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的衣衫一看就是匆忙穿上的,她的脸上布满了惊恐和泪痕,发丝缭乱,珠钗等一些首饰也不知道掉落在什么地方。
一进到正殿之中,她就哭着跪下。
萧允墨与她一起撩衣跪在了陛下的面前,“启禀父皇,儿臣有话要问建安。”
昭帝一看这个架势,眉心就紧紧的皱了起来。
“墨儿,有话等一会将王子送走再说。”他抬手按了按,随后转眸看向了鄂隆多,“王子殿下,不如请你先行回驿馆休息。今日之事,朕一定会有一个交代给你。”
鄂隆多看了看这殿里的局面,他也是出身皇族,知道这位大梁的陛下应该是有点家务事要处理了。
他今日得了大梁陛下的亲口许诺,已经是占了很大的便宜了,不光人家家事如何,至少在他这边,道理和面子都占全了,大梁昭帝不会食言。
于是鄂隆多起身,对着昭帝行了一礼,又转眸看了看建安,这才摔袖而去。
等鄂隆多走了之后,昭帝这才看向了跪在大殿里面的两个人,“你们先起来说话,到底发生了什么,都给朕一五一十的说来。”
萧允墨朝上叩首,“父皇,今日若是建安不能给儿臣一个合理的解释,儿臣便在这里长跪不起。”
叶妩城心思动的也快,适才她被一名宫女悄然的唤醒,一看自己在被子下面的身体是光洁溜溜的,一丝不挂,顿时心就冷了下去,再一看画屏也是衣衫不整的躺在自己的身侧,她就更加的慌,好在那宫女悄声的和她粗略的将外面的情况讲述了一遍,她这才知道是萧允墨及时的赶来,才保住了她的清白。
叶倾城说的果然不错,建安真的不会放过她。叶妩城顿时就惊出了一身的白毛汗来。如果不是萧允墨来的及时,那她的清白岂不是就全没了。叶妩城按照那宫女的叮嘱,扯着嗓子尖叫了起来,叫的她喉咙生疼,这才引起了陛下的注意,将萧允墨给引了过来。
如今她见萧允墨长跪不起,也知道这是萧允墨的一个机会。她人又不傻,马上也跟着啜泣了起来,深深的匍匐在地,亦是不肯起身。
惠妃见状起身走到叶妩城的面前,“这孩子这是怎么了?”她关切的问道,她亲自弯下腰扶住了叶妩城的肩膀,“你怎么这个样子被墨儿带出来,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你不要怕,陛下就在这里,你是指婚给墨儿的人,就是陛下未来的儿媳妇,若是有什么人敢欺负你,你直接对陛下说就是了,陛下会给你做主的。”
惠妃娘娘的话语温柔,让昭帝听了十分的受用,但是传入皇后的耳朵里却如同石头捻磨地面一样的刺耳难听。
“惠妃娘娘。”叶妩城平日里装楚楚可怜那是装习惯了,到了这里,更是手到擒来,况且她本来就受了惊吓,更是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所以这一抬眸,目光盈盈如水,睫毛轻轻颤抖,端的是一幅惹人怜惜的娇弱模样,就连昭帝看了都皱眉叹息,“你若是真的被人欺负了,直接说,朕替你做主。”昭帝说道。
这儿媳妇是惠妃挑选的,他也觉得叶妩城各方面都不错,如今看到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受了那么大的冤屈,这做未来公公的心底也不好受,身为一国之君,连自己未来的儿媳妇都护不周全的话,他的面子也算是丢光了的。
要说是惠妃会说话,也是叶妩城平日装娇弱装可怜训练有素,若是换一个旁人来做的话,或许起不到这么好的效果。
“臣女本是陪伴父王与母妃前来宫里叩谢皇后娘娘恩典的。”叶妩城这才努力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将她的遭遇说了一遍,倒是没有半点的添油加醋,等她说完,昭帝怒气上撞,砰的一下猛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皇后与建安两个人吓的噤若寒蝉。昭帝的椅子扶手刚拍完,就听到有人在外通报,说平江王妃求见,说是要找女儿。
叶妩城一听这话,顿时就大哭了起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昭帝狠狠的瞪了皇后与建安一眼,叶妩城将事情的经过说完,都几乎不需要调查什么,事情的真相他也猜的七不离八。他一直以来都对皇后忍让有加,惦念着她年轻时候与自己的恩惠,更是惦念着闵太妃当初收养教导之恩,所以不管皇后做什么,他能让都让。可是他对皇后的尊重与忍让现在换来的是什么?
