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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是老家来的信,齐昭直接打开火漆抽出信纸,信乃江都知府齐万舟写亲笔所书,先是简单的问候关怀齐昭的近况,而后道明来意,说去岁冬来连日暴雪,致靖文公墓有小部分坍塌,;另外墓碑石上因地陷出现了一条裂痕,请相士堪舆占卜后,需重新修缮,询问齐昭的意思。
    靖文公是齐昭的爷爷,当年徐世钦入今中举后,圣上有意为其赐婚,在得知他已娶江都齐家女为妻后作罢。
    在知晓当年齐昭的爷爷不畏强权以命相护故友之后的事后,赞其贤风傲骨,年高德劭,以齐家三代都在江都府兴办义学,造福百姓为名追封其为靖文公,赐府筑邸。
    江都府现任知府齐万舟是齐昭出了五服外的一个世叔,这些年与齐昭偶有书信来往,老家的一切事宜也都是他在般齐昭打点着。
    见齐昭看完信后一直没说话,管家出声问询道:“夫人,可是老家有什么事?”
    齐昭将信纸重新装好后,同管家大致说了下情况,随后又交代道:“初五我需动身回江都一趟,劳烦管家打点安排一下。”
    管家恭声应下,修坟动墓是大事,夫人自是要回去的,只是不知道大人那边的行囊可要装箱,夫人大人不和府中皆知,但是这种家族要事按例大人是要到场的,毕竟靖文公身后下只留夫人一人,孙婿又怎能缺席。
    管家试探着问:“那大人那边?”
    “我带人回即可。”齐昭说完领着贯珠走了进去。
    夫人言下之意明显,时间紧迫,管家得了指令后就开始着手去安排了。
    晚上徐世钦回府后得知消息,去了内院寻妻子,彼时齐昭刚用晚膳见他一幅刚回来的模样,客气问道:“你用过晚膳没?要一起吗?”
    徐世钦点头坐下,贯珠布了一副新的碗筷,心不在焉的吃了几口,见妻子没有要同他说的打算,便主动开口:“昭昭,江都老家的事我······”
    “抱歉,我近来实在抽不出身来。”即便再难以启齿,徐世钦还是歉疚地说了出来。
    “没事。”齐昭头也没抬若无其事的回他,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寻常小事。
    见她这个样子,徐世钦心中更是不安,仓促解释道:“昭昭,我真的不是不想陪你回,只是···”
    “世钦,我明白的。”齐昭抬头看向他,打断他的话,语气温和没有一丝生气的模样。
    前不久宋侍郎突然死在家中,朝中虽没传出任何消息,但今年京中过年不同寻常的气氛,以及徐世钦近来的反常,齐昭大致也能猜到些。
    久陷泥沼之人,随时都有万劫不复的可能。
    话及到此,徐世钦不再言语,心中也悄悄松了口气。
    他不可否认在刚听说妻子要离京的消息时,他的内心是欣喜的。
    因为毕竟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妻子若是知道了两人隔阂只怕是会更深,她此时离京他也就不再有顾忌了。
    正月初五这天,徐世钦亲自将妻子送到城外,临行前再三叮嘱齐昭,若是在江都府遇棘手的事,一定要给自己来信,他会在京中安排好一切的。
    接连下了两日的雨,今日终于放晴了,春日暖阳和煦的照在刚冒嫩芽的小草头上,四处冰雪消融殆尽,这样的好天气能赶走人心中的沉闷。
    马车上的齐昭静静的看着在车前细细嘱托的人。
