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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鲜国的李朝与大明帝国的朱明,几乎是在一个时间段立国的。
    都算是从蒙元帝国阴影里走出来的苦难娃娃。
    大家伙觉得崇祯在位这十几年,国家已经很苦逼了。
    其实李朝的状态与大明比起来,真的只能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灾、人祸、战乱,百姓苦不堪言。
    党争、官商、兵力孱弱,因为文化上同宗同源,制度上几乎相同,所以在沉稳了二百多年之后,李朝遇到的一切问题,都与大明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朴家就是其中一家之一。
    他们并不算是朝鲜国三大商帮中的主力,如果勉强算下来的话,与京商有些香火情,在崇祯初年,朴家曾经在济州岛养马,开创了家业。
    如今他们的子侄依然经营者济州岛的养马场,是朝鲜国重要的战马来源。
    相同的马匹卖给不同的客户价格也是不同的,后世的商人喜欢的国家采购在这个世界并不是非常讨喜,甚至可以说是灾难。
    朴家就知道,大明的马匹价格几乎是李朝收购的两至三倍,他们当然更倾向于将马卖给大明。
    唯一的障碍就是李朝在济州岛的官吏,因为严格来说,无论是马场,还是家族豢养的马匹,都应该是国家的。
    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更加明目张胆的侵吞国家的资产,朴家丝毫没有纠结,就做了明朝晋商干过的事情。
    卖国。
    朴家摸透济州岛的防御图,并用重金收买了官员。
    只要魏鹰出兵占据了济州岛,朴家就可以通过买通李朝的重臣,在朝中说话,对此视而不见,保证可以将岛上的马匹卖给大明国。
    此外他们还愿意献出白银十万两,作为明军的军费。
    至于前往济州岛的商船,则由朴家暗中联络。
    魏鹰和王夫之等人都觉得这是为大明开疆拓土的大好时机,更何况一开始不用打出大明的旗号,对外只说是海寇。
    如果朝廷震怒于此时,大家将岛屿一扔,直接退兵回来,权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李朝就算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除了暗自心伤之外,他还能去找大明讨个说法不成?
    以陛下的性格,他敢讨说法,陛下就敢直接下大兵征伐他,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天朝上国。
    最多最多就是上书弹劾魏鹰罢了。
    魏鹰如今是真的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虽然名义上高官厚禄,可是实际上,手里的那点人跟一个把总,一个游击没有多大的区别。就算是真的被弹劾了,又如何?
    大不了就去修路,或者去坐牢吗?
    对此魏鹰全都不在乎,他已经把一切都献给了君主。
    可以说誓死也要报效君主的恩赐。
    等到徐梁拿到朝鲜方面的密报的,并通知内阁的时候,王闯已经占领济州岛全境开一个月了。
    李邦华召开了内阁会议,一直到开会前五分钟,也没看到柳如是过来,便知道皇帝并不打算旁听,不知不觉中,心情轻松许多。
    作为一个传统的士大夫,李邦华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张居正那样的能臣,更不可能成为夏言那样的权相,搞不好后人会说自己跟刘吉刘棉花差不多,最好最好,也就是张四维和申时行那样的稳妥之相。
    能够认清楚这一点,李邦华就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了。
    紧跟皇帝的步伐,让大明从内稳逐步转向为向外开拓。
    在一干阁臣之中,走的比他走得快,走得远的,一个是老派的吴甡,一个是新派的方书琦,这都是上过战场的猛人,尤其是方书琦,那跟皇帝之间的关系,真的是亲密无间。
    另外一方面,程贤程阁老则是治内派的旗帜。
    虽然程阁老一度赞成开拓南洋,但是本质上老人家还是倾向于将国库的银子花在治理国家,改善民生上。
    “济州岛距离倭国这般近,肯定要受倭寇骚扰吧,让朝鲜人自己抵御便是了,何必惹出这等事来。该治这魏鹰‘擅起边衅’之罪!”