现在闹的是什么事情,皇后出手与公主联手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去坑未过门的儿媳妇,如今人家的母亲又找上门来了。
他是天子啊,他有多少国家大事等着去处理?他需要良臣的辅佐,平江王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的替他办事,素来小心谨慎,是有功之臣,可是看看他的家人对人家的家人做的是什么事情?
昭帝只觉得自己气的脑仁生疼,指着皇后的鼻子,“你给朕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人是你叫来看望建安的。你难道不知道建安在做什么?你不要想一些乌烟瘴气的理由来搪塞朕。朕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没有当着柔然王子的面揭穿你们。”
皇后脸色一白,但是她素来被昭帝给让习惯了,所以觉得就算是这件事情退一万步来讲已经败露了,但是看在太后和闵太妃的面子,还有她救过陛下的份上,陛下再怎么生气,也还是会放过她的。
所以皇后朝昭帝跪下,依然还是嘴硬的说道,“臣妾对此事一概不知,陛下怎么能这么冤枉臣妾呢。臣妾当时是在承乾殿接待柔然王子。”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推卸责任,你想找谁当你的替死鬼?”昭帝怒道,“你真的以为朕不知道这么多年你都做过什么事情吗?远的不说,就说上一次叶妙城的事情,你真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吗?还有烟波院一事,玄儿怎么会如此的卑劣!如今朕是真的明白了,就是因为他有你这样的母亲!”
昭帝一怒,屋子里顿时跪下了一大片。
“陛下连问都不问就直接将罪名按在了臣妾的脑袋上,臣妾不服!”皇后急道。
“哈,你真的要朕大张旗鼓的去叫来北镇抚司的人审问这件事情吗?”昭帝被皇后气的简直要笑出来,他用手指指着皇后,连续的点了好几下,“你若是真的不怕将你所有的面子与尊严全数丢光,那好,朕可以成全你!”
“陛下!”皇后一听,脸上更加的没了血色,她没想到陛下这一次会如此的决绝……
“你要说什么?”昭帝怒视着她,“皇后啊皇后,你如此的心性怎么配当一国之母!又怎么配做人家的母亲啊!”
“陛下,臣妾乃是太后与闵太妃选中的人,与陛下相伴数十载,陛下今日说这样的话,是要废了臣妾吗?”皇后一听,急道。
“朕能立你,便能废你。”昭帝见皇后如此的桀骜不驯,更是气朝上撞。
“臣妾这就找太后与闵太妃评评理去,陛下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臣妾,又说要废掉臣妾,陛下是要立那个狐狸精为后是吗?”皇后声色厉疾的问道,随后她朝着跪在地上的惠妃一指,“陛下怕是早就存着这个心思了吧。那狐狸精到底灌了多少迷魂药给陛下?”
“你好意思说别人。惠妃她可从没在朕的面前提及此事。”昭帝怒极,霍的一下站了起来。他一直以来都顾及着皇后的面子,一直也都感念着这一份夫妻的情分,可是皇后也做的太过了。
为了让自己的女儿不去和亲就坑大臣的女儿?这是一国之母应该做的事情吗?
“你如此的嚣张跋扈,又桀骜不逊,对朕亦是一点礼貌都没有,朕若是再忍你,你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去了!”昭帝怒道,“你给朕听好了,既然你要调查此事,那好,朕马上叫北镇抚司的人进来,将这钟鎏宫里里外外所有人都带去诏狱,将你身边的酥油的人也一并带走,咱们慢慢的查!若是查出来与你无关,那朕可以奉茶给你道歉,但是若是查出来与你有关,你待如何?”
“臣妾……”皇后一时语塞,诏狱那是什么地方,进去的人不死也要褪层皮才能出来。
她身边的人保不准受不住就全数招供出来,这个赌她不能打啊。
但是陛下已经被她给激怒了,如今在气头上,她就是再怎么服小认错,只怕也不会放过她了。
皇后急的眼前都快要发黑,人也摇摇欲坠的,咬紧牙关就是不吭声。
“怎么?刚才不是很嚣张的吗?”昭帝不给皇后辩解的机会,追问道,“你倒是说啊!如果查出与你有关,你是幕后指使者,你该当如何?”
