大路较远,陆太太等人并不曾听见喧哗。只是陆畅所说,必定不会有假,陆太太立刻相信了儿子的话。
“我看这位姑娘的伤势十分严重,娘,能否请曼娘来为她相看一番?”
陆太太站在门口,一眼就能看到敏心裙子上深浅不一斑驳的血迹,加上儿子相求,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一口应承下来:“好。香莲,你去请曼娘过来。”
陆太太自幼体弱,生下陆畅后更是病了好一阵子,知道陆畅已逝的父亲陆彧为爱妻找来了曼娘。
陆家人不知道曼娘的详细姓名,只知她善针灸、药膳,颇长于妇科,在曼娘的调理下,陆太太的身体很快就恢复了康健。许是陆家人口简单,也好相处,曼娘从此就留在了陆家。陆彧去后,陆畅和陆太太对她均是以礼相待。此番陆家举家上京,曼娘亦跟随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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