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木门,走进屋子里,将两只木桶里的鱼儿放好,关上房门,罂粟一双黑眸沉了下来,嘴角浅淡的笑意也一下子散去。
根据她多年来的经验和直觉,方才河边绝对有人在暗中盯着她,虽然她并没有察觉到那人藏在何处,这也就说明暗中那人武功应是极高,方才她刻意听了,并未听到那人的气息,想到这里,罂粟心里一寒,黑眸中有暗涛翻滚。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山村也这般不平静?若不是她说了那句逗弄鱼儿的话,那人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她或许还发现不了,只是那人到底有什么目的?罂粟的神经一时间紧绷起来。
换掉身上湿透的衣物,罂粟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躺在了小包子身边,两只眼睛盯着屋顶,心里面多了些不平静。
在原身的记忆中,东峻村只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小山村,村里的村民也全是村野之人,发迹的早就从村子里搬走了,那暗中窥视的人到底会是什么人?
罂粟心中的警惕一下子提高了,多年来面对危险养成的习惯,她从来不将自己置于被动的位置,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水波流动的东峻河,河边树影婆娑,微风轻拂而过,地上黑影交错晃动,好似少了些什么。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罂粟就睁开了眼睛,轻手轻脚起身出去,先看了看木桶里的鱼儿,见里面鱼儿游得还挺欢,就打水洗漱做起饭来,昨个贴的玉米饼子还有一些,罂粟又用玉米糁子熬了一锅浓稠的玉米粥。
锅上面漂浮着一层白汽,玉米香甜的味道随着水蒸气飘散在空中,小包子是被这香甜味勾醒的,睡眼朦胧的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破旧的薄被。
他脸色微微一变,似有些不敢置信,又看了一眼自己以前睡觉的地方,那里的茅草已经不见了。
他眼圈一热,鼻头酸酸的,穿上漏脚趾的鞋子推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中,身穿破旧衣衫的女人,正弯着腰拿着木勺站在热气腾腾的铁锅旁不停的搅拌着,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意,娇艳的脸庞在白色雾气的掩映下,分外温柔,粗黑的麻花辫从脖颈处斜斜搭在肩侧。
听到身后的动静,罂粟微微侧首看着呆呆站在那里的小包子,笑着道:“自己打水洗漱,一会就能吃饭了。”
看着罂粟,小包子黑漆漆的眼珠微微一动,里面突然迸放出闪亮的光芒,他还小,不懂心中又暖又涩的感觉要怎么形容,可是他知道,这个样子的娘是他想要的,精致可爱的小脸上多了一抹从所未有的开心笑容,乖乖的应了一声:“好。”
端着木盆舀水洗脸漱口之后,小包子走到罂粟身旁,看了一眼地上还未烧干净的茅草,心里一动,悄悄的看了罂粟一眼,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娘,这茅草……是我铺在地上睡觉的?”
罂粟拿着木勺一边盛粥一边随口应道:“恩,我早上起来没有找到引火的东西,就将那堆茅草给烧了。”
小包子应了一声,心里划过一丝窃喜还有一些忐忑,黑如曜石的眼珠子转了转,鼓起勇气小声问道:“那以后我睡在哪里?”
“你当然是跟我睡了。”把小包子小心翼翼的试探看在眼里,罂粟心里又多了一分心疼,她熟练的将粥和玉米饼子放在翻过来的木盆上,朝小包子招了招手:“过来吃饭。”
听到罂粟的第一句话,小包子心里的忐忑一下子消失得没有影踪,只剩下喜悦,嘴角轻扬,笑意根本掩饰不住。
罂粟将小包子那窃喜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暗自觉得好笑,这个孩子心中大抵是有些害怕沈翠花的,却又忍不住想要亲近。
两人吃过饭后,李金凤正好过来喊罂粟,李大郎和刘春草因要去镇上做工,去镇上的时辰便早些。
知道罂粟要去镇上,小包子并没有闹着要跟去,只是一直用眷恋不舍的眼神看着罂粟。
罂粟心里明白这孩子没有安全感,生怕自己会一去不归,拍了拍小包子的头,罂粟拎着两只装着鱼儿的木桶,李金凤牵着小包子一同去了李大郎家。
路上遇见不少村民,没有一人与罂粟说话,几乎每个人都悄悄的打量着罂粟,间或小声嘀咕交谈几句。
这两天村后头疯寡妇不疯了的话题已经席卷了整个村子,在这个封闭落后没有任何娱乐项目的小山村,这件事显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沈翠花这个名字更是成为了茶余饭后热议的焦点。
对那些明里暗里打量的目光,罂粟视而不见,好似没有看见一般,脸上表情从容淡然,提着两只木桶稳稳的走着。
李金凤到底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被人这般窥视,自然觉得羞怯,一直低垂着眸子,牵着小包子越走越快。
走到拐角无人处,李金凤吐了一口大气,看着罂粟那张没有丝毫变化的脸,问道:“翠花,方才那么多人看你,你就不觉得难受吗?”
罂粟微微勾唇:“他们看他们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上辈子她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现在又何惧这区区几人的打量?
李金凤显然无法理解罂粟的这句话,“可是他们看得是你,说的也是你,又怎么跟你没有关系呢?”
罂粟轻轻一笑,没有再说话。大有一副任流言万千,我自岿然不动。
微风带着暖意轻轻拂过,路两旁的长满绿叶的柳条随风轻轻摇摆,树影婆娑好似在跳一支轻快悠然的舞蹈,远处的高山青翠遍布,一眼望去,心情分外舒畅。
罂粟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现在的生活她很喜欢,祥和而又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