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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浅一笑,“如此,我就先下去了。”她也不勉强,足尖一点,如月中仙子下凡尘一般轻飘飘掠下,落在宰离几人身边。
    士兵们都看的眼睛直了直。
    “饿死了,快给我盛饭。”苏浅挨着几人坐下,笑着嚷道。
    袁靖看了她一眼,道:“秘书令大人和陌太子的饭一会儿差人送到马车上。”
    苏浅不在意的道:“他没回来,不必送了,我就和你们一起吃大锅饭吧,也尝尝军营的味道。”她说着,自己摸了一只碗就去盛饭。宰离忙接下碗帮她盛了一碗米饭。
    “糙米饭,秘书令大人可能吃不惯。”他笑了笑,双手奉上饭碗。
    苏浅一笑,“没什么惯不惯的,饿了照样吃的香甜。”她接过碗狼吞虎咽吃了起来。众人为她的不雅吃相暗暗笑了起来,不觉不雅,只觉可爱。
    吃罢饭,士兵们幕天席地休息,苏浅扫了一眼,嘟囔了一句什么,起身去找了一块青草地,和士兵们一样幕天席地的躺着,没有困意,便掰着手指数星星。
    二更时分,粮草送到,宰离吩咐一队人马押运粮草先行,回头整顿大军,顶着星月,深夜行军。
    苏浅和袁靖莲儿三人上了马车,吩咐赶路。
    袁靖不由问道:“不等陌太子了么?”
    苏浅面无表情不说话,他不敢再问,任由马车走了起来。
    大军很快穿过锦城,往西进发。
    苏浅百无聊赖四仰八叉地躺在车里,本来就不大的空间被她占去一半,莲儿缩在角落里,袁靖中规中矩的坐在蒲团上。
    袁靖心里有太多疑问,想要问一问苏浅,但看她眯着眼抿着唇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他堵在喉头的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莲儿和苏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自然最了解苏浅的喜恶,这种表情下表示她不希望人打扰,因此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说。
    车厢里静谧得唯闻车外轱辘轧轧声和行军的脚步声。
    车上隐隐飘着上官陌身上好闻而特殊的男子气息,时时提醒着苏浅他的存在和离去。三更时分,上官陌依然没有回来。苏浅忽的坐起身,一脸的烦闷,定定的望着帘子。
    “怎么了?”袁靖一直未曾睡,见她坐起,关切的问道。
    苏浅不语,忽的撩起车帘,身形瞬间消失在夜幕下。帘子荡了几下。
    “公主!”袁靖急喊了一声,掀起车帘往外看去,早不见了她的身影。他忙吩咐停车,下车去找宰离和轻尘。脚步急匆匆的走到宰离面前,紧张地道:“宰将军,秘书令大人离开了!”
    宰离却只是淡淡一笑,安抚道:“袁大人放心上车吧,公主也许是去办事了,稍后就会回来。”
    袁靖再要说什么,忽然意识到是自己失态了。这是在军中,眼前是一帮新招募的新兵,他作为领袖之一,一举一动都极易影响新兵们的军心。想着浅萝公主定是去寻上官陌陌太子了,便放下心来,自嘲地一笑,道:“是我小题大作了。”他转身回到马车上坐下,抹了抹额头惊起的冷汗,手按在心口处压抑着跳的极快的心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莲儿扫了一眼他一反常态的神情,叹了一声,拿起一方刺绣默默绣了起来。
    苏浅也不知奔走了多久,不择方向,没有目的地。最后在一片山野中停下身形,漫无目的地在山野中游荡,月白的衣衫在星光下格外清冷。虽然是夏季,但更深露重,仍是凉意袭人。苏浅却似无所觉,一身衣衫被露水打湿了都不知道。
    此时满心满脑都是上官陌,再装不下别的人和事。
    想对他说,她不是故意的;想对他说,以后再也不会说这样的话;想对他说,她已是如此爱他,不舍他生一点点气,不舍他受一点点伤;想对他说,不要丢下她一个人,她会害怕没有他的日子……
    可惜她不知他去了何方。她找不到他。
    良久。她静默地立在乳霜般的白月光里。
    “你如此不顾惜自己的身子,是要将我置于何地?”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冰冷的声音,却熟悉至极,只觉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
    “上官陌!”她猛地回头。
    如玉清华的人一身清冷,负手站在不远处,周身如凝结了冰霜般寒冷。
    她想也不想就朝他怀中扑去。
    上官陌却冷冷的一闪身,避让开去,她扑了个空,差点跌倒。
    “你……”她眸间有一丝恼怒,一丝受伤,不敢置信地看着上官陌。
    上官陌低着眼眸不看她,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帘,如蝶翼一般,渲染出两朵阴影。星光下他的一身月白衣衫似结了冰霜,周身冷凝,身上是湿的,墨发也是湿的,显然是在露水下呆了大半夜。温润如玉的脸上不复往日面对她时的温柔,有的只是清冷若雪。
    苏浅看着他,心忽的一紧,疼的入骨。
    “混蛋!你这个小肚鸡肠的混蛋。”她骂了一声,声音低沉暗哑。
    上官陌冷着脸,眼眸闭了闭。
    苏浅忽然气怒的握起拳头,捶打在他胸前,虽然没用内力,却也使了不小的力气。上官陌不避不闪,由她捶打,身形一动不动,脸色在朦胧的星光下苍白清透。苏浅捶打了半天,却如打在棉花之上,不但不能解恨,更使心里添了堵。
    她心疼他,终是住了手,眼泪却止不住啪嗒啪嗒流了下来,滴在上官陌胸前的衣襟上。她把脸埋在他胸前,无声地哭泣着。
    有多久没哭过了?五年?十年?二十年?
