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睿则是轻轻咳了咳,走到了门前,道:“郡主,卑职送信回来了。”
樊睿说完这话后便恭敬地候在门口,屋内静了一瞬,接着便响起了一阵“哒哒”的脚步声,只见唐绾心裹着披风出了屋门,站在门口道:“这般快吗?他可有回话?”
唐绾心面色苍白,看起来十分疲惫,刚刚长途跋涉的樊睿反而看起来十分精神,道:“将军说,会很快回来的,请郡主放心。”
唐绾心默了一瞬,道:“知道了,辛苦了,快回去歇着吧……”
樊睿抱拳行了一礼,却并未挪步,唐绾心垂下眼眸,裹紧了披风想要进屋去,却听得樊睿突然道:“郡主的假死之计,需要卑职帮着做些什么吗?”
唐绾心的一只脚刚刚迈过门槛,听到了樊睿这句话,脚步生生顿住,身子一抖,猛然回过头来,道:“你……你说什么?”
“卑职并未故意听墙角的宵小之徒,只是卑职以为那大夫想要对郡主不利,所以才……”
樊睿不自然地抽了抽嘴角。
今日他一个人纵马的脚程极快,又抄了近路,回府之后想要向唐绾心回话,谁知却见到了夏温言急匆匆地冲进了唐绾心的屋子里。
他既然奉命保护唐绾心安危,便应当尽力了解她身边的人,就算是郡主趁自己的夫君不在,与情郎私会,那他也要设法为郡主遮掩。
可是听下去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自己好像无意间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作为一名合格的护卫,樊睿定然为自己的主子马首是瞻。
“郡主,需不需要卑职去跟夏大夫谈谈,让他莫要说些不该说的话?”
樊睿的神情十分正经,右手紧紧握着挂在腰间的剑柄,大有唐绾心一声令下,便冲到夏温言面前与他好生“谈谈”的架势,唐绾心被他这一番话打得措手不及,急忙拦住他,道:“先不必了,是需要的话,我会主动与樊侍卫讲的……”
樊睿点了点头,道:“那等郡主假死下葬之后,可需要卑职前去将假坟墓刨了?”
唐绾心的双唇张了张,支支吾吾地想要拒绝,樊睿却继续道:“如今在郡主身边相帮的白芍和绿萼,均不是能扛着铁锹做活之人,等到郡主假死成功,到了一个人生地不熟之地,恐怕也需要卑职护卫郡主的安危。”
唐绾心迟疑了。
她不得不承认樊睿说得有理,这也正是她正在忧心之事,樊睿确实也是一个极好的人选,只是樊睿究竟是否值得信任,倒让她心里开始打鼓了……
樊睿倒是并没有立刻逼迫她作出决定,只恭敬行了一礼,道:“卑职在世上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卑职既已被皇后娘娘指给郡主为护卫,自然是听从郡主之命行事,郡主的秘密自然也是卑职的秘密,卑职自会将秘密带进坟墓之中,还请郡主放心便是。”
唐绾心静静地立在那里看着樊睿离去的背影,竟与自己梦中所见的那个樊睿渐渐重合,她忍不住出声喊住他,道:“樊侍卫,以前你可曾见过我?”
樊睿转过身子,微微歪了歪头,道:“卑职自小便长在宫中,曾远远地见过郡主好几次。”
唐绾心垂下了双眸,低声道:“无事了。”便入了屋子,将房门紧紧地关严实。
樊睿是否可以信任,她实在是说不好,只是照自己梦中樊睿待自己的情形来看,樊睿应当确如他表面看上去那般忠心不二,梦中的他全力以赴护送自己前往陇右道,哪怕知道自己今生可能有来无回,但确实也尽心尽力,一路之上对她多有照拂,现实中听闻她要假死,并未劝阻她,只问她可需要帮忙……
还有夏温言……
他是宋柏谦的至交好友,无论是现实中还是在梦中,对于宋柏谦,他都是尽力相帮,虽然对自己也尽力医治,可是他对自己的这副医者仁心,如何能抵得过与宋柏谦的至交好友之谊……
唐绾心自觉已经欠夏温言良多,不宜再将他牵扯到与他并不相干之事中,可是若是夏温言真的不愿帮她……
唐绾心摇了摇头,自己已经欠他良多了,不能再得寸进尺,希望绿萼能劝住他,只让他不多说些话便可……
唐绾心脑中一片混乱,将衣裳褪下,脑袋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
约莫四更天的时候,唐绾心正酣眠之际,却感受到床陡然一沉。
唐绾心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眸,转过头来看向床边,却见一个人影躺在了自己身边。
唐绾心登时醒了,惊得出了一身冷汗,以为是房中进了歹人,急得想要大喊,却被那人捂住了唇,道:“是我,莫怕……”
屋内没有燃烛,床帐内极暗,唐绾心只能凭声音判断出,确实是宋柏谦。
只是他为何回来得如此之早……
唐绾心晶亮的双眸在黑夜之中眨了眨,伸手轻轻拍了拍宋柏谦的小臂,示意他将手臂放下。
宋柏谦缓缓松手,但身子仍然撑在唐绾心上方,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看,像是许久没有见过她一般,唇角含着笑意,只是在黑暗之中不易察觉。
“你怎么总喜欢在夜里突然跑回来,还要吓我……”
唐绾心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一丝被吵醒的委屈,只听得宋柏谦低低地笑了,道:“你说想我,我如何还能在京北呆得住?回来的晚了,显得我这个夫君多么不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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