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很好,其他还有很多大学也都很好,李成蹊,选你自己最喜欢的就好,不用非要跟我上一个大学。”
李成蹊可以慢慢地走,到处去踢小石头,这些都没关系,江寄余会在前面等李成蹊,那么读大学也是同理,李成蹊是对的,很多事情都不能强求。高考是个高风险事件,任何事情都说不准,连江寄余都不敢百分之百保证他能做到,又何况是李成蹊?
“上同一个大学”这种愿望,连小姑娘许愿的时候都不常说——李成蹊一直只说希望大家能考到理想的大学。
理想是可以上下起伏的,但同一不行,这个标准太高了。
李成蹊不懂江寄余在想这些,她拉了一下江寄余的衣摆,愤然说道:“你真是气得我心肝脾肺都疼!我不是说了会努力的吗,你干嘛还要说什么选我喜欢的就行,那我能不喜欢清华吗,谁不喜欢清华北大啊,这是我喜不喜欢的问题吗?是能力是否能匹配得上目标的问题。”
“我相信你。”江寄余垂着头,视线落在李成蹊拉着他衣摆的手上。
“我可谢谢你,比我还相信我自己。”李成蹊是又着急又生气,甚至还有点委屈,“我在江奶奶面前说的话,我都记着呢。我会努力跟你上同一个大学,所以你也要好好努力,不准说丧气的话,不要故意不写最后一个大题,不要让我后悔。”
江寄余竟然笑了:“我不会的。”
李成蹊还是气鼓鼓的:“但我还是要再强调,还有不到一年的事情,一切都有可能发生,最后的结果即使不能尽如人意,你也不要生气,更不要用一副只为我考虑、但不考虑自己的口吻,说什么选你喜欢的就好。”
江寄余看着李成蹊,怔忪了一下。
“这才是我最生气的地方。”李成蹊甩开江寄余的衣摆,“你到底是想让我跟你考一个大学,还是选我喜欢的大学?”
江寄余当然希望李成蹊喜欢的大学,就是江寄余要考的大学,但如果非要二选一的话,江寄余这次不想撒谎:“我想跟你考一个大学。”
说完,江寄余别开头,没有再看李成蹊。
人永远不要高估自己的理性,江寄余是这样对被诈骗了的宋斯怀说的。他讲的那个故事是假的,唯有这句话是真的,在李成蹊面前,江寄余不得不坦诚,他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理智,窥私欲、独占欲、偏执感……这些情绪他都有。
江寄余只是用喜欢把这些不好的情绪规训起来,他的爱是保护,不是伤害。
不过两三秒钟,没有听到李成蹊的回答,江寄余很快地又补充了一句:“选你喜欢的就好。”
“不行。”李成蹊站到路边的小花坛上面,自上而下地看着江寄余,她笑了起来,伸手捏住江寄余的脸,不让江寄余躲避她的视线,“我就想考你想考的大学。学神怎么还撒谎呢,哎呀,小江,你的鼻子变长了!”
江寄余没有反抗,反倒虚扶着李成蹊的胳膊,防止她摔倒。
他在李成蹊面前常常撒谎,倘若真有个匹诺曹的鼻子,大约江寄余现在已经比格格巫还吓人了。
“请你吃烤苕皮。”李成蹊说,“吃完我就原谅你,好不好?”
“好。”江寄余扶着李成蹊的胳膊,李成蹊踩着花坛的边缘,不知道在乐些什么,脸上一直带着笑。
时间好像越过越快,在高三尤其如此,李成蹊有时候早上睁开眼睛,感觉自己还在高一,每天最大的快乐是偷偷溜出学校去吃麻辣烫,但黑板旁边挂起了高考倒计时的计时板,提醒着李成蹊时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李成蹊在日复一日地大量刷题过程中,其实是有些迷茫的。身边的人好像都有了一个目标,譬如余深深想要学法,准备艺考的高灵每天也不再围着闻潮转了,桌面上的乐谱堆了不少,虽然书桌乱了,但整个人仍然漂亮得在人群里发光,宋斯怀的军检顺利通过,倘若时光回溯到两年前,李成蹊一定想不到宋斯怀会想要为国家的信息安全尽一份力,大概率宋斯怀会学热门的IT,成为一名技术宅……人生的际遇真是奇妙。
但李成蹊好像还没找到她的路。她是有目标的,要考最好的大学,但她为什么要考这个大学呢?
倘若她去问江寄余,江寄余肯定会告诉她,因为你要上大学,所以要去上最好的大学,简单粗暴的逻辑链。倘若李成蹊再问他,人为什么要上大学,江寄余大概率会说,因为人要接受教育。
意义本身没有意义,江寄余不会去问这么多为什么。
李成蹊偶尔也会有点害怕,她从未如此努力过,像在跟命运豪赌,但这属实是一条没法儿回头的路,不论有没有江寄余,她都得往前走。
那种“他也就是不好好学,可聪明的小孩了,只要努力肯定成绩能上去”的说法是骗人的,身处其中的人都知道,聪明是个玄学概念,谁都自负聪明,但努力也是聪明的要素之一。
幸好还有江寄余,会把李成蹊做错的题目再讲一遍,会把李成蹊落下的知识点再说一次,甚至江寄余都没有去走竞赛那条路,虽然说他的理由是琴南一中的竞赛实力本身就不强,他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花时间——但李成蹊总觉得跟她有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