“陛下。”惠妃一看这种情况,忙跪着朝前蹭了两下,她深知皇后那个性,她当皇后这么多年,性子骄傲惯了的,又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如果这个时候她出言替皇后求情,皇后必定不会领情。这是一个十分难得的机会,能不能让皇后去闭门思过就看这一次了,于是惠妃马上朝昭帝叩首,“陛下息怒啊,保重龙体咬紧。皇后娘娘乃是一国之母,或许只是爱女心切,如今什么损失都没有造成,陛下不如咱们就算了吧。”
“算什么算?”
“你又算老几!”
昭帝与皇后同时开口,都朝惠妃吼了一嗓子。
惠妃顿时身子一抖,委屈的垂下头去。
昭帝是真的被皇后给气懵了,所以才乱发脾气,见自己将心爱的女人吼的都哆嗦了一下,他顿时心生怜惜。惠妃跟着他这么多年,是他真心喜欢的人,惠妃在明里暗里不知道吃了皇后多少的亏,也基本不会再他的面前提及,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对惠妃实在是有所愧疚,怪就只能怪他身为皇帝,身不由己,不能倾力保护她,但是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护住她了,不然萧允墨怎么可能出生,又怎么可能长到这么大,早就牺牲在后宫的倾轧之中了。
“惠妃你起来。”昭帝让自己的声音缓和了一下,对惠妃说道。
“臣妾不敢。”惠妃垂首说道,“陛下与皇后娘娘毕竟是一家人,若是真的将这件事情闹到让锦衣卫的人来查的话,只怕……”
“闭嘴!”皇后怒道,“本宫与陛下的事情哪里轮的到你来插嘴!”
“你给朕闭嘴!”昭帝怒目着皇后,指着皇后的鼻子说道,“你现在给朕听好了,你丧德跋扈,自私自利,善妒凶狠,做事手段卑鄙,朕今日看在太后与闵太妃的面子上,不将这件事情真的交给锦衣卫去查,但是这也是朕忍让你最后一次!不管建安愿意不愿意,朕都会将她嫁去柔然,她若真的不想嫁,可以,自己吊死在钟鎏宫里面,朕会以公主之礼厚葬与她,不会丢了她的面子。鄂隆多王子那边朕会自己去说。但是建安只要活着,就必须嫁去柔然!将来好好的相夫教子,辅佐夫君!给朕成就一番功业!否则永远不要踏入我大梁的土地。你给朕滚回凤翔宫里闭门思过去,好好想想这么多年,你到底是在做什么!至于平江王那边,朕会自己去安抚,你坑人家一个女儿就算,你是准备将平江王所有未嫁的女儿都坑一个遍吗?有你这么当皇后的吗?至于墨儿,你起来。”昭帝说完之后看向了跪在地上的萧允墨说道。
“父皇。”萧允墨这才起身站了起来,拱手行礼道,“不知道父皇有什么吩咐。”
“这一年之中,你跟在朕的身边,为人处世,朕皆看在眼中,朕今日就立你为皇储。一会朕就会传人来颁下圣旨,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大梁的皇太子。”昭帝对萧允墨说道,眼眉之间带着几分骄傲与自豪。
萧允墨顿时就有点傻住了。
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走到皇太子的位置上……虽然现在康王已经去守皇陵了,但是皇后还有一个安王殿下……
惠妃心底一阵狂喜,她是真没想到陛下居然真的这么快就封自己的儿子为皇太子,这喜讯来的也太快了点。
“多谢陛下恩典!”她反应快,马上跪下叩谢皇恩,等她抬起头来见萧允墨还傻愣着站着,忙招呼他道,“墨儿,你怎么了?怎么还不赶紧谢恩啊。你父皇金口玉言,从今日起,你就是皇太子了。”
“儿臣叩谢父皇。”萧允墨这才反应过来,撩衣跪下,刚要准备磕头,皇后娘娘就一声尖叫,“陛下不可!”她终于匍匐在第,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如今她也是慌了神了,也顾不得自己的什么面子啊,威仪的,这三个响头磕完,她的云鬓也有点散乱。
“朕说可以就可以!”昭帝也难得任性了一把。
其实他早就有立萧允墨的意思,只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契机,毕竟皇后还有两个儿子,按照嫡庶之分,这太子之位多半还是要考虑一下安王与康王的。
康王的事情一出,昭帝就已经心底不悦,将康王打发去皇陵看守就已经是在给皇后敲钟了,若是她再折腾下去,昭帝就会彻底的放弃皇后所出的两个儿子,哪里知道皇后是真的被他之前给宠出各种毛病来,消停了几个月,现在又顾态重萌,今日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所以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宣布萧允墨为皇太子。
按照他本来的想法,皇后自己心虚,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也没什么好争辩的了,哪里知道他这边话才出口,皇后就直接来了一个“不可”这两个字可是将昭帝真的给气坏了。
皇后真以为她是谁?居然还敢在他的面前指手画脚起来,他还没病,没老的走不动,如今皇后就对他如此的不敬,以后呢?万一他病倒了,或者出了其他什么事情了呢?惠妃与萧允墨蔫有命在!