    打从来到这个世界,她首先学会的就是坚强,不哭泣。
    可是面对这个绝世独立冷心冷情的人,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掉。
    她是真的见不得他受一点点苦。
    上官陌伸手推开她,语气冰冷地道:“苏浅,你如今是什么意思?要用哭来让男人同情么?”
    苏浅一怔,眼泪蓦地止住,看着上官陌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上官陌冷冷哼了一声,背过身去不看她,语气依然冰冷:“如今只剩你我二人,何必再演戏?苏浅,这些眼泪算什么?你冷心冷情,工于算计,天下多少人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这些眼泪也是你算计别人的工具么?苏浅,我是不是该很荣幸你是拿这些眼泪算计我,不是拿刀剑来算计我,也不是算计别的什么男人?”他冷笑了一声,冷得令人如置身数九寒天。
    苏浅呆愣在那里,嘴巴张着,脑中一片空白,连眼泪也在脸上凝滞了一般。
    “一开始就是把我当成你的挡箭牌,用来挡住那些觊觎你的男人的吧?”上官陌冷笑着,“楚渊,白誉,白蒙,上官克,墨凌……是不是见过你的男人,都对你一见倾心,再也无法自拔?我是不是该觉得荣幸,被你选中我做你身边那个挡箭牌?苏浅,你自诩活了两世,看透了世事,冷心绝情,我很想知道,你在我怀里的那些柔软温情,那些心动情动,那些情意绵绵,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演出来的,你是否可以为我解惑一二?”
    苏浅只觉脑袋轰的一下,炸成了浆糊。上官陌的声音变得很远,远到听不清楚。“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艰难地开口,“我承认一开始是要利用你,但……”她还未说完,话语便被上官陌堵住,“但是什么?但是你也动情了么?苏浅,在你心里你一直把自己不当成这个世界的人,动情了又怎样?一颗苍老的心,还能去爱么?”
    上官陌语声冰冷,令苏浅直打冷战,牙齿咬得咯咯响。
    不是这样的。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她心里呐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从来她在天下人面前都是牙尖嘴利能言善辩,却独独在他面前,如此拙腮笨嘴。
    上官陌冷笑了一声,“苏浅,说你有一颗苍老的心,都是抬举你了。你还有心么?我真怀疑。”
    上官陌看着她,她脸色苍白清透,却难掩绝美姿色。“这张脸,迷惑了多少男人?”上官陌伸手握住她瘦削的下巴,将她本就清透苍白的脸捏得不见一丝血色,“有没有人知道这张倾国倾城的脸下面是一颗暖不化的冰冷的心?”他修长的手指划过她凝脂般的脸颊,带着如冰雪一般的冷。
    苏浅身体僵硬,不能思考,不能反驳,从来能说会道的她此时却语塞。
    这样的上官陌,才是真实的上官陌吧?冷血冷情,张扬无忌,天下无人能入其眼。
    “上官陌。”苏浅声音暗哑,嘴唇嗫嚅。
    上官陌不理会她的话,截断她的话,冷声道:“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纬,那是你真正想说的话吧?我了解了。以前的,算我自作多情,以后,你好自为之吧。”他说完,忽的转身,看也不看苏浅一眼,抬脚便走。
    苏浅连怔愣都来不及,手却先于脑行动,一把扯住他衣襟,急道:“上官陌,你不能走!你不能就这么撇下我走!”她连泪水都来不及擦,死死揪住上官陌的衣襟。
    “那你是要怎样?”上官陌回头冷冷地看着她。“留住我吗?我可不觉得你有多需要我。”
    “我……”苏浅嘴巴微张,忽然没了话。
    眼泪一直不听话地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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