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从小喊她做娘,一心一意以为她就是自己的母亲,对她极为依赖。她们虽然不是母女,但戚繁音对她亦是真心,倒比许多亲生母女更多几分亲昵。
她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到王妃院子里请安,大人在一旁说话,孩子们就到一边玩儿去了。
戚繁音看着两个孩子,心里满是柔情,笑着对王妃说:“时间过得真是快,他们都三岁多了。”
王妃满眼温柔,他们都心知肚明,年年不是王府血脉,可养在身边这么多年,付出的心血和感情,并不因为没有血缘关系而变少。她道:“是啊,前些日子王爷还在说,年年到了下半年就可以请先生启蒙了。”
说到这里,戚繁音沉默了一下,隔了片刻才继续对王妃说:“等年年启蒙了,我想把他带到书院里去抚养。”
王妃转头看向戚繁音,眸中十分不舍,道:“你又要忙书院的事,又要看孩子,忙得过来吗?”
戚繁音知道王妃舍不得,但她有自己的顾虑:“年年现在大了,慢慢也开始晓事,世子现在年纪也半大不小,正是需要教导的时候,王妃怕是分身乏术。”
话说到这里,意思王妃差不多也明白了。一个不是王府血脉的孩子常年养在王府,就怕有人包藏祸心,说些什么不伦不类的话,把小孩子给教导歪了,以后祸患无穷。戚繁音把人带在自己身边,亲自教养,能免除许多祸患。
“再者说,恪公子如今也到了该娶妻的时候。”戚繁音垂下眼眸,温柔地说道:“再这么把人耽搁下去,我就成罪人了。”
王妃深深望了她一眼,那个傻孩子是她一手带大的,什么心思她还能不明白?当初说是要替长兄把岁岁带回王府,可他实际上有没有私心,大家都心知肚明。
知道内情的其他人看不明白其中的弯弯道道,可她这个做母亲的看得是一清二楚,他看向戚繁音是眼中的关切与爱护是藏不住的。反之亦然。
王妃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正蹲在一起玩儿的两个孩子,然后回过头对戚繁音说:“他们感情这么要好,要叫他们分开,还不知到时候要哭成什么样子。”
一旁的年年感觉到了来自祖母的视线,笑着对妹妹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颠颠地走到她们身后。王妃和戚繁音说得认真,没有察觉。
“可到底是要分开的。”戚繁音笑了笑,说道:“我也想过,直接叫他们分开未免残忍,不过书院离王府这么近,我时常带他回来看岁岁和你也是一样的。”
王妃有些怅然,极轻地嗯了一声:“到了下半年再说吧,时间还早呢,还有好几个月。说不定到时候你又有别的主意了呢。”
虽是这么说,王妃心里却清楚,戚繁音说出来的就是一个钉子一个眼,没有多大变数。
一回头,看到年年毛茸茸的小脑袋躲在椅背后,吓了一大跳:“年年,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戚繁音神色慌了一下,问:“你听到什么了?”
年年的小脑袋飞速运转着,阿娘要把他带去书院,妹妹却不能带走。阿娘的表情……好像不想他知道这件事。
“吓到你们了吧。”年年拍着手掌一边跳一边笑:“阿娘,妹妹说想吃苏锦阁的糖。”
“小馋猫,等会儿让刘嬷嬷去给她买回来。”戚繁音轻舒了口气。
年年赖到她膝边撒娇:“阿娘,我们也好久没出去玩儿了,你带我们出去嘛。”
哥哥久不回去,岁岁抬头扫了一眼,见他赖在阿娘身边撒娇,皱了皱眉,也巴巴地跑了过来,正好听到哥哥说带他们出去玩儿,顿时眼睛都亮了,趴在她另一边膝头依样画葫芦地撒娇:“阿娘,你就带我们出去嘛。”
戚繁音被他们俩赖得没办法,只好叫上丫鬟婆子,带着他们俩一起出门,到苏锦阁买糖去。
到了苏锦阁,兄妹俩争先恐后地挑选。两人都选了好几盒糖,戚繁音看了一眼年年选的,微微有些讶异,道:“年年,你不是最讨厌橘子味儿的糖吗?”
年年看了岁岁一眼,可怜的妹妹,还不知道阿娘打算把他们分开,一时间有些难过,看了戚繁音一眼,把糖小心翼翼揣进怀里,说:“岁岁喜欢。”
戚繁音摸了摸他的脑袋:“年年真是个好哥哥,知道心疼妹妹。”
一股自豪在心里蔓延开,年年拍了拍胸脯道:“那当然。”
为了牢牢树立自己作为好哥哥的形象,他低头一把牵着岁岁:“哥哥牵你。”
什么都不知道的岁岁把手递给年年,笑着跟他出了门。
到了街上,俩孩子兴奋得不行,看到什么都想买。跑了一会儿停在面具摊上,年年挑了个青面獠牙的怪物面罩,吓得岁岁转身就跑,年年笑着去追。跑着跑着,撞到一个人,小小的身子被反弹了回去。
年年有些懵,抬起头,从面具镂空的两只眼睛里看到一张冰冷可怕的脸。
是昨天在书院看到和阿娘说话的那个人。
他冷冰冰地看着自己,眼神又冷又可怕,即使如此,他还是乖巧地取下面罩,看着冷脸叔叔说:“对、对不起,叔叔,我不是有意的。”
顾衡也认出了他,原本就不悦的脸色越发阴沉了两分,薄唇轻抿,冷冷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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