“安王乃是嫡出。无论是从长幼,还是从嫡庶来看,陛下都不能立萧允墨为皇太子,应该立安王。”皇后急道,“臣妾要去找太后,去找闵太妃,让她们两为老人家出来主持公道。”
“你在朕的面前谈公道。”昭帝怒目着皇后说道,“那好,朕就给你一个公道,你去将太后将闵太妃都叫来,朕也让两位老人家看看她们眼中的皇后实际上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皇后闻言惊愕的张开了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北镇抚司有你参与过所有的宫外政务的证据与文书,这么多年,朕一直都替你压着。到底是谁没有公道?”昭帝说道,“不错,无论是从长幼还是嫡庶,安王,康王都应该是太子的人选之一,但是康王无德,安王无信,若是朕真的将大梁交到无德,无信的人手中,那朕百年之后真的就没脸去见大梁的列祖列宗了!你当真以为朕不知道墨儿差点被安王暗中构陷丧命的事情吗?墨儿远走边城,你们都不放过他,真的以为朕是瞎子吗?太后与闵太妃都是通晓事理的人,你去叫吧,叫来之后,让她们知道你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朕看看你这个皇后的位置,还能不能坐的下去。”
皇后闻言这才好像浑身的力气都在瞬间被抽走了一样,一下子跌坐在了地毯上。
她就在刚才的瞬间,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原来不是她隐瞒的好,而是陛下一直都在替她记着账,陛下的处处忍让不是因为她的功劳大,而是因为陛下需要她一点点的膨胀起来,变得失去了自我,变得盲目自大,他悄然的在一边盯着她,将她做下的每一件事情都记录在案,直等到有一天全面反扑,一下子将她从云端直接拉落到泥尘之中。
她直直的看着昭帝,随后又回眸看向了惠妃。
“我竟不知道陛下是那样爱着你!”她失神的对惠妃说道,随后她就笑了起来,笑的前仰后合,如同疯妇一般。
昭帝有点不忍的微微一皱眉,不错,皇后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在等她无限的自大的那一天,但是他也感念过她对他的救命之恩。如果她能及时的醒悟,收手,就不会落到今天的境地之中。
其实他都已经给过她无数的机会了。
她被嫉妒,愤怒蒙蔽了双眼,一次都没有看到,反而变得越来越嚣张,越来越自我,她也曾经是名门闺秀出身啊,知书达理,度过的书并不比他少多少,但是为什么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会对着臣子的女儿用出那样的手段呢?如果她还带着最初的心态,即便他再怎么爱着惠妃,再怎么觉得对惠妃以及萧允墨有所愧疚,太子的位置他也不得不将安王与康王考虑进去。
这么长时间了,他都迟迟不立太子,为的就是等……等皇后能醒悟,或者她一直沉沦,由她亲手将两个儿子的未来葬送掉。
“来人。将皇后带回去,关闭凤翔宫的宫门,皇后病了,需要静养。”昭帝在心底微微的叹息了一声,高声对左右说道。
内侍进来,将瘫软在地上迟迟发笑,如同痴傻了一样的皇后抬了起来,送出了钟鎏宫。
建安公主已经抖成一团,缩在一边,吓的连头都不敢再抬起来。
她好恨!她恨萧允墨,恨叶倾城,恨叶妩城,恨惠妃,更恨昭帝!为什么她不想做的事情,父皇要逼她去做!他竟然说若是不想嫁,就自己吊死在皇宫里,现在死太不值当了,她会出嫁,她也会回来!会带着仇恨和毁灭的力量回来!
