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宋虞肯定的回答,她脸上浮现出些许惊奇的神色。
也不怪她诧异,宋虞一年来参加的宴会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宋虞虽然爱玩,但是很少去宴会这种枯燥的场合,说是觉得拘束。
“太好了!”宋虞握住方若诗的手和她撒娇,“到时候诗姐姐不许和别人玩哦,要一直陪着我。”
方若诗听她这样说话便觉得喜欢,甜而不腻,恰到好处地耍着小性子,不会惹人生厌,反而觉得合该如此。
于是笑着颔首道好。
昨日下过雪,侯府中早已清出了一条路。但是宋虞喜欢踩雪的声音,她偏走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声音响个不停。
四处都是寂静的,这声音便显得格外突兀,偏偏她乐在其中。
“阿虞,”方若诗的声音正好应和了咯吱声,她轻轻开口,“理事堂里……与太子亲近的人都在么?”
“大概吧,”宋虞随口道,“不过我进来的时候他们都在屏风后面,我没看到……啊对了,我倒是听到了楚平遥嗑瓜子的声音,吧嗒吧嗒的,就属他特别。”
“谁在喊小爷啊?”
身后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慵懒少年音,宋虞和他不对付,暗暗撅了下嘴,晦气!
他们俩第一次见面时,楚平遥得知她怕鬼,便扮鬼捉弄她,宋虞吓得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梁子便结下了,宋虞看见他便来气。
“诗姐姐,咱们别理他,”宋虞悄悄说,“让他自讨没趣。”
方若诗的步伐顿了下,轻轻摇头,低声道:“总该行个礼。”
说着她转过身,注视着脚下的残雪行了个平礼,声音平缓道:“楚公子。”
诗姐姐向来守礼,而且这好像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宋虞便随她去了,百无聊赖地踢雪玩。
没想到再抬眼却看到楚平遥忽的收敛了笑意,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咦,怎么回事?
第一次见她便扮鬼吓她就算了,第一次见诗姐姐居然掉头就走,楚平遥的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了么!
不等她叫住楚平遥问清楚,方若诗忽然扯住她的衣袖,低低道:“阿虞,我、我忽然觉得不舒服,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方若诗便急匆匆地走远,宋虞只来得及看见她的侧脸上闪过的一抹绯红。
不会真的生病了吧?
她忧心忡忡,也不去管楚平遥了,急匆匆地提着裙子想要跟上方若诗。
没想到她平日里只是守着大家闺秀的规矩走得慢,实际上她的步伐比宋虞快多了,怎么追也追不上,叫她也不应声。
等宋虞气喘吁吁地跑到府外,只看到一辆走的飞快的马车,拐个弯儿不见了。
她有些傻眼,诗姐姐这是怎么了?
若是生病了,可是她走的飞快,说不通,可是若是没生病,脸怎么那么红?
宋虞平复着急促的呼吸,想着一会儿去问问哥哥,刚转过身,面前便出现了楚平遥的身影。
他沉着脸问:“诶,她走了?”
宋虞看见难得正经的楚平遥,还有些不习惯,顿了下才道:“走了。”
片刻后她想起什么,又蹙眉纠正他:“诶什么诶,我有名字的,诗姐姐也有名字。”
楚平遥却没像平常那样怼她,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方若诗离开的方向,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纨绔公子模样。
果然正经不了一刻钟,宋虞心中腹诽,转头问他:“议事结束了?我哥哥还在理事堂么?”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行了,又不是没腿。”楚平遥懒懒散散地回答。
宋虞懒得和他计较,一心关心诗姐姐到底怎么了,她边往理事堂的方向走边蹙眉道:“诗姐姐生病了,方才脸都红了,我看就是被你气的。”
“生病?”楚平遥喃喃着重复了一句,步伐慢了下来。
宋虞不再管他,径直去理事堂找哥哥。
走进理事堂,宋温卿果然还在,他站在廊下,正望着屋脊出神,模样沉凝,像是在思索什么大事。
但是宋虞却知道他在干什么,她抿了下唇,快步走到宋温卿面前,扬声道:“哥哥,你不许看了!”
“为何不能看?”宋温卿收回视线,似笑非笑地地望着面前的宋虞。
“你明知故问!”宋虞气的跺脚,眼见着他的目光又慢悠悠地飘到了屋脊上,却又无可奈何。
“阿虞,你看那个,多可爱。”宋温卿指着一个作环抱姿势的吻兽。
昨日下了雪,小陶人的怀里便堆满了雪,像是抱着一捧雪。
宋温卿的目光变得柔和,笑意淌到眼底。
“不可爱,一点都不可爱。”宋虞拒绝去看,低头盯着鞋尖的绣花。
之所以这么抗拒,是因为屋脊上的吻兽是她自己。
前几年景徽侯府重建,宋温卿问她喜欢什么吻兽,宋虞正捧着他亲手雕刻的小阿虞木雕玩,于是想也不想便举着木雕道:“哥哥,我喜欢这个!”
任谁都不会将一个十二岁小姑娘的话放心上,毕竟屋脊上的吻兽大多是羊、狮、牛、马之类的瑞兽,哪有将一个人放上去的?
没曾想宋温卿还真就那样做了,那几日每每伏案之后,他便挑灯夜画,画笑盈盈的宋虞,画噘嘴的宋虞,画泪眼朦胧的宋虞,画跳舞的宋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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