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不可贸然尝试!”过仙真人急忙否掉,吓得脸色都变了,“病症不同,药效不同。彼之蜜糖,吾之砒霜啊!”
再怎么说,傅思滢也只是刚服蛊毒,可别因为漠苍岚的心急则乱,病急乱投医,不仅没有给她解毒,反而把她给直接整死了。
“那有什么药能用,我这就命人去找!”
哪怕体内的寒蛊被冬眠,漠苍岚毕竟还是寒凉之体,可此时全额头生汗,目光也如同燃着火一般。
他此时说起话来,声音都是发颤的。傅思滢被他紧紧拉着手,能很清楚感受到他的颤抖和慌乱。
她终于生出心虚怯怕的后知后觉,小声嘟囔道:“别找了。我吃都吃了,你给我解毒,我岂不是白吃了?”
“你就是白痴!”
毫不留情地辱骂她一句,不顾她被气得顿时歪鼻子斜眼,漠苍岚又焦急命人去传唤刘医圣。
将她拉入自己的卧房,将她摁在软榻上,让过仙真人助她运气逼毒,他则匆忙忙地翻箱倒柜,将大大小小的一堆药瓶药匣子抱到她身前。
随意打开一个,凑到她的鼻下:“闻一下。”
傅思滢一时没有防备,吸……
“呕!”
马上把她恶心得趴到一旁作势欲吐,漠苍岚就眼巴巴弯腰凑到她身边盯着她,等着她吐。
横他一眼,她艰难地紧起嗓子眼,强忍呕意,凶巴巴地吼他:“你死心吧!你今天就是给我闻臭狗屎,我也不吐!”
漠苍岚:……
将手中药瓶重重摔落,他蹲在她的面前,伸出双手捧住她的脸,焦虑紧张,神情中甚至带着几分哀求:“傅思滢,你听好了,你向来锦衣玉食、娇生惯养,蛊毒不是你能承受的。你把它想得太简单了!没有人,能比我更清楚毒蛊给躯体带来的折磨和痛苦!”
他的手掌在颤抖,带动着她的视线也晃动不安,模糊的视线里只有他急恼的神情。
“蛊毒的可怕,你承受不过十之一、百之一!所以听话,乖,能吐多少吐多少。蛊毒蔓延得很快,你耽误不得……”
“我能承受的。”
打断他温柔却急迫的劝说,傅思滢的脸上此时终于散去了故作轻松之色,给了他端庄严肃的态度。
“漠苍岚,我吃过苦的,虽然你不知道。”
她缓缓伸出手,以同样的姿势抚上他的面颊。纤细的手指在他的眉眼处划过,最后轻柔地拭掉从这双慌乱眼眸中溢出的水色。
“我有尝过身体发肤之痛,也有尝过剜心刻骨之痛,所以我明白,体肤之痛比不过剜心之痛的分毫。”
“漠苍岚……”
“阿岚,”蓦然,眼眸已染上朦胧,声音如梦呓般虚幻,“毒蛊痛苦带给我的恐惧,亦不及失去你的分毫。”
他眸光凝住,怔望着她,看到她明明在哭,脸上却有笑意。
“你不知道你对我今生有多么重要。你让我明白不是所有的温柔都是虚假的,也不是所有的关爱都是另有所图的。我甚至时常会恍惚去想,为什么前世会与你错过,为什么没有早些了解你……”
“如果早早与你相识相知,我的人生命运应该会有完全不同的结局吧?不用感受人世间的辛酸苦辣,不用遭遇……如噩梦般的所有。”
她越说越有些言语凌乱,漠苍岚自然无法全然听懂,但能明白她是在感慨前一世也该与他相识。
他侧首,面颊贴住她的手:“何必去想前一世,今生都难以圆满,来世我亦不敢轻许。”
她阖眼抖落泪珠,轻声笑:“是啊,若是今生亦过得悲惨,哪里还敢奢望来世如意。”
感受着他的指腹轻轻为她擦掉泪水,她俯身搭上他的双肩,拥抱住他:“所以别折磨我了,你寒蛊我炎蛊,正好相生,你怎么能确定我就会遭受蛊毒的折磨?如果,我真的会遭受蛊毒的折磨,那一定就是你……”
想到这一点,傅思滢骤然变了脸色,光是幻想就怒从中来,抬手去捏漠苍岚的耳朵。
一个猛子起身,一边狠拧漠苍岚的耳朵,一边扭头看向身后还给她运气试图逼出蛊毒的过仙真人。
“师父!我才反应过来,他体内的寒蛊现在冬眠了,又不作乱,那岂不是就我一个人要受炎蛊的折磨?!”
