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警察从口袋拿出纸巾擦脸,擦完以后单手撑着桌子角一脸愤怒地盯着我,老警察则拿起打火机绕到我身后,乌龟王八蛋竟然用打火机烧我的手指,而且不是一直烧,而是点一些灭一下,不会一直痛,但却更折磨人,因为好一下,坏一下,我忍不住了,用尽全力一脚踢向桌子底部。
哗啦一声,桌子上面的保温瓶、笔记本电脑,随着桌子翻倒,一只手撑着桌子的年轻警察亦失去重心倒在地上。
我大喊了起来:“警察杀人啊、警察杀人啊……”
老警察没再烧我,大概惊呆了吧,而外面很明显听见了巨大的动静,密集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年轻的警察狼狈地爬起来快速去反锁门,不过已经来不及,门一下子打开,门外站着一堆警察,一个个伸长脖子往里面看,里面的两个警察显然很心慌,老警察解释道:“这家伙是个硬骨头,袭警,踹桌子。”
我看出来了,被收买的大概就几个警察,我连忙道:“这不是事实,事实是他们严刑逼供,要我承认根本就无中生有的事情,他们踹了我两脚,打了我心口三拳,还用打火机烧我的手指,我要验伤,一验就知真假。”
门外那些警察都惊讶地看着里面的老警察和年轻的警察,这是个好苗头,我继续飞快道:“事情是我住在酒店,有个女人突然敲门进来说有人要抓她,求我让她躲十分钟,结果十分钟以后警察到了外面,这个女人则扒、光衣服跳上了我的床,事情演变成我嫖,我压根什么都没有做,要证实我是不是说谎很简单,酒店有监控,能拍到这个女人什么时候进的房间,前后进了多长时间。这事情肯定是有人安排好要耍我,而且就算我真的嫖、娼都不能一进来就猛打,逼我承认是吧?这还有王法?这还是派出所?这更像流氓营。”
老警察道:“妈的,还嘴硬,你袭警不是无中生有吧?你嫖、娼就罚款拘留十五天而已,袭警知道不知道要多久?你还毁坏共有财物……”
老警察没说完,突然外面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干什么?都不用干活?”
门外的警察听见这个声音,立刻以最快速度散开,里面的两个警察则相互对望了一眼,立刻走前几步,并排站在门口,显然是想遮挡着里面的状况,不让那个苍老声音的主人看见……
外面那个苍老声音的主人在派出所应该比较高级别,甚至和这群警察不对头,反正警察内部都分派别。现在看见这种情况,我心里当然存着侥幸,如果这是救命稻草,我必须要及时抓住。我大声喊道:“警察杀人啦,杀人啦,没王法了……”
其实我想喊救命,估计这样效果会更好,只是太丢人,男人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救命不可喊啊!
听见我的喊声,老警察回头狠狠瞪我,嘴里小声道:“闭嘴。”
这时候外面的喊声又响起来:“怎么回事?这什么嫌犯?”
年轻的警察道:“小流氓而已,身上搜出匕首和高压电棒,估计是想抢劫……”
这是事实?你他妈的怎么不说我意图暴你老婆?幸好我嘴巴不是被封住,否则再过五百年都没有人给我平反,我连忙又道:“不是这样,他们只是抓我嫖、娼,事实上我压根就没有嫖,酒店有监控,他们不按规章做事,对我严刑逼供。”
终于,我看见了这个苍老声音的主人,年纪大概五十二三左右,光头,身上没有穿警服,鼻梁上面顶着一副大黑框眼镜,目光很有神,他推走老警察,凝神看了我几眼,然后对老警察道:“老张,你要依法办事,别弄的太麻烦。”
完了,就这样一句?说了等于没说,他们会承认自己没有依法办事?蛇鼠一窝啊,看来我这次真要完蛋。悲剧的是我还不确定是谁整我?最大嫌疑的是老板娘,但老板娘又最没有动机。其次是胖子,不过胖子不知道我住哪儿啊,就算跟踪我,当时我和东小北回酒店的时候很小心地绕了那么多路,可能吗?
最后一个有嫌疑的是欧晓菲,她知道我住哪儿,而且吃过我的亏,按她的性格应该不会那么容易罢休,但报复来的那么快,同时又那么狠,我有点不敢相信。而且说不通,如果是她,酒店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忙?再者,这时候老板娘该收到风声了吧?干嘛不来救我出去?
