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手中最后的底牌,却被告知这其实是一张毫无威慑力的废牌。
筹码没了,证据也没了,谢迟也不觉得自己还能说动面前这个将“天下大义”挂在嘴边的正人君子。
他认命地摆摆手,无所谓地撇了撇嘴:“罢了罢了,你呢,就同我讲些人间好玩儿的故事,我满意了就送你离开。”
谢迟招手唤来了唯一的亮光,长明灯围着他欢快地绕了两圈,他扬扬下巴,吩咐道:“怎么,只是讲两个故事而已,我又不要你带我出去,便宜全给你占了,还不满意呢?”
喻见寒却是看着谢迟一扫脸上的失落,眉宇间又是肆意的骄傲,似乎之前那个宁愿做亏本买卖也要出去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他四处打量着这方极黑的天地,心中有点异样的感觉:“此处一直是这样吗?”
“不然呢……”谢迟感觉他在说废话,他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你到处看什么呢……灯照不到的地方,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这不是一眼就能看明白的吗?”
“那黑暗里有什么?”喻见寒往暗处走了两步,只觉得阴寒刺骨的气息蔓延上脊背。
谢迟举灯跟了上去。他一边跟一边腹诽:我是他娘吗?怎么要那么操心?
反正地上也没坑,这人就是摸黑也摔不着,哪怕摔了也不疼。
他一边冷傲地盼着喻见寒左脚绊右脚,身体却又老实地举灯跟在人身后。
算了,来者是客,他参观他的,我这个做主人的总不好让他吃亏吧。
谢迟寻到了理由,理直气壮地给自己开脱起来。
“没有任何东西,你放心,我都在这儿待了千年,有什么早见过了。”谢迟没好气地回答。“你是不是想赖掉我的故事?”他难得机敏起来,凤眸微微眯起,“我先强调啊,你不说,我就不放你走。”
喻见寒却像是没听到他的威胁一般,突然转身问道:“谢前辈就一个人在这里待了千年?”
没想到他会突然转身,谢迟吓了一跳,烛火也微微摇晃。
他刚想不客气地回怼过去:不然呢,你不是不信我吗?
可思绪一转,他又觉得这是个能恶心面前人的好机会,便坏心眼地勾起一抹可怜的苦笑:“是啊,除了我,就只剩这盏灯了。一个人真的太孤独太害怕了,所以才想让你带我出去啊。”
若他是个娇怯的姑娘,这番示弱估计还能勉强打动喻见寒那颗玄铁般的心,但他怎么看,都和柔弱二字沾不到边。
魔头可能会害怕吗?说出去谁也不信吧。
说着说着,他却是受不了自己装腔作势的模样,憋不住地笑了出来。
谢迟自顾自地笑弯了眼,刚刚他确实有故意恶心面前人的意思,但夸张的表演下,却始终藏着他从来不敢说的真话。
一个人,拿着一盏灯,在永寂的黑暗里待了千年的时光,真的太孤独太害怕了。
之前没人的时候,他没法说;现在有人来了,也依旧没人在乎,他更不必说。
从没人会在乎他的感受,所以哪怕就是实在憋不住了,他也只能将那半句真话藏在荒诞无稽的玩笑里,让人听个热闹就够了。
但很明显,喻见寒不觉得这是个热闹,他语气平缓却坚定:“我带你出去。”
周围静了片刻,谢迟敛了脸上的笑意,皱着眉头看他,似乎在考量这句话的可信度。
喻见寒注视着他的眼睛,正色道:“我带你出去,不需要任何条件,也不需要什么生死契。”
“那你想要什么?”谢迟从不信天上会有掉馅饼的好事,但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让他根本不忍拒绝,“你不怕我出去作恶了?”
要什么?
这个问题确实把九州第一剑尊难倒了,至少活到现在,在喻见寒的生命中从未出现过“想要”这个词。
也许是有的,但是只要是他想要的,别人都能跪着给他捧上来,根本就不存在需求不被满足的情况。
毕竟实力到了一定的境界,往往“想要”就能轻而易举地变成“得到”。
至于怕不怕谢迟出去作恶……
在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喻见寒大概能摸清面前之人的脾气了,况且他对自己的实力,心中还是很把握的。
喻剑尊认真思考片刻,回答道:“就目前来说,我想要的,就是带你出去。而且我相信你也是个君子,言出必行。”
你是在逗我吗?
谢迟敛息倾听他的回答,还以为会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要求,结果就这个?
他一时气结,没好气道:“呵,你让我出我就出?”
话音刚落,气氛霎时陷入沉寂之中,喻见寒不吭声了,谢迟呢,他恨不得把自己刚说的话,活生生地嚼碎了吞回去……
这是在干什么?好不容易这闭口的花瓶开了缝,他可倒好,一口气给人堵回去了。
“那个……”
他在飞速地给自己想着对策,却不料,喻剑尊早就备好了台阶。
“我也确实还有要事没有完成,只能麻烦前辈带我出去了。”喻见寒倒也不介意之前的事,温声为他解了围。
谢迟着实没想过还有这一出,他磕磕绊绊地接过话头:“啊……那既然你答应了,就要做到……我呢,自然也不会亏待你,等到出去之后,我寻些天材地宝给你,也算两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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