    程贤虽然退休了,但是作为前内阁首辅,还是有参政议政之权,皇帝经常招致内阁论事,所以发生这般国事的时候,老人家第一时间赶回内阁,参与国事。
    这倒不是老人家贪权,实在是国家初步稳定,很多时候需要老阁老给把把脉。
    对此,徐梁也非常的支持。
    程贤是皇帝的岳父,又是当阁老的时候,经常敢跟皇帝顶嘴的人,众大学士刚刚落座,他便站起来指着占领济州岛的不对。
    方书琦却初生牛犊不怕虎说道:“济州岛济州岛大小足为一府,而且岛上有良马、弓矢之产,如今国内畜力奇缺,正是一个补充啊。”
    孙传庭却摇头道:“上周湖广才来消息,彻底剿灭了最后一支楚镇乱兵,如今正是要安顿百姓的时候,几次三番拓地千里之外,非社稷之福。”
    吴甡见李邦华看他,清了清喉咙,道:“武功有七,丰财正在其中。占领济州之后,开设市舶司,截取朝日海贸,正是丰财之道。若是不开源而谈安民,国库有再多银子都经不住这般用度。”
    他看了看程贤,又道:“去年黄淮治理已经花了三百万两,成效如何且不说,今年工部提报的预算更大,恐怕光是一个济州还不够呢。”
    程贤回道:“成效为何不说?去年黄淮水患得以控制,沿河百姓数以千万都免遭水厄,三百万两难道不值?”
    孙传庭本就是虚晃一枪,当下道:“所以今年的银子从哪里来?”
    “济州不够,那是否还要连同东瀛一起打下来?”程贤反问。
    老人家对此可以看得出,非常的不满。
    吴甡正要说“未尝不可”,李邦华已经轻轻敲了敲桌案,停止了内阁阁臣之间的争执。
    相比国变之前,阁臣之间的关系似乎越发差了。
    大家之前的治国理念完全背道而驰,而儒家传统观念的崩坏,也让所有人都在摸着石头过河。
    导致如今的内阁再也没有之间那种协同的氛围。
    “索性等大都督府的都督们来了再议算了。”程贤余气未消,又指向吴、孙、李邦三人:“阁臣岂能一味事上,置国家安危于不顾?”
    “有兵部钳制,恐怕也难有藩镇之祸。”孙传庭道:“反倒是放权都督府,正是吸取国变的教训。我煌煌大明,难道需要提防武将,乃至于步弱宋后尘么!”
    历史积累越多,就会发现可摆的事实越多,怎么听都是有道理。这点从周应期的反应上就能看出来了。在程贤说话时,周应期一脸忧患,好像有切身之痛。换了孙传庭反驳,他又面色凝重地颌首不止,看似十分支持。
    至于具体可行的方案,还要等几位阁老将不满的怨气都发泄完了,最终达成统一的基调,然后才能下交部议,制定可行方案,呈交预览。这个过程说起来简单,但要达成合意,却是个水磨功夫,有时候一桩事体讨论个数日都是正常的。
    如今每日里报到内阁的国家大事,少时三五件,多时十余件,由此可知阁臣们的工作量有多大了。
    朴思孔原本已经做好了在大明经商一辈子的打算,却因为济州岛的风云突变,让他的人生走向了另一条道路。他恐怕一辈子都忘不了京师六月的闷热中,一位来自朝鲜的亲戚带来的消息。
    “希望你能通过大明的科举,成为外派济州的官员,为家中做些贡献。”那位亲戚自然也是姓金,同时也带来了五千金,作为朴思孔在京师运作的资用。
    朴思孔对朴家实在谈不上感情,因为他是庶出子。在朝鲜儿子随父姓,却随母亲的社会阶层。譬如父亲身为两班贵族,如果母亲只是个贱民,则孩子仍旧是贱民。
    这点上朴思孔十分向往大明没有阶层的社会,而且据他所知,贵族家的庶子,无论母亲地位如何,都不影响自己的地位。
    不过,朴思孔对“朴”很有感情,所以他很高兴能够被抛弃他的朴家认可,并且快乐地收下了这五千金。
    七月,经过一个月的苦练汉语,朴思孔终于取得了大明甲等文凭考试,这也是以他的能力可取得的最高文凭。
    如果说仅仅凭着几个妓女的教育就考中生员,那朴思孔也实在有些逆天,更何况大明的正牌科举虽然没有禁止外国人报考,但需要的户籍和保人实在是迈不过去的门槛。
    有了甲等文凭之后,朴思孔还需要通过四夷馆的汉语口语考试。皇帝十分看重翻译工作,所以除了京师的四夷馆,还在各地设有分支机构,一样称为四夷馆,但归于鸿胪寺直管。
    各地四夷馆主持的汉语口语考试。说是内容一致,实际上却是大相径庭。比如杭州四夷馆是以江南官话考核,福建的四夷馆考的是闽南官话,广州的四夷馆考白话……只有京师四夷馆才考京师官话。
    朴思孔只会说京师官话,也是毫无选择余地。他很担心各种敬称是否会因为男女不同而有别,更担心地位低下的妓女是否有独有的语言习惯。让自己不经意间在考官面前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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