“父皇,儿臣愿意远嫁柔然。”建安哆哆嗦嗦的说道,借以掩饰着她内心熊熊燃起的怒火与仇恨。
“愿意嫁就好。这些日子你也不要出钟鎏宫了,朕会尽快安排你们完婚。”昭帝声音又缓和了一些。
鄂隆多不会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建安嫁去,也不会受苦,这点昭帝是可以肯定的。
昭帝转眸看向了一直跪着的叶妩城,“你也受苦了,好在没有什么损伤,如今墨儿也已经是太子了,你们就早点完婚吧。也不要等墨儿到十八岁了。朕看,明年吧,明年你就正式的嫁来皇家,成为朕的儿媳妇。你看可好?”
昭帝话一出口,叶妩城的心就猛然的乱跳了几拍。
今日真的是大起大落,几乎让她有点招架不住,原本她还以为自己这一生就这么完蛋了呢,哪里知道事情急转直下,她不光是未来的安王妃,更是一跃成为太子妃!大梁未来的皇后!
巨大的惊喜让叶妩城顿时就有点手足无措起来,她暗自掐了自己一下,好痛,证明这不是在做梦,她马上叩首谢恩,动作快的就怕昭帝会反口一样。
昭帝见她慌慌张张的样子不由微微的一笑。
“好了,都别在这里杵着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昭帝对大家说道。
“父皇,那钟鎏宫里面的人以及那些跟在皇后身边的人……”萧允墨问道。
“杀了吧。”昭帝有点疲惫的挥了挥手,“断然不能让这些事情传入鄂隆多的耳朵里面,对建安不利。”
“是。”萧允墨心底微微的一凛,还是应了下来。
今日这里里外外的人也不下五十人了……
叶倾城和平江王等候在承乾殿,并不知道后宫发生了些什么,等平江王妃一脸喜色的将叶妩城带回来之后,平江王与叶倾城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一问才知道原来萧允墨和叶妩城因祸得福,一个被封为太子,一个明年就要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平江王也宛若做了一场梦一样。
“恭喜你了,妩城姐姐。”叶倾城笑着对叶妩城一颔首,说道。
叶妩城今日大喜,心底美滋滋的,走路都和飘一样,现在看叶倾城也不觉得像以前那样的碍眼了,听叶倾城来恭喜她,她也笑着一脸娇羞的对叶倾城说道,“今日也是多亏了郡主。适才殿下和我说过了,是你及时找人去通知的他,才没酿成大祸,反而将这件坏事变成了一件对他有利的好事。”
“姐妹之间,都是一家人,也没必要说这些话。我不可能看着你出事。”叶倾城笑道。
平江王老怀甚慰的点了点头,悄然的握住了平江王妃的手,如此亲昵的动作让平江王妃也脸上微微一红。
平江王府的人欢天喜地的回了王府,今日本就是叶潞城大喜的日子,他们回到王府的时候,陛下也颁下了圣旨,宣布立萧允墨为皇太子,更有另外一道圣旨到了平江王府,赐了不少东西给叶妩城,也加封叶倾城为洛城公主。
叶倾城显然没想到自己也一起升官了,顿时也傻了好久,接旨的时候还是被平江王妃扯了扯衣袖,这才反应过来。
平江王府如今一时风光无二,几乎半个燕京城的人都要来恭贺平江王。
这等荣耀,在现在的燕京城里,也是独一份了。
昭帝能封叶倾城为公主其实惠妃是出了很大的力气的,今日的事情如果不是叶倾城通知及时,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鬼样子,惠妃娘娘感念叶倾城力挽狂澜的功劳,所以劝说昭帝封叶倾城为洛城公主。一来是安抚一下平江王府,毕竟皇后连续坑人家的女儿,还一个个的坑,怎么说昭帝也要表示表示,平江王已经是王了,升无可升,所以就升一升他的女儿,一个公主的封号,昭帝也是说给就给了,无伤大雅。二来也是感谢叶倾城的所作所为。三来,叶倾城有了公主的封号,将来嫁入靖国公府,即便名声上有损,但是靖国公府的人也不敢轻易的得罪了叶倾城。
秦韶也傻住了,叶倾城封了公主,那他岂不是就是未来驸马?
