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绾心渐渐地止住了眼泪,不知道自己继续这样会不会将他惹怒,真的把她的腿打断,忽然又有些后怕,思索片刻,便小声道:“我想再歇歇,你去练武吗?”
宋柏谦皱眉道:“我不放心你,我还是陪你……”
“不用了……”唐绾心急忙道,将喜被又往身上紧紧地裹了裹,“我自己可以……”
宋柏谦双拳攥得更紧了些,他能看出她的戒备,又怜惜她歇息不足,眼底一片乌青的模样,知道自己若是在这里呆着,她定然睡不好,缓缓松开双拳,用指尖抚了抚手心里掐出的深刻的印记,点点头道:“那我去了,你好好歇着,有事就叫我。”
唐绾心胡乱地点了点头,待他下了床榻之后,隔着床帐看他换了衣裳,又驻足回身望着床帐驻足片刻,只听得他叹息一声,才转身出了内室。
唐绾心彻底松懈下来,缓缓躺回枕上,忍不住仍在回想刚刚的梦境。
梦里的一切都太过真实,若是那梦继续下去,她毫不怀疑梦中的宋柏谦会一刀将她的腿砍下来……
唐绾心不住地深呼吸,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睡了过去,再一睁眼,天已经大亮了。
她转头看向枕侧,见身旁已经空了,急忙撩开床帘,唤了“白芍”一声。
白芍应声而入,带着小丫鬟进来给唐绾心梳洗打扮,唐绾心见到了熟悉又让她心安的面孔,心下微定,问道:“什么时辰了?”
“夫人,已经巳初了。”
她睡到这般晚了吗?唐绾心揉了揉眉心,又道:“将军呢?”
“将军去兵部了,吩咐奴婢们,不要吵醒夫人……”
如今窗户大开,外面明媚的日光倾泻建立,刚刚不愉快的回忆似已经消散了些,唐绾心心中微定,又问道:“将军走的时候说别的了吗?”
白芍思索片刻,摇摇头道:“没说什么,只是看起来有些忧心罢了,让奴婢们今日好好陪着夫人说说话。”
唐绾心点了点头,渐渐缓过神来,洗漱完用了早膳,一边跟着管家宋丰核对明日回门要带的礼物,待一切核对完成后,宋丰本要退下,想起今晨自家将军的模样,又忍不住行了一礼道:“夫人,老朽斗胆问一句,夫人可是与将军吵架了?”
宋丰是宋家的家仆,跟着宋柏谦从京中到陇右道,如今又回京安顿,可算是世上最了解他的人了,今晨见宋柏谦起得如此早,临行前在夫人房门前踱步了好几个来回才离开,出了府门也是眉头紧皱,脸阴沉得可怕,从不对下人发火的他,竟也斥责了喂马的小厮,宋丰便知道,这对新婚夫妻说不定是产生了些龃龉。
他既为奴,按说不应当如此逾矩,可实在是心疼宋柏谦,又见夫人今早也神色恹恹的模样,才忍不住多了句嘴。
唐绾心性子极好,也从不对下人发脾气,更何况是和蔼可亲又心眼极好的宋叔,见他这般问,也没有生气,只目光有些闪躲,低声道:“没什么事情的,宋叔不必担忧……”
“是老朽僭越了……”宋叔见唐绾心一副不愿多言的模样,也知问不出什么来,转身便要走,却听得唐绾心道:“将军他在陇右道过得……是不是很不好?”
宋叔惊讶地回身,见唐绾心神色郑重,鼻子一酸,叹了口气道:“老爷和夫人去了之后,将军便从了军,可陇右整日打仗,将军很多年都没睡个好觉,更不知受了多少伤,老朽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唐绾心皱了皱眉,回想起今晨他被自己吵醒时的神情,突然有了答案,深觉自己有些忧思太重。
那只是一个愚蠢的梦而已……宋柏谦对此又不知情,她为此对他这般疏远,确实有些说不过去,毕竟是要相处一辈子的夫妻,她还是应当做些什么弥补一下比较好。
“那……宋叔可知道,将军喜欢吃什么饭菜?”
宋叔眼神亮了一下,却又暗淡下来,随即摇了摇头道:“陇右没什么珍馐美味,将军也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从没见过他对哪道饭菜情有独钟,不过,将军儿时喜欢吃鱼,去了陇右后还曾经感叹过吃不到鱼了……”
唐绾心心中有了数,点了点头,谢过宋叔后,便去吩咐厨房晚膳做几道鱼,又去库房挑了几匹料子,准备改日请绣娘来给宋柏谦做几身新衣裳。
直到夜幕低垂,宋柏谦才回了府,刚进府便入了清竹园,在房门前就想直接推门而入,但回想起今晨她那副被吓得不轻的模样,怕贸然进门再吓到她,叹了口气,背起双手,在门外不住踱步。
突然,门吱呀一声开了,唐绾心那张可爱娇媚的小脸出现在他眼前,一见是他,温柔地笑了笑,拉着他的衣袖进来道:“将军回来了,快些用晚膳吧。”接着便吩咐小丫鬟她们准备烧水。
宋柏谦见她对自己如此亲热,不似今晨那般疏远和恐慌,眉心的阴郁似是消散了些,放下了背在自己身后的双手,不住地摩挲自己的衣袖,一下一下地挪过去,想要触碰拉着自己衣袖的唐绾心的柔软小手,但面上不显,转而看向桌上的饭菜,见一桌四道菜,其中一道红烧鲈鱼,一道鲫鱼汤,微微侧头看向唐绾心,见她耳尖甚红,红得让他想要啄一口,但又怕贸然亲她,让她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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