反正我是想不通,我现在亦没有空闲的时间去想。
老警察道:“是的,指导员,你怎么回来了?”
“我有个朋友的弟弟出了点问题,我回来看看情况,你们继续。”这个光头指导员最后看了我一眼,继续道,“不过别闹那么大。”
老警察道:“请指导员放心。”
我很失望,心里还想着说点什么话,就是说不出来,仿佛所有话都卡在了喉咙,大概我潜意识觉得说了没用吧,这处处要命的世道,暗无天日,谁都靠不住,除了自己!
光头指导员挥了挥手,往走廊外面走,看着他的背影我就想诅咒他,怎么当的领导?问清楚点不行?亦幸好我没有真的诅咒他,不然很狼心狗肺,因为他走了两步突然又走回来道:“这两个小时抓了几个人回来?是不是有个叫陈贾的?在那个房?”
我突然笑了,这是找我的人,救我的人,他朋友,我不知道是谁,但肯定是救我,我暗暗说了一句阿弥陀佛,连忙道:“我就是陈贾,就是我。”
光头指导员的目光射出了几分凶狠,好像毒蛇一样盯着老警察,语调特别糟糕:“怎么回事?是他?”
老警察双脚明显有点发抖,年轻的警察也一样,他们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后语,又说我是嫖、娼,又说我想打劫,又只是怀疑,并没有实质证据,而正常录口供的时候我又袭警之类,总之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厚颜无耻的推卸责任。
既然这是来救我的,他们又撒谎,我当然要据理力争,我道:“绝大部份人进派出所都会害怕,除了两种人,一是惯犯,一是清白之类,我属于后者,我既然清白,说话当然挺直腰板。袭警更是可笑,我只是自卫,你们是警察,警察不揍人,你见过正常人袭击警察的么?而且还是在派出所袭击,脑子坏掉了吧?”
光头指导员道:“老张,这是事实?”
老警察又支支吾吾起来,光头指导员在这个系统里做事,看情形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很不耐烦的道:“赶紧弄清楚,有证据就送看守,没证据就给我放人,我在外面等着,别让我等太久,听见没?”
老警察和年轻的警察如获大赦,连连点头,异口同声道:“听见了,指导员。”
光头指导员哼了一声往外面走,这次看他的背影,我想给他拜两拜,这是我的救星啊,不过,他说的朋友是谁呢?他说我是他朋友的弟弟,莫非是老板娘?
十分钟以后,我被换到第二个审问室,老警察还在,负责记录的警察换了一个更加年轻的,看上去很斯文,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当然还是由老警察负责问问题,我的回答都一样,他和第一次则不一样,没有提出自己的猜测,我回答完,他问细节,然后跳到下一个问题,看神色很不甘,闷闷不乐的模样,但专业知识很不错,细节问到极致,不知道是不是想找点什么破绽出来整我,最后他没有成功,因为这事压根就是无中生有的。
录完口供,我看过和我说的一致就签名打了手指摸,老警察横了我一眼先走了出去,剩下的警察道:“先等着。”
我道:“大概等多久?我想问问,你们取了监控回来没有?”
他犹豫了几秒,然后道:“有个女人带了过来,你耐心等等吧!”
门关上,我思考了起来,他说的女人是谁?老板娘?这样说来,这事跟老板娘没有关系啊!
我还是被锁在椅子上面,心口有点痛,不过我估计揍我的两个警察好不到哪儿去。其实算起来我并不吃亏,反正我不能任由他们侮辱,谁活着都是一条命,我没有做错事,谁怕谁啊!
时间一分分过去,大概半个多小时以后,时刻带着笑容的警察开门走进来,他手里拿着一只筛子,我的钱包和钥匙、香烟、打火机装在里面,他把筛子放桌子上,然后掏出钥匙给我开手铐道:“已经弄清楚,你可以先回去,但你还要配合调查,如果你接到所里的电话,你就要过来,明白不明白?”
我点头道:“明白。”
手铐已经打开,我活动了一下双手,然后活动了一下腰部,问题不大,没受重伤。
“这是你的东西,看看对不对,高压电棒和匕首不能换给你,那些东西虽然不在管制范围,但你应该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