他才回国公府,前来恭贺他的人差点也要将靖国公府的门槛给踩平。
这有什么好恭贺的……秦韶虽然一一的回礼,说着客套话,可是心底却是十分别扭起来。他对当驸马什么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啊……况且他与叶倾城早有约定,只等年限一道,两个人就分道扬镳。
不够他也必须要感谢叶倾城,如果不是叶倾城机灵,在入宫之前安排及时妥当,萧允墨也不可能这么快的达到目标。
看来他那时候因为一时的善念去提醒了一下叶倾城,便也是给自己打开了一个方便之门,让他的目的这么快就实现了。
等夜深人静的时候,秦韶换过了衣衫,坐在自己的床边,看着桌子上的烛火有点微微的出神,他重活这一回,基本上大的目标都已经完成了,弄死叶倾城报仇,拉下萧允玄,将萧允墨推上皇太子位,将来可以承继大统。那么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再除去萧允玄了。等最后这个目标也完成了,他又该做点什么?
秦韶有点茫然,发了好一阵子的呆,才稍稍的回过神来。
他有点睡不着,于是索性披衣而起,感觉到肚子有点饿,就拉了一件狐毛大氅遮挡在身上,缓步走出了秦府。
今夜依然下着雪,夜晚显得格外的清冷,饶是秦韶不怕冷,也感觉到露在外面的手有点寒气。
长夜寂静,他的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声音也更加的明显,这样的冬夜之中,路上不会有什么行人,秦韶信步随意乱走着,等看到街头好像有一个小酒馆还开着门,他也就走了进去,站在门口收了伞,又拍了拍衣摆上沾染的雪花,秦韶刚转过身来,就有熟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里面。
“这么晚了,要不咱们回去吧。公……公子想要吃宵夜,奴婢,不,奴才可以帮公子做。”
“你懂什么,就是要在这样下雪天里出来吃才有感觉。在家里就没那种感觉了。”
秦韶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是两名坐在小酒馆角落里面的锦衣少年。
两名少年长相清秀,其中一个眼睛顾盼生辉,秦韶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怎么又是她!叶倾城!
这大半夜的,刚刚被封了公主不好好的在王府里面蹲着,跑到这小酒馆做什么。
秦韶轻咳了一声,成功的引起了叶倾城与素和的注意。
“是未来驸马。”素和看到秦韶,一喜,拽了拽叶倾城的衣袖小声说道。“公主与未来驸马真是有缘分。”她一高兴,连公主和驸马都说了出来,惹的叶倾城暗中掐了她一把,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马上改口,“公子,公子。”
驸马……唉,这两个字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秦韶在心底低叹了一声。
“既然这么巧,就一起吧。”叶倾城笑着对秦韶说道。
别说,人长得漂亮,就是有优势,秦韶随意的收伞朝这小破酒馆的门口一站,好像这小破酒馆的档次也顿时提高了不少。
雪夜,美人,热腾腾的面条,叶倾城觉得人生幸事大概也就是如此了。
秦韶迈开长腿朝叶倾城走去,“见过……叶公子。”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揭穿叶倾城的身份。
“客气什么。”叶倾城笑道,素和起身,忙将凳子让给了秦韶,自己则跑到一边等着去。
不一会老板就端上了两万热腾腾的面条,见店里又来了一个客人,老板赶紧问秦韶想要点什么。
“这个就可以。”秦韶指了指叶倾城面前的那碗面。
“那秦公子吃奴才这份吧。”素和很有眼力价的将面端去了秦韶的面前。
“那你呢?”秦韶问道。
“让老板再下。奴才等等就是了。”素和笑道。
“恩。也好。”秦韶是真的有点饿了,所以也不推辞什么,大方的将碗接了过来。
并不是第一次与叶倾城坐在一起吃饭,所以秦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两个人同时伸手去抓桌子上的辣椒瓶子,手不经意的碰在了一起,秦韶如同被炭火灼烧了手指一样,快速的将手给缩了回来,“您先。”他敛眉说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叶倾城丝毫无感觉的抓起了瓶子就朝自己的碗里倒辣椒面,倒的碗里红红的一层,这才罢休。
就冲着这份辣劲,她都开心死了,在王府可是万万吃不到的,因为王妃不许。
秦韶这才将辣椒面瓶子拿过来,慢条斯理的朝自己的碗里倒了少许,他看了看叶倾城那碗红呼呼的东西,微微的一皱眉,“不辣吗?”他忍不住问道。
“这才过瘾。”叶倾城毫无形象的吸留了一下面条,辛辣鲜香,还有烫!这些感觉一并袭来,让她顿时口水在流不说,鼻涕也差点流下来,要得就是这股子的劲头!爽!叶倾城一呲牙,朝外吹了一口气,顿时觉得自己吹得气都带着辣椒辣出来的火星子!
