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粒潜意识中自然是这么想的,如今只是觉得想要做点什么。
她看了念无相半晌,直到对方别开视线,露出侧面红了的耳尖,她才笑问:“你说当初是为了救人,方才在林中,我便觉得这地缚灵气息有些熟悉,说不上来,我甚至会觉得它是……”
老朋友。
这三个字,当着禅宗的面,她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谁知念无相只是点头道:“他本就是随你出生入死多年的老伙伴,因为一些故人亡魂而凝聚。当年你走后,地缚灵未曾再露面于世间。如今虽然有人想要伪造污染,但仍旧残留的一丝熟悉气息,不会有错。”
谷粒眼前一亮。
她本能的想要去寻齐那些气息,见一见千年未曾逢面的老朋友。
立在二人身前的寂然和尚突然出声搭腔:“想凑齐真正的地缚灵就去啊,这世间除了你,本也没有人有资格。”
谷粒:“???”
她猜出这小和尚在偷听他们二人识海传音,索性直接问:“你怎么能听得到我们说什么?”
寂然和尚讪讪笑道:“想听就能听见了,一时没控制好,对不住。”
念无相语气虽平,眼神却冰冷:“他是半步飞升,万事随心意。如今我打不过,等……”
寂然和尚立马福至心灵,预测到念无相将要出口的话,连忙打断:“二位不是想找回最初的地缚灵嘛,这个我能帮得上忙。”
谷粒好笑地看他一眼:“我要怎么做?”
寂然自知逃过一劫,从袖袋中摸出一只白瓷小瓶,递给谷粒道:“像这样的桉树林还有七处,见到地缚灵,还请佛子手持瓷瓶喊他名字,其中有真意的一部分认出你来,自然愿意暂入这瓶中,随你回来。”
谷粒没见过这么粗制滥造的瓷器,说是白瓷,上面的斑斑点点可真是不少,随意问:“这小法器有何与众不同?”
寂然上座怔了一瞬:“这不是法器。”
谷粒疑惑看他。
寂然只好硬着头皮道:“这就是个,盛放东西用的瓶子,而已。”
谷粒:?
念无相轻笑一声,从她手中接过那只破破烂烂的宝瓶,放入自己芥子囊中,还向寂然道了一声谢。
谷粒捋过来了,明白了关键在于谁去喊,而不是用什么来盛放,只要地缚灵中那一缕真意愿意,是个容器就行。
屋外,雷声轰隆,红尘阁附近没有下雨,但季原师叔呆着的那一小方天地却下起了奇异的红雨。
雨点砸在季原衣衫上,很快染红了道袍。
念无相无言驻足半晌,问谷粒:“这是那些亡魂消掉的怨气?”
谷粒看着那漫天大雨似无穷尽的气势,叹了一声:“这是他们的血泪。”
整整十七道天雷之后,空中的阴云遍布终于有了收束之势。
寂然和尚与几人说完要紧话,便急匆匆再次回无过崖去。
临去之前,望了季原那个方向一眼,笑叹道:“鹤鸣山这剑修不错,是个好苗子。”
一直到祖师爷出了红尘阁,步入虚空黑暗之中,弥严也没能跟上三人的节奏。
谷粒于心不忍,摸了摸鼻子请示弥严老和尚:“师父,明日一早,衲僧便与师妹下山前去破阵,还请师父将各处的桉树林所在方位告知。”
弥严这才从怔愣中回神,一边撤了禁制,喊门外廖长老前来画出桉树林分布图,一面自己喃喃“莫非果真是老了”。
谷粒这头等着地形图的空档,季原小师叔已然御剑从山上凉亭御风而来。
他手中虽然还是拎着那只酒葫芦,整个人的气质却与之前的萎靡大相径庭。
容茂鹤激动地老泪正要纵横,被季原挥手打住:“掌门师兄,您可别掉金豆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松云峰峰主被雷劈死了。”
季原一直不愿意接下松云峰峰主的担子,容茂鹤知道他还是心中有结,不想相信裴师兄已经在夜南天死去的事实,因此,容茂鹤一直没有勉强他。
如今看来季师弟这是明悟越境两不误了。
容茂鹤高兴地直点头。
松云峰能交到季原手中,师尊也就该放心了。
与掌门打完招呼,谷粒三人已经闻声赶了出来。
谷粒上上下下打量着,觉得小师叔这也没什么变化,谁知季原注意到这点,应当是想起方才被捆了当诱饵,又被利用雷劫一事,冲谷粒十分和善的笑了。
谷粒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别看季原这人平时是个吊儿郎当的醉鬼,玩起阴的那也是一套一套的。
果不其然,季原笑眯眯向两位掌门作礼后,提了个馊主意:“今日若非佛子与谷师侄赐我机缘,季原恐怕穷极此生也无法堪破,既然成功迈入归墟境,季原斗胆,向两位宗主讨个恩典,给孩子们一个文试辩难的机会。”
弥严与容茂鹤相视一笑,谁也没开口说话。
谷粒皱了皱眉:“是……清谈吗?还请师叔莫要为难,这种三个回合之间,将话题抛向一个衲僧摸不着头脑的玄妙法门,还是留给更适合文试的弟子们。”
季原笑了笑:“哦?佛子竟不擅长吗?我瞧着佛子这慧根前无古人,不交手一番,可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