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桑这才露出个笑来,其实她手里还有个东西,是那块和田玉,要一并交还的时候却犹豫了,最后还是悄悄的,收了回去,藏到袖子里。
说不清是为什么,就是不想还了。
夜已深,主仆俩人相互依偎着,越行越远。
祁昱将小药瓶和血玉放到一起,有一瞬的出神,几经压沉克制,心底的欢喜终于跃上心头,渐渐蔓延了整个冰冷的身体,在唇角牵出一抹略微生疏的笑。
他自小就不爱笑,日子枯燥乏味,人心凉薄险恶,更是没有笑的必要,如今要笑,才发觉竟是那么难。
阿东乐呵呵的,“我就说夫人的心思在您这,您还不信?夫人可真有眼光!”
祁昱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阔步往书房行去,一面取了沉甸甸的锦囊,往后抛去。
阿东一个激灵,准准接住,惊讶问:“爷赏的?”
“嗯。”
阿东喜不自胜,还有些惶恐,今日倒也没给主子做什么大事,平白得这十几两银子,真是活久见,但把锦囊塞到怀里可是一点不含糊。
美人与钱财,谁不爱?
身后,一双饱含愤恨嫉妒的眼睛死死盯着这处,藏匿在黑暗里的,是徐霜铃扭曲到变形的脸。
这样的眼神一直循着那抹高大的背影望去,身子也亦步亦趋跟着去。
“昱哥哥!”
“祁昱哥哥?”
阿东先回过神来,刚转身去看,只见一素衣女子几步跑到面前来,哭得梨花带雨,发髻上簪的绒花歪歪斜斜的,直往主子跟前凑,他立马将身挡住,“四姑娘,深夜不眠……”
谁料人家瞧都没瞧他一眼,灵活的绕了身,一双红肿的眼.巴巴的贴近,“昱哥哥,我都叫你好多声了。”
祁昱嫌恶的蹙了眉,他素来厌烦这样哭哭啼啼的女人,一时烦躁渐起,冷着脸问:“何事?”
徐霜铃狠狠抽泣一声,边掉眼泪便断断续续说:“昱哥哥,今日,我小娘与春姨娘闹起来了,小娘还被春姨娘推倒到地,她们……她们都欺负我和我小娘!”
后宅争斗,也是祁昱厌恶的,徐霜铃一连两回往枪.口撞还不自知,而祁昱几乎是耐着最后的耐性说:“此等杂事该找侯夫人。”
说起侯夫人,徐霜铃立刻惊慌摇头,“不!这都是世子夫人指使的!侯夫人怎么会帮我和小娘!?”
一句世子夫人,祁昱往外迈开的步子就此顿住,“说清楚些,到底怎么回事?”
“世子……嫂嫂她,她身边的婢女,那个叫阿宝的,今天我亲眼瞧见她去了春姨娘屋里,还去了别的姨娘屋里,鬼鬼祟祟的说悄悄话,来针对我和小娘!”说着,她失声痛哭起来,寂静的夜里尤为悲戚。
祁昱拧眉不语。
阿东火气上头,大声道:“四姑娘可别乱说话!我们夫人怎么会做这种苟且之事?”
我们夫人?
徐霜铃眼中迸出浓浓的恨,却被她以手掩面巧妙遮盖了去,当下便委屈得蹲下身,一面陆续说:“嫂嫂出生名门,教养自是好,霜铃一庶女不敢胡言乱语,可昱哥哥你知道的,咱们生来卑微,十几年来瞧人脸色过活,有多少事是敢怒不敢言的?”
“阿宝姐姐是嫂嫂的陪嫁婢女,难不成也有二心吗?”
祁昱微微垂下眼帘,双手负在身后,饶有兴致的把玩那块血玉,等女人哭诉声小了才开口:“你先起来。”
徐霜铃仰起头,慢慢站直了身,还踉跄了下,最后到底是扶着一旁的枯树枝站稳的,可她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责怪,“昱哥哥,我该怎么办?我前几日还和嫂嫂好好的,只是那日说了两句兄长的病情,谁知她今日就背后下毒手,怕是已经容不下霜铃了,往后的日子……”
“既然与侯夫人说了无益,便忍着。”祁昱如是说,“好好忍着,为保性命无忧,任何人都不得说起,明白吗?”
徐霜铃含泪点头,心里的失落一层层堆叠成高山,下唇被她咬出了血痕,可是对面的男人说完这话,再没有开口的打算,她便是咬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昱哥哥,我听说今日尚书大人的寿辰出了差池,你还好吗?父亲和夫人有没有对你说重话?”
祁昱扯了扯嘴角,觉着这一出闹剧荒诞不已,狭长的眸敛下,便错身离去,只言片语都觉多余又厌恶。
待回了书房,阿东忐忑,忙说:“爷,四姑娘胡言,夫人最是良善亲和,怎么会——”
“你也当我瞎?”
几个字如同瓢泼大雨浇下,阿东瞬间噤声,懊丧得垂了头。
祁昱珍重而小心的,把小药瓶放到桌案上,开始处理积压了一天的公务,头没抬,话语压迫感十足:“明日抽空,去看看她身边那两个丫头做什么。”
“是。”
“还不出去?”
“是。”阿东揣着那兜子银两惴惴不安,三两步跑出屋子,关门猛地想起一茬,急道:“您别忘了搽药……是夫人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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