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走两步,来到皇后娘娘的床榻旁,坐在床前的锦杌上,伸手握住皇后娘娘瘦骨嶙峋的手,疼惜的开口道:“皇后,你怎么成了这幅模样?就算再有什么事情,也是自己的身体最重要啊!”
“我这没用的身子,好不好又有什么打紧?”皇后娘娘语气苦涩的低声回道。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长公主握紧了皇后的手,声调不由自主的提高了些,神色有些激动的高声道:“你才多大?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难道就要这样半死不活的过下去!”
“皇姐,你又何必用这样的话来劝慰我呢!”皇后苦笑了一声道:“一个不能生育嫡子的皇后,又哪里有什么未来!今日皇上不就招了那范家小姐进宫么,你我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长公主握着皇后娘娘的手不由一紧,思忖了片刻后,才压低了声音道:“那我们就不让她进宫!”
皇后惊讶的看向长公主,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说,不过想了想,便也就有些明白了过来,那范家小姐跟长公主一路千里迢迢从江南来到京城,路上难免会有矛盾,以长公主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想必是不会愿意看见与她有罅隙的范家小姐入宫得宠的,因此才会有此一说。
可是皇后此时却早已心灰意冷,并不想掺和到这些事情中去,不禁低声说道:“其实这又何必呢?不是这个,也会是别人,早晚的事情!我不过活一天算一天罢了,又何必操那些没用的心!”
其实长公主最先来皇后这里时,心里是有些算计的,可是当她见到皇后如今的样子后,心里却只剩下了同情和怜惜。
此时,见皇后一副心灰意冷,活一天算一天的模样,不由心中悲切的同时,怒其不争,她抬手对在寝宫里服侍的宫女、太监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去,自己有话要单独跟皇后说。
寝宫里的宫女和太监们纷纷看向床榻上的皇后娘娘,见她微微点头,这才纷纷行礼退了下去。
待他们全都退了下去,寝宫里只剩长公主和皇后娘娘两人后,长公主才低声怒道:“你的人生就只剩下了男人和孩子吗?你这样糟蹋自己,也不想想你的家人朋友吗?更何况……”
长公主停顿了片刻,还是咬了咬牙道:“那个男人值得你这样吗?!”
皇后娘娘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向长公主,片刻后,才突然猛地一下扑进长公主的怀里,失声痛哭了起来!
长公主叹了口气,伸手搂着皇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任她把那些无人可说,无处发泄的情绪,尽情的宣泄出来。
皇后娘娘放声大哭了一阵,才伏在长公主的怀里,呜咽着将那些无人可说的话,说了出来,“我被人害成这样,贵为天下之主的夫君,却不能为我报仇,甚至连罪名都不能定她的,我流产才刚刚不到一个月啊!他就想着要纳新人入宫,我与他往日的恩爱,全都是假的吗?皇姐,我的心好疼,我好难过啊,可是我却什么都不能说!我怕家里人替我难过,替我担心,我怕他们知道我的痛苦和不满,会给他们带来不好的影响,我想,只有我死了,大家就全都高兴了,我也不想啊……”
长公主听着皇后字字啼血的话,心里也像被针扎了般难受,她将伏在自己怀中的皇后轻轻扶了起来,一边用帕子给她擦着脸,一边柔声道:“哭出来,说出来,就好了,这些事情总憋在心里,好人也得憋疯了,只是你才刚刚流产,哭的太久,仔细伤了眼睛,你才多大?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待过了一阵,皇后慢慢止住了哭声,长公主便走到寝宫门口,唤了人进来,给皇后娘娘打水洗了脸,然后等宫女们再次退下,寝宫里只剩下她们两人后,才又坐到床边的锦杌上,看着床榻上已经恢复了平静的皇后,低声说道:“皇后也是出身名门大族,有些事情,不用我来教,我只问你,如果你是皇上,你又会怎么做?”
皇后被她问得一愣,不过片刻后,脸上却是露出一丝苦笑,声音苦涩的道:“确实,如果我是皇上,我也不会不顾江山社稷,只为一己之情,肆意妄为!”
皇后说到这里,却又看向长公主,语气激动的道:“所以,我就不能怪他了吗?!”
“不,你完全可以怪他!”长公主听见皇后的话,却是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看着皇后的眼睛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如果你觉得他值得,就去包容他的身不由己,如果你觉得他不值得,那就不要再去考虑他,要为了自己而活!”
皇后怔怔的看着长公主,为了自己而活,说得容易,可是她这个困在皇宫中,生不出嫡子,早晚被废的皇后,又如何为了自己而活?!
虽然她没有说出口,可是长公主却好似是早就知道了她心中所想般,又继续开口,轻声说道:“没有去江南之前,我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竟然那么的大,那么的精彩,芸芸众生,千般风景,万种风情,这世上还有许多我们没见过的精彩,你就这样放弃了自己,不觉得可惜吗?就算不为了别的,至少也要让自己没有白来这世上一趟吧!更何况……”
长公主看着随着她的话,眼中渐渐流露出向往之色的皇后,话锋一转,语气肃然的道:“他是天下之主,你也同样是天下之母,为何什么事情都要依靠他去做?想要报仇也好,想要幸福生活下去的权利也好,为什么不自己去争取,而要一个人躲在这里自怨自艾?!他嫌你是只不下蛋的母鸡,占着皇后这个位置,你又何必非要等到他来撵你?如果一切都已不能挽回,那么,为什么你不是那个主动放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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