这都是什么毛病……秦韶看着叶倾城那几乎与市井斗民的举止,与平时在宫里或者其他地方看到的她相差甚远……不觉好奇心起,到底现在的叶倾城是从哪里来的呢?看她现在的样子绝非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但是在宫里见到她,她却也能摆出一副端庄威仪的模样,真是如谜团一样叫他摸不到头脑。
“王妃若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只怕……”秦韶缓声说道。
“那不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才会这样吗?”叶倾城抓起了素和的帕子,擦了擦鼻子说道,鼻涕真的要被辣出来了。
“对了,今天的事情要多谢谢你。”叶倾城看着秦韶,十分诚恳的说道,“如果不是你提前来说过的话,我大概也没那么机灵。”
倒是还有几分自知之明,没有得意忘形。
“没什么。”秦韶敛眉看着自己碗里的面,平静的说道。
“说起来你真的帮了我很多次了。”叶倾城杵着筷子歪头想了想。
“臣应该做的。”秦韶小声说道。
“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情。”叶倾城稍稍的探了一下身子,压低声音说道。
“请说。”秦韶抬眸。
“我对之前的事情什么都不记得了。”叶倾城说道,“但是我记得我醒来的时候,脖子又红又肿,好像被人掐过一样,还疼的要命。能不能请教一下大人,我那时候是不是被人掐过脖子?”
秦韶的眸光微微的一闪,“这种事情,殿下不是应该去问问大夫吗?”
“你闪什么?”叶倾城敏锐的抓住了秦韶眼底闪过的一丝犹疑,抬手拉住了他的衣襟,将他拽向了自己,坏笑着看着他。“你在心虚?”
“殿下在说笑。”秦韶淡然的说道,看着叶倾城。
她的眸光带着探究,嘴角微微的翘着,因为辣椒吃的有点多,所以唇色红艳饱满,竟然如同熟透了的石榴籽一样的润泽水滑,她的呼吸就贴着他的面颊划过,让他在恍惚间似乎有了一点点的失神,他素来沉稳的心也在她的气息掠过他唇畔的时候有了一丝的慌乱。
“不是你干的就好。”叶倾城见秦韶那副泰然而有沉稳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是从他那边诈不出什么来的。
不过他刚才眼底闪过的那一点点的犹疑已经足以证明他应该与这件事情有点关联。
“听说我失踪的那段时间,秦大人也去过边城的附近。”叶倾城微微的一笑,松开了自己抓住秦韶衣襟的手,还特别认真的替他将被自己揪皱了的衣襟抚平,认真的就好象秦韶是她的情人一般。
“不太记得殿下是什么时候失踪的。”秦韶缓声说道,她的手抚过他的衣襟,让他的眸光微微的一暗。“不过一年前臣的确去过边城。只是为了公干。”
“哦。这么说咱们还真的挺有缘分的。”叶倾城笑道,微微的一挑眉,斜睨着秦韶。
从秦韶的角度来看,小店里昏黄的灯光最大限度的柔和了叶倾城的眼眉,她本就生的极美,如今笼罩在一片朦朦胧胧的灯火之中,更是如同画上走下来的人儿一样,她坏笑起来十分的有魅力,唇角斜斜的朝上,眼角媚态丛生。
“殿下这样朝着臣笑,臣会误以为殿下在勾引臣。”秦韶忽然也凑近了叶倾城,暧昧的抬手略开了叶倾城腮边的发丝。
笑而已,谁不会?秦韶勾唇也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