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雨昭出月子之时, 适逢年关将近。
这身体不适合舟车劳顿,新生儿也不宜奔波,便打算留在杭州过年。
往年大多数只要能回京, 顾昀夫妻俩都会回一趟过年, 和家人团聚。
老太太怪想他们的, 本就疼爱顾昀,每一次回来了喜形于色,走时又拉着陆雨昭和顾昀的手,依依不舍。
家里这些年变化不小,头一年回去过年时,哥哥嫂嫂的独子出生, 老太太开心得不行;五年前,幺妹春吟嫁了人, 春节里新婚夫妇来拜年,一双新人蜜里调油;前半年收到来信, 春吟都怀了二胎……
都是些好事情。
老太太时常也讲, 虽然不舍顾昀在外,想一直留在家中, 但到底该放手任他历练。
她说:“阿昀这些年的变化有目共睹,为人子为人夫, 方方面面都无可挑剔。”
这一回,顾昀又要学着为人父了。
当然陆雨昭亦是,谁也不是天生就会当母亲。
有乳娘帮忙, 顾昀共同分担, 一个活力充沛的新生儿, 谁都难以招架。
今个儿正值顾昀休沐, 他在一旁看孩子。他主动要求的, 趴在摇篮旁,拿手指逗弄人类幼崽的下巴。
“哟,口水流出来了。真逊啊臭小子。”顾昀嘲讽自家崽。
这大概就是为父不尊吧。
陆雨昭无语,“你就不能替阿临擦擦吗?”
她把帕巾递给顾昀,拿手指去戳他的小肉胳膊。
人类幼崽的名字叫顾寻临,小名阿临,肉肉乎乎的,喧软藕节一般的胳膊,总让人忍不住上手捏一捏。
顾昀轻轻擦拭阿临的下巴,“前几日,我一抱他他就哭,哭完眼泪鼻涕蹭我一身,我说什么了吗?”
陆雨昭重申,“你是他爹。”
“哦。”顾昀依旧数落他的罪状,“你抱他就不哭,罢,罢,这就算了。天天要同你睡,你数数几日没和我同房了?”
“你委屈个什么劲儿!”陆雨昭忍无可忍翻白眼,“我这不是怕打扰你休息吗?”
顾昀笑着解释,“我是怕你辛苦。反正我休沐,不如换我试试,晚上我陪他睡,不能惯着这小子。”
呵,说得正义凛然!
陆雨昭正欲拒绝,怕他做不好,怕他不耐烦,怕他欺负自家儿子。转念一想,他也是当父亲的,不是没事人,也得要他共同分担才对。
“好。”陆雨昭改口应下。
“嗯。”顾昀淡笑,“今晚睡个好觉。不要管,不要操心,还有乳娘守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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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春成来告别,陆雨昭把信转交给他。春节将近,春成要赶回去过年。
陆雨昭:“这是给文老板的,这是给祖母的。春成路上平安,提前祝你新春愉快啦。”
“娘子也是。”春成作礼,“谢谢娘子这段时日的照拂了。”
“该我谢你才是,酒楼帮忙太多。”陆雨昭笑。
“这是提前给阿临的红包。”春成递给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陆雨昭:“好,我收下了。”
信里给祖母讲了孩子出生,和不回去过年,还有一些生活里的琐事。包括孩子喂养问题,杭州的吃食和天气,和筹备年货等。
春成走后,不知不觉便快要到除岁。
新春年货说来说去都是那几样,大家都大差不差。陆雨昭让岁微看着人去采办。
“澄沙团、韵果、蜜酥、箕豆,这些新春怎么说都要备一备的。屠苏酒也要满上,阿郎爱喝。对了,还有胶牙饧!烤胶牙饧可好吃了!”岁微一一数来。
自陆雨昭烤过一回后,没人不爱吃,烤胶牙饧成了她每年的保留节目。
“好好好,那就多做一些,咱们除岁烤着吃!”陆雨昭也颇为期待。
既然说到吃,年夜饭陆雨昭也想换一换花样。
她找贺大来,问巴蜀地的年夜饭吃什么,她想做几道。
贺大拍着胸脯道:“可太多了,包在我身上。”
“就像酱肉腊肉什么的,腊肠我们也经常熏制,肥瘦相间,蒸着吃就很美味了。”
“好!”陆雨昭点头,“风酱肉炒蒜苗,我想好久了。”
贺大点头:“是。”
贺大又问:“娘子爱吃炸酥肉吗?”
“可以!”陆雨昭表示满意。
香酥的面衣,裹着内里肥瘦相间的肉片,滑嫩的口感,百吃不厌。
“还有烧排骨,火爆腰花……”
聊着聊着,陆雨昭不知不觉就钦定年夜饭的菜式,“好,就这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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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除岁,又一年的大扫除。
清尘秽,扫门庭,钉桃符,贴春牌……一为辞旧迎新,一为驱邪去祟。
“小郎君看嗳!瞧,娘子在那儿呢。”
乳娘抱着阿临站在院内,小家伙裹得厚厚的,鼓囊囊的像颗球。他眨巴着眼,看着陆雨昭蹿上蹿下贴春牌,咯咯笑个不停。
“娘子,小郎君笑啦!”乳娘笑道。
陆雨昭动作一停他就停,贴歪了,陆雨昭上梯子捣鼓他又笑。跟故意捉弄陆雨昭似的,脆生生的童稚笑声来回在院子里回荡。
陆雨昭躲躲藏藏,陪他玩了一会儿,而这小子乐此不疲,陆雨昭怀疑他脸都要笑僵。
“嗨呀,臭小子!再笑你娘亲,再笑你娘亲?”陆雨昭哭笑不得地走进他,低头拿手指逗弄他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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