傅思滢瞠目结舌:“那、那不就是在寒蛊冬眠的时日里,我要白白遭受炎蛊的痛苦?”
“是的。”
察觉到蛊毒已经急速溶于傅思滢体内的气血,逼出蛊毒无望,过仙真人只能缓缓收手。看向漠苍岚,神情失望地摇摇头,然后对于傅思滢的惊愕提问,给予肯定的回答。
傅思滢瞬间变脸,嗖地扭头看向漠苍岚,拧他的耳朵也没意思了,她颤抖地收回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喃喃道:“我疯了。”
漠苍岚叹气,伸手在她脑门上弹出一个脑瓜崩:“你可不就是疯了吗?”
木已成舟,炎蛊已经在她体内种下,回天无术了。
起身,闭上双眼,再次将她揽入腰际,重重抚摸着她的发顶,他仰头一声叹气,自语声唯有自己能听见:“真是蠢丫头啊。”
正问到自己性命的攸关之处,傅思滢别过脑袋艰难后看:“师父,在他的寒蛊苏醒之前,我不会被炎蛊给折磨死吧?”
“不会,”过仙真人莫名带了点笑意,“时至一年,若无神效药物缓解压制炎蛊,人体才会气血枯竭而亡。而凭慕王的体况,寒蛊是不可能冬眠一年的。”
“这一年,我会受到什么样的折磨?”
“毒蛊是逐渐吸食你的气血,释放毒性的。你初种毒蛊,除了今日等一下会有很明显的体内灼烧之感,前三个月都不会感到太难受,无非是时常会感到体热发汗、心烧口渴。三个月之后,是身披薄纱都觉燥热,赤目上火、唇角干裂。等到半年后依然无药物缓解压制毒性的话,就会肌肤枯糙、体生痤疮。”
不用等到一年了,傅思滢光听描述,自认抗不过半年。
只是……
“师父,你在说毒性病症呢,为什么笑啊?”傅思滢有点眼泪汪汪的,“徒儿即将遭受热毒折磨,您很开心吗?”
“咳!呵呵,不是,是……”
“真人,刘医圣来了,您与他商量看看有没有压制炎蛊发作的法子吧。”
不等过仙真人解释,漠苍岚忽地开口打断过仙真人的话语。
闻言,过仙真人又是呵呵轻笑几声,好像一点也没有之前的凝重与担忧了,脚步轻松地离开漠苍岚的居所,还贴心地把房门给带上。
这下子,傅思滢被师父的笑声堵得心塞塞了。
难道是她有不尊师重道吗?为什么师父在……幸灾乐祸啊!?
呜呜呜呜。
悲从中来,傅思滢埋头嚎哭:“我做人好失败啊,师父都不担心我,还笑话我!呜呜呜呜……万一你这寒蛊忒能睡,睡上个一年半载的,到时候我怕是都被炎蛊折磨成干枯老树皮了!”
“呜呜呜呜,我做事真是太急躁了,为什么就不知道沉稳行事呢?这下好,没顾得上救你,倒把自己给毁了。这真的是赔了夫人啊!啊啊呜呜呜……”
这会儿哭的,可比刚才哭漠苍岚性命危矣要真情实感多了。滑稽。
听着她的哭嚎,漠苍岚的面色很微妙,很微妙……
本来他是要调整神情的,哪料正巧傅思滢抬头要问他怎么办,这一对眼,就让傅思滢看见他的脸上竟然有笑!
嗯?!
瞬间,傅思滢傻了。
他为什么也笑?!
愣愣地,看到他嗖地就恢复成蹙眉忧虑之色,仿佛变脸一般,在她身边坐下,揽着她,手掌从她的发顶扶到后背安慰:“不会的,莫多担忧。”
她顿时回神,极为凶狠地一把手揪住他的衣领:“你在笑?!我看见你在笑!为什么!”
