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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他回去的时候,可有在路上停留?”
    竹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回:“这个倒无,不过陆公子却吩咐他身边的小书童去买了一个装花的白玉美人瓶,想来应该是买来送给小姐的。”
    “东西都没有送到我这里,又怎能说是送给我的。”何况她要一个破花瓶来做什么。
    眼见着月上柳梢头,银辉月色镀到她案几前,池苒再次发声:“现在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先,我看完这卷书后也会睡了。”
    “嗯,不过小姐记得要早点睡。”竹兰将豌豆黄放下便推开门走了出去,临走前更不忘将门给掩实了,以防会被风吹开。
    随着竹兰一走,池苒却烦躁得有些看不进去书,又在看见那碗边缘用薄荷叶点缀的豌豆黄正散发着缕缕甜香勾她食欲,并打算吃的时候。
    关上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只见皓皓月色下,灯影繁花斑驳间,走进来的正是脸上用胭脂涂得像鬼的许霖。
    而他生怕他这副尊容会吓不到她一样,更穿了一身白,披散着枯发,怀里抱着一个滑稽的粉猫鸡腿软枕。那张脸也不知道是不是直接往面粉盆里整个扣进去,在将嘴对准胭脂盒猛亲后来的杰作。
    “苒苒,我睡不着。”少年故作娇嗔又拉长留韵的语调,刺得池苒浑身恶寒直冒。
    哪怕看了一眼,都会做上半月噩梦的池苒别过眼,冷声道:“睡不着就滚出去数星星。”
    “不要!而且你今天都当着那个人的面说我是你养子了,那我这个当儿子的现在睡不着,你怎么也要温柔地给我念故事书哄我睡觉才行!”许霖嗅到空气中飘来的甜香,更是丝毫不客气地一个屁股墩坐上她那张还留着余温的凳子,端起那碗豆黄儿哼哼哧哧地吃了起来。
    更因为他脸上白.粉的质量不怎么好,从池苒这个角度看去,还能看见有不少粉簌簌而落进碗里。
    只觉得糟心的池苒觉得她的头突然疼了起来:“我可生不出一个像你这么大的儿子。”
    “怎么就生不出来,还有我要控诉你的不公平!凭什么你对那个人那么温柔,对我就那么粗鲁,难道小爷长得就不好看!就不是个男的嘛!”吃饱后,将红嘴一抹的许霖把吃得一点儿不剩的白瓷碗重重扣在乌木托盘里,就连那质问的底气也跟着回来了。
    “你在说这句话之前,得要弄清楚他是什么身份,而你又是什么身份。”她就说他大半夜的过来又想要整哪一出,感情是在这里等着她。
    “能是什么身份,大家都是男的,难不成他还比小爷身上多出了一块肉不成。”对于她的轻藐冷视,刚吃饱,挺着小肚子的许霖傲气得像是一只尾巴毛被扒.光的孔雀。
    “是没有什么区别,可你什么时候见过会有人把天上的白云同地上的污泥在一起相比较了,而你们,亦是这种区别。”实在不想看见他这张鬼脸的池苒朝他走近后,直接用帕子盖住他的脸,随后捏着他下巴。
    嗓音寒冷得像是十二月的寒风刮过:“还有苒苒这个名字,你不配叫。”
    “凭什么!就凭我是你眼中的泥土不成!”
    唇瓣微抿的池苒没有回话,便相当于默认。
    有时候过早地让他认清自己的位置,才会避免他异想天开的去窥探本不属于他的东西。
    就好比有些人一出生便在罗马,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寻不到罗马的道路。
    *
    被这一番话给打击得像棵蔫白菜的许霖直到第二天都仍是缓不过神来,嘴里还神神叨叨地说着一些听不懂的方言,就连袜子的左右脚都套错了好几次。
    *
    自从母亲和他说过府里多了一个远房表弟后,池若柳便担当起了哥哥的责任,更要在今天带着新表弟去学堂上课。
    “阿霖你起床了吗?我来带你去学堂上课了。”池若柳在推门进来却没有看见他的时候,便以为他还没睡醒的走过春花烂漫小彩屏风,又在看见已经起床并且正在穿鞋子的许霖。
    顿时吓得拍着胸口后退一步:“阿霖,你的黑眼圈怎么那么的重,是昨晚上没有睡好吗。”
    闻言,顾不上穿鞋的许霖便赤着脚跑到梳妆台前,却在看见镜中那只又黑又瘦的矮猴子脸上又添了两个难看的黑眼圈后,顿时吓得双腿一软跌坐在地,随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昨晚上他还觉得自己长得挺好看的,谁知道今早上一照镜子,完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黑.鬼!
    他这个样子,还怎么能比不上那个男人好看,又怎么能让那个狗女人喜欢上他,他在恶狠狠地折磨她,抛弃她!
    隔壁间的池苒听到这边吵闹后,便走了过来,在看见哭得就差没有满地打滚的许霖,遂拧眉问道:“怎么了?大清早的就吵吵闹闹。”
    站在旁边,一直想要拉他起来的池若柳在看见池苒后,就像是看见了救命的曙光:“小姑姑,我也不知道阿霖怎么就突然哭了。”
    “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随着池若柳出去,池苒进来后,许霖的嚎啕大哭才逐渐变成了小声抽泣,还不时用那双从指缝里露出的余光看她。
    见她就只是站在他面前,也不开口安慰他时,直接抹着眼泪囔囔起来:“你来做什么,是不是又想来看小爷笑话的。”
    “不是,我只是在想你长得本来就难看,谁知道现在一哭后,更难看了。”池苒原本以为他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谁知道他这一次倒是哭得眼泪鼻涕都糊了一脸,遂将绣帕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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