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整日学习治国之论、安邦之法不觉得乏吗?”
他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敬重的新老师,脸上的稚气未脱,“难道不应该这样吗?这些都是我该完成的功课,母后会不定时抽查的。”
“是么,那殿下还有其它疑问吗?”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子间的皇位之争根本在于皇子的出色与地位,皇后之子,名正言顺的太子,仍是要终日以才情铸就自己。
他摇头,接着埋首苦读。
“皇后娘娘驾到……”门外的太监喊道。
林无忧走至外室,跪拜于地上,“臣林无忧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声音婉转悠扬,似水如歌。
“谢皇后娘娘。”
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袁皇后,国舅胞姐,她姿态雍容华贵,妆容精致,保养得甚是好,脸上看不见一丝皱纹,发髻高挽,长裙迤逦,饰七彩凤凰朝日珠冠,琉璃碧玉金簪,八宝珍珠月牙环,满室华光摇曳,珠光闪耀,一袭宝蓝彩绣牡丹织金锦对襟宫装,衬得她的肌肤更是白嫩。
“听闻你是皇上给太子找的老师,本宫今儿得空前来看看,确实是一表人才,太子乃未来天子,少傅大人可是身担授受太子功课的重责。”她说话冷冽,透着威严,细细地打量着林无忧。
“娘娘的意思下官明白。”林无忧恭敬道。
皇后闻言满意地笑了,满头珠钗摇曳,灼了她的眼,“少傅明白就好。”
“母后,原来你在这里,害我好找!”说话间一个粉色衣裙的女子从门口闯了进来,守门的太监未加阻拦,而是微微低了身子。
女子明眸皓齿,长相漂亮,浑身散发着一种名为娇贵的气息,上身着穿粉色的绣花罗衫,下着鹅黄色湖绉裙,白嫩如玉的脸蛋上,微微泛着运动后的嫣红额角有汗珠流淌。
皇后怜爱地为她擦拭脸上的汗珠,“瞧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莽莽撞撞的,哪里像盛京的那些官家小姐?”
“母后,她们能和我比吗?我的娘亲可是一国之母呀!”
“就你嘴贫,赶明儿让你父皇给你找户人家嫁了,省得在宫里烦我心!”
“母后舍得吗?”边说边摇着皇后的身子晃,这种不敬之举却是她们母女二人间的亲昵之举。
“雅儿,这是太子少傅林大人,如今正在教导你皇弟课业。”
“臣林无忧给公主请安。”她谦和地行礼,笑得温文尔雅,那模样、那神态,可以迷倒万家小姐了。
少女看向林无忧时面容羞涩,她娇笑地躲在了皇后身后。皇后是何等精明之人,会意一笑,随后走至内室探望太子,走时对无忧说道:“少傅不必跟来了,且与公主多些说教,看她以后还有没有女子该有的性子!”
自后,太子东宫总会多上一人,南凌国袁皇后长女清雅公主。她常来东宫,却并不是为了学习,而是借故来看林无忧,那优雅一笑迷倒了她的“男子”。
林无忧乐见事态发展,并未去阻扰,偶尔还会关切的询问她一二,如此她更是欢喜了。少女情怀,羞于启齿,是以日日相见唯解恋慕之情……
太后长居上阳行宫养生,甚少回宫。袁皇后统领后宫,耳目众多,无忧相信这不算小事儿的事儿已经传到她耳中,而她也已默许了这种发展。
正德二十四年,在她女扮男装入朝一年后,因辅助殿下课业有功,又得皇后赏识,皇上擢她为太子太傅,位居从一品。
散朝后,她踏出太和殿,恭贺之词不绝于耳。和那一年不同,国舅没有对她冷声相向,他在前方拦住了我,“林大人,恭喜了。”身后的官员亦是有样学样。
一年来,国舅对她的态度转变甚快,皇后有意让国舅多提携些林无忧,清雅公主有意于她,将来嫁给她也不算失了身份。
“国舅大人同诸位大人客气了,改日下官设宴邀请诸位大人畅饮一杯,以表我的谢意。”
“那本官等着,哈哈!”
宽广的太和殿高台上,林无忧倚身在栏杆上,风拂起她朱红色官袍下摆,哗哗作响,身后有脚步声,即使很轻。她回转过身,看到来人一步一步向她走近,同僚将近一年,他俩仍是陌生人般。第一次见到他是在陛下赏赐的琼林宴上,那时只知他不多话,让人难以亲近,后来与他除了在朝堂上无多接触,私下也并未有过多交谈。
此刻他向她走来,她也只会觉得会擦肩而过,却不料他突然在她面前止住脚步,笑得如沐春风,迷了人眼。
“恭喜林大人擢官之喜。”
“苏相客气了。”
“太傅确是我朝贤才,陛下的眼光一向笃定。”迎着朝阳,林无忧看到他面如冠玉,唇似涂脂。
“想苏大人少年拜相,定是胜过无忧许多。”
他朝她一笑,脸上透着些慵懒,“是吗?太傅不知本相是世袭官位吗?”言语轻淡,说得云淡风轻。
林无忧哑然,外界传言都说是苏丞相少年天才,深得圣上器重,故而重用为相,却不曾想到是这样的原因。“想必苏大人也定是才华出众,一国之相并非儿戏,苏大人能但此大任定有不同之处。”
“林大人真会宽慰人心,本相先行一步了,告辞。”
“大人慢走。”
这是她第一次和苏景弦对话,简单的言语,林无忧对他的感觉是即使他在和她说话,但他淡漠疏离,两人间的距离仍是一道沟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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