    他侧身站立着,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半暗半明,俊朗的眉眼间带着明显的倦怠,眼底的青色浓重,他好几日都未曾好好睡过觉了,齐昭知道,也明白他现在的处境。
    他这样絮絮叨叨的安排着自己的一切,让齐昭觉得好似又看到了曾经的那个徐世钦,在他说完吩咐车夫出发时,齐昭还是心软的叫住了他;“世钦。”
    徐世钦回过头看向她,眼中的惊喜之色一闪而过,耐心的等待着妻子开口。
    “京中局势复杂,你自己也小心些。”到底还是没忍住心底对他的担忧,齐昭柔声同他说道。
    齐昭的内心是矛盾的,一方面她希望徐世钦能为以前犯下的罪孽赎罪,可一方面又不希望他出事,这两种想法一直拉扯着她,也正因如此,从前的她曾一度走入死胡同中。
    “好。”
    妻子久违关怀的话,让徐世钦内心立刻雀跃了起来,脸上露出近几日来第一个笑容,他一定会度过这个难关,完成自己从前对她的许诺。
    一直目送着妻子马车走远后,徐世钦才转身策马回城,在城门口遇见了浩浩荡荡一行穆北侯府的车驾,驭马退让至一侧。
    打头的是数十位骑着高头大马的穆北候府卫兵,中间一双训练有素的乌黑骏马并驾齐驱的拉着通体由万宝红木制成华盖复顶的车舆缓缓经过,紧随其后的是一应仆妇随从及数辆肩舆。
    待穆北候府的车驾完全驶过,城门口重新恢复了通行,徐世钦的目光落在车队中间的那辆宝马华盖上,手中的缰绳不自觉的攥紧了。
    线条素净的紫檀小几上,靛蓝青釉金丝掐边上刻莲花镂空的铜制香炉盖上的轻烟袅袅。
    一位身着湘妃色绣缠枝海棠软烟罗二八年华的少女,斜斜的倚靠在黛色云纹蚕织软枕上,瓷白的小脸上一双动人的杏眼圆溜溜认真的盯着坐在她对面那从早上出门就臭着一张脸的哥哥。
    许是坐累了,女孩又换了一个姿势,把手抬起压在小几上单掌拖着腮轻叹,“哥哥,你真的不打算理一下你貌美可爱的妹妹了吗?”
    看着妹妹无辜的大眼眨啊眨的,赵观南绷不住脸上的表情哭笑不得的笑了出来,无奈道:“安然,我不是生你的气。”
    “哥哥,那你是不喜欢女人吗?”赵安然疑惑的看着哥哥,不解又认真的问道,完全不觉得自己问的话有多么惊世骇俗。
    第8章 杀手
    赵观南被她惊的差点从车厢里面站了起来,瞠目结舌的忙回她:“呸呸呸,你个小丫头瞎猜什么呢?”
    “那母亲每回给你介绍姑娘你都避如蛇蝎。”赵安然歪头审视着他,眼中带着赤.裸裸的怀疑。
    她们此行是去给淮阳的叔伯爷爷拜寿,顺带祭祖的。往年都是父亲带着哥哥去的,今年父亲有事走不开,加之宗族内的大叔伯古稀寿辰,就让赵观南带着从未回过老家的赵安然一起回给老人家拜寿。
    本来前面都还好好的,谁知道临行前母亲突然又交代哥哥说淮阳老家二堂叔伯家有个待字闺中的妹妹,让他这次过去见见,还说已经去信同那边叔母约定好了,让他到了那边不要冷落了妹妹,好好表现。
    是以一上车,哥哥就臭着一张脸,好似别他欠他银钱未还。
    “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大人的心思你别猜。”赵观南敷衍的回她。
    安然不服气的努了努嘴,不想和他争辩,她明年可就要成婚了,反正嬷嬷说没成婚的才是小孩,她轻哼哼着:“你这样臭着一张脸,到时候小心叔伯爷爷连门都不让你进。”
    听完妹妹小孩子气的话,赵观南倾过身去假意用力在那白皙的额头上屈指一弹,恶狠狠道:“那样最好了,把你这个小绵羊独自丢进狼窝去。”