漠苍岚丝毫不慌,极为镇定:“没有,你看错了。”
“我没看错,你就是在笑!”傅思滢瞳孔都在不安地晃动,“你笑……难道……”
她当即脸色惊变:“难道这真的是一次测试?什么寒蛊炎蛊的,都是你们编的故事!看见我钻了套子,你们在笑话我?”
闻言,漠苍岚眉目间一抖。刚才说,她不信,这会儿又怀疑。
略一沉思,他颔首:“方才便告诉你了,是测试,你不信。那所谓的炎蛊只是一种补药,味道格外难吃些罢了。”
“你!”
傅思滢不可置信地惊睁双目,口唇微张,配上羞愤恼怒的神情,此时真的是像在看血敌仇人了。
“漠苍岚,我讨厌你!”
大喝一声,愤怒起身要走,哪料刚起身,“突”地一下,心脏处骤生炸破之感,真切到如同耳中都能听到血脉崩裂的声音。
紧接间,全身便感到如同火山爆发后岩浆肆流的灼烧,血液沸腾奔涌,极速间传遍躯干四肢,刺激得她突地脑袋一仰,向后倒去。
漠苍岚及时将她接住,意识到是刚才种下的炎蛊要初现威力了。
他朗声向屋外唤了一声,得到过仙真人的回应知晓后,立刻将傅思滢打横抱起,抱入里屋将人置于他的床榻之上。
然后,他还将床幔都放下,与她二人共处在这片很是私密的小天地里。
此时,傅思滢虽然脑瓜子里嗡嗡的,浑身烧得有些神思混沌,但毕竟是在眼睁睁看着他动作的。
“你……落床幔做什么?”
漠苍岚在她身边躺下,半揽着她:“真人等会儿来送药。”
“送药,和,落床幔,有什么牵扯?”
他垂眼看她,轻声细语在她耳边吐出四个字:“非礼勿视。”
“……嗯?”
在她茫然糊涂的眼神中,他带着沁凉的气息连连落下亲吻,亲吻之处不止是发际额头,不止是脸颊耳畔,亦不止是唇舌脖颈。
手指亦是有清润心脾的魔力,抚过微颤的蝴蝶骨,再从腰间绕到身前,最后再去往心口处,似乎是要将热血奔流的地方都一一触碰,才能替她驱散灼烧燥热。
不用片刻,便是衣襟凌乱、全是非礼。
他轻轻喘息,与她分离片刻唇舌的接触,容她畅通气息,免得把自己闷住。
她却脑子里仿佛全是浆糊,顾不得呼吸,贪恋地仰面追上,口中还喃喃低语撩拨:“好舒服啊。”
他轻笑,捧住她的脸面,不再长吻,而是时不时地轻啄。
“这么舒服吗?”
“唔,从未有过。”
脑子不清楚的傅思滢哪管自己在说什么害臊话,此刻便是化为小妖精,要往漠苍岚的身上蹭。
等到好一会儿上头的热血消退,只有身体还有烧灼感,她面色绯红,声若幽兰:“这便是炎蛊……和寒蛊的相生吗?”
有此一遭,哪里还能不明白所谓的“测试”是真正的谎话,她的确是种下炎蛊了。
漠苍岚一边在她身上轻揉,一边回道:“不算是,我体内的寒蛊已冬眠,此时能缓解炎蛊威力的,不过是寒蛊的余威罢了。”
“唔,只是余威啊。”她一声不服气的嘤咛,只觉得自己体内的炎蛊轻易就被比了下去,她就低他一头。
“呵,”他想及什么,眉眼笑意更浓,贴唇吻她,轻声传语,“待你唤醒寒蛊,有的是时候让你见识它真正的威力,你会更舒服的。”
傅思滢疑惑:“唔?唤醒寒蛊?它不是冬眠吗,还能被唤醒?”
“等它真正感受到炎蛊的存在,就会苏醒的。所以……”
他已忍不住,再长长地亲吻她,话语变得愈发模糊轻柔:“你不必担忧遭受炎蛊的折磨,因为只要你想,它随时都在等待你的唤醒。”
一吻封禁言语,直到傅思滢被安抚得舒舒服服,由于毒蛊的威力甚感疲惫将要入眠时,她困极将阖的眼眸才艰难地一抖,呜咽道:“怪不得你和师父会笑,呜……那样岂不是我被你威胁住了?”
“对,”漠苍岚抬手撩过她额前碎发,“所以往后,有你的苦头吃了。”
“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