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得意,别以为你现在有了孩子,就能为所欲为。”
见苏宛出现,苏若涵佯装无所事事的等着,待她同苏若涵擦肩而过,清冷的话,如同醍醐灌顶,苏宛置若罔闻,当她只是这傍晚下的随风而逝青烟,风过无痕。
只为这句话,她在这里等了良久?
皇上之所以召见,原来是想亲眼看看新出世的小王爷。苏宛穿戴端庄大气,着奶娘抱了小王爷一同进宫,迎接皇上和一众后宫妃嫔不绝于口的赞誉,与各种各样的赏赐。
告退时,苏宛耳边听到如此怨忿低语,却浑不在意,余光中瞥见王爷,清冷侧面如同薄冰轻覆。
原道只是来向皇贵妃娘娘请安,却不料其他妃嫔尚在,看样子,倒像是刻意守候在那里,要一睹他们现状,心中知晓他们操之过急,却又不得表现。
一路无话。
“王爷,外面风大,还是尽快回府吧。”
周易心细,见日落西山,晚风乍起,忙开口提醒王爷,莫要让孩子喝了风受了凉。
时夜,月华如水。自东南方吹来的风一扫白日的酷暑难耐,轻轻拂过发丝时,竟带着丝丝缕缕的清幽荷香。
月下,一桌美味,一壶陈酿。夫妻二人难得的共进晚膳。虽已成亲许久,素来分室而居的两人却少了几分夫妻间应有的亲密无间。
苏宛没有开口说话,像平日一样自顾自地享用着碗中的饭菜,待到对面的人夹着美味菜肴的筷子伸进自己碗里时,她竟有些难以接受,只面不改色的如同嚼蜡。
“多吃点,看你都瘦了不少,若被外人看到,还道本王爷苛待王妃。”面容如往常一样清淡如水,语音中却隐隐带着一丝赧然和宠溺。
“外人如何评价,与我何干?身为王妃,若轻易便被他人口舌所累,那岂不是太对不起这一尊贵的身份了。”
面对他如此,苏宛不由得心中芥蒂逐渐消散,竟脱口而出接了他的话,一说还不少。
“说得也是。不过,你现在当了母亲,就不要再管那么多府内外事宜,每日只管吃好、睡好,修养好身体,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怎么,王爷是打算架空我这个王妃了?”苏宛似笑非笑地说道,目光如水,没有错过夫君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异样。
沉默一旦被打破,对话自然就多了起来。院中的一众奴婢早已识相地退下,将空间让给了久别重聚的二人。
“时候不早了,该回房歇息了。”琰王站了起来,却是走向碧玉阁里间。未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诧异回头,见苏宛端坐未动,好整以暇地抬起玉指,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王爷,你的卧房在那边。”
未想胸口一窒,没来由地生出一股恼意:“你我本为夫妻,岂有分房而睡的道理?”
“臣妾向来独居惯了,身边突然多出一个人,怕不习惯。王爷,还是各自回房安歇吧,您在外奔波许久,自当好生休息,妾身睡眠浅,怕惊扰了王爷。”
“你——还不肯原谅本王?”
他一急,不知缘何冒出来一语,苏宛怔然愣在原地,不发一语。
见苏宛面无表情,李睿晟拂袖而去,黑影消失在房间外后,苏宛才感觉到紧绷的身体得到放松,心底有个声音在强调着,她从未想过与琰王耳鬓厮磨、情深缱绻,如此这般,算得了什么。
今世的她,已不再是前世那个曾对爱情和美好婚姻充满憧憬的天真女子。
不料,子夜时分,苏宛酣眠间,仍听到卧房门外传来极细微的脚步声,旋即,房门打开,有人站在床边静静地看自己,扑面而来的熟悉气息。
黑暗中,苏宛假装睡得正熟,不知道身旁多了一具温热躯体。
双方即便曾经有着君子协定,终归有了夫妻名分,同床共枕便是不可避免的,若自己执意以协定为由拒绝夫君靠近,也未免太过矫情了些。
对方却又得寸进尺,手臂舒展,将她环进怀中。清晰又急促的心跳声清晰地传进耳中,此时再闹,苏宛亦不是对手,不知为何,莫名觉得安心了许多。
干脆装睡,在他怀里心安理得起来。
不知何时又已睡熟,意识清醒时,屋内陈设轮廓皆已明晰,而身旁,明显已经空了下去。未及辰时,他竟起得这般早。
正欲起身,却听院中传来男子洪亮的说话声:“末将拜见王爷。”语音虽短促,但苏宛却认得,那是副将周易的声音。
想来是王爷做了什么示意,周易的声音小了不少,只隐隐听到他提了一句“王妃娘娘的那些铺子……”。苏宛起身,穿好衣裙,也不梳妆,轻轻将窗子掀开一道缝,仔细留意着周易说的什么。
“按照王爷的吩咐,已将那些铺子面临的问题妥善解决,关税只差几十两,属下已补,赶走了几个私自倒卖铺中货物的伙计。如今所有铺子均稳定营业,未出现大的波澜,还请王爷和娘娘放心。”
自待产至今已有数月,苏宛确有数月未曾管理过名下的那些铺子,虽然知道有人以未交关税为由弹劾王府,无奈杂事繁多,自己鞭长莫及。没料到王爷始终将此事放在心上,早已派副将私下里将一切事宜搭理妥当。
只是,那几个私下倒卖货物的伙计,确实幸运躲过一劫,若是犯到自己手上,就不是仅仅赶走那么简单了。
回过神来再听,却发现周易已经转过了话题,汇报起了军中事务。苏宛不欲再听下去,转身离开间,脚步蓦然停滞。
“……万幸,娘娘母子平安,王爷也该好好休息几天了。军中杂事,交由末将打理即可。”
“不必,如今外敌虎视眈眈,本王身为主帅,若不在军中,极易被外敌趁虚而入。府中有王妃在,本王放心。”
“王妃娘娘虽为女流,却办事英明果决,大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势,实为王爷的贤内助,有王妃管理王府事务,确实令人放心。”提及苏宛,周易话语中不乏钦佩,但担忧之意丝毫未减:“只是,娘娘毕竟刚生下子嗣,气血亏损不少,加上分娩当晚大出血,情况着实危急。若非王爷吩咐产婆不管胎儿如何,无论如何要保住王妃性命,只怕王妃……”话音猛地止住,想来也知道自己后半句颇为不妥,不敢继续再说下去。
苏宛这才知道,原来临盆当晚王爷便已经回府,在产房外守了一夜。本来因着前世遭遇亲生儿子背叛,今世的她对孩子性命并未看得重过自身,王爷如此,却让苏宛一时如鲠在喉,良久不舒适。
怔然间,外面声音骤停,苏宛忙掩被而卧,转身朝内,确定在他进来前,她已经安然躺好。
轻微的脚步声靠近,突然停下,开门声响起,苏宛轻转过头,他已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