    赵观南少年时最不喜的就是回来老家祭祖了,那个时候每次一到淮阳,宗族内他连名字都分不清的所谓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总是会把他团团围住,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那掉进狼窝里的一块肉,无处可逃。
    赵安然愤愤的揉着自己刚被偷袭的额头,委屈的耸了耸秀气的鼻,不再说话。
    她从小哥哥就对她说老家的哥哥姐姐们有多可怕,虽说她不太相信,但毕竟是个陌生的地方,而且这还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呢,她真的有些怕哥哥万一真把她扔半路上了,到时候她怕是连回家的路都找不着。
    总算是安静了下来,赵观南头疼的思索着到了淮阳该如何委婉又不伤及情面的拒绝那场相亲。
    木制的车轮碾过碎石将其紧紧的压进还未完全干透的官道中,旭日渐渐升至正空,车队有序的停下,开始搭灶烹食。
    中午简单的修整用膳过后,赵安然被马车颠的昏昏欲睡,赵观南嫌在车中太闷,午膳过后便骑马和长青走在车前。
    车队行驶缓慢,午后人和马儿都有些懒洋洋的,赵观南心中憋闷策马跑的快了起来,疾风刮过脸颊,吹起衣袍奔腾前行的感觉散去不少郁气。
    马儿似乎也兴奋了起来,越跑越快,眼见着就要脱离车队了,长青驾马在后奋力追敢,嘶声喊道:“世子爷,您慢些等等我。”
    等到长青好不容追上世子时,他们已经跑出去一大截了,身后连车队的影子都没看见了,寂静的山林中,细碎的阳光透过层层光秃的树枝,斑驳洒在地上的枯叶上,枝头鸟儿叫的欢快。
    拉紧了缰绳,赵观南渐渐放缓了速度,翻身下马,原地等待后面一行人。
    劲瘦的腰身慵懒的靠在一颗参天古树的树干上,闭眼惬意的微微仰头让自己沐浴在热烈的阳光下,听着那已追至耳旁的马蹄声以及···浓眉微微一动。
    长青好不容易追上主子,气息有些急,刚开口唤了一个“世”字,就见世子骤然抬手示意他安静,与此同时山林前方群鸟扑翅惊飞,打破寂静。
    赵观南警觉的双眸瞬间睁开,一息之间利落飞身上马策马朝前飞奔而去,越来越清晰的刀剑碰撞声使得他眉心紧蹙。
    长青还没来得及歇会儿又急急的追了上去,他也听到了。
    不过片刻赵观南就赶到明白发生了何事,他未曾想到天子脚下,近郊城外光天化日竟有人敢如此放肆。
    前方一辆天青色单骑马车被数十名黑巾遮面的壮汉拦住了去路,那些人草寇打扮但观下盘个个稳如磐石,绝非简单之人。
    双方已然交手,一身着鸦青窄袖长裙的女子手持青萍剑以一对二拖住蒙面人,牢牢护在马车外,马车后方处一位负伤的护卫眼看就要在葬身在蒙面人的刀下之时,被赵观南以石子为暗器击中的手腕,手霎时脱力一弯环刀落地。
    “我倒是不知这京郊附近何时竟有了山匪?”赵观南脸上带着轻蔑嗤笑,目光冷冽的策马走近。
    长青追上眼见世子已搅和进这局面了,只得默默护在世子身侧,不过心中到并不担忧,区区几个贼人他都没看在眼里,更何况世子。
    “多管闲事,找死。”
    看着突然间冒出的俩人,蒙面人没有任何犹豫,手起刀落的就朝二人劈斩而下,显然是不想留活口。
    因他们二人的加入,前方那女子周围人少了一半,瞬间压力小了许多,一招一式都沉稳克制了,不再似之前皆下杀招,这突如其来的刺客她得弄清楚到底是谁派来的。
    轻松解决了两个车后的蒙面人,看出他们的头头所在位置,赵观南足尖轻点一个发力跃至那位手拿金错刀朝那女子斩去的壮汉身前,曲臂运劲以肘为器将那人击的足下轻颤接连往后退了两步。
    贯珠惊讶于这位侠士的武功,正要开口道谢,却见侠士在看见她后眉心骤然一蹙,飞速转头看向车厢。
    未及半瞬那人执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赵观南袭来,刀风呼啸赵观南凌空转身侧至一旁,可那人却在看清他的脸后瞳孔乍然一缩,
    来不及多想,此刻出手的赵观南显然比刚才凌厉了许多,二人交手中蒙面人几次负伤,唯一庆幸的是这位穆北候的小世子未用兵器,否则他这这会儿怕是已经倒下了。
    不敢再拖延下去,知道今日任务注定失败了,那蒙面人朝身侧的人一个眼神示意,很快众人便迅速的朝林中撤去。
    赵观南凝眉看着那人的的背影觉得有些熟悉,眸中暗色涌过,刚才那人显然是认识自己的,他那招凌冽的刀势后期突然卸了劲,即便两人交手时他未露破绽,但赵观南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这些人的来路了。
    危机解除,贯珠准备向侠士道谢时看见长青后,诧异道:“怎么是你?你不是穆北候府小世子的跟班吗,不好好待在京城,跑这儿荒山来做什么?”
    “贯珠姑娘,好歹我也算刚刚帮了你吧,你不说谢就算了还怀疑人是不是太不厚德了。”长青愤愤不平的回怼她。
    之前被贯珠交代千万别出马车的齐昭,此时打开车帘提裙轻跳了下马车,见二人又吵了起来,忙出口道谢:“长青,方才谢谢你出手相救。”
    贯珠收剑走至夫人身侧,小声嘀咕解释着:“我也没说不谢他,只是问问他而已谁知道他还生气了。”
    听见那温柔又熟悉的声线后,赵观南暂时压下心中的疑虑,放缓面部表情转身朝齐昭走去。
    见他来了,贯珠立即朝夫人解释道:“夫人,刚才就是这位侠士救了我们。”
    “小世子,多谢。”齐昭向他行了礼致谢。
    贯珠讶异的神色一闪而过,原来他就是穆北侯府的小世子,随即一想又了然,也是,这世上有这般身手加之气度的也就穆北候府的人了。
    “不必客气。”
    目光落在齐昭的身上,见她毫发无损后,赵观南状似随意的又开口问她:“夫人,可知道方才那些是何人?”
    “不知。”齐昭不解地摇了摇头。
    方才那群人突然冲出,二话不多说就直接动手,虽都是一幅草寇的打扮,但行为处处透露着古怪。
    她久居京中,从未得罪什么人,就算是徐世钦的仇敌也应该是拿她去做威胁,但刚才那一伙人明显只是想要她的命。
    赵观南心中思忖着,刚才那些人难保不会再卷土重来,这条路通往广陵一带,那他们极有可能是同路的,他只能冒昧问道:“不知夫人要去何处?”
    “回江都老家处理一些家事。”
    赵观南心稍稍放下,还好江都淮阳同路,本来还担心他们不同路他要找个什么借口护送她到目的地,他故意迟疑了一会儿,而后提议道:“我与妹妹奉家父之命回祖籍淮阳祭祖,穆北侯府车队就后面不远,正值新春,沿沿途恐有草寇扰人,夫人若是愿意,可与我穆北侯府的车队同行,会安全许多。”
    淮阳在江都之后,确实同路,齐昭不过犹豫了片刻后,见已经受伤的两个护卫,便点头答应了,“多谢世子好意,那我们就跟在穆北侯府车队后面。”
    到江都还有四五天的路程,她本就没带多少人,又伤了两个,若是再有意外,贯珠一人也难以抵挡,眼下即可跟在侯府车队后方,又不麻烦他们,齐昭自是愿意。
    说话间,后方传来动静,穆北侯府的车队一行已徐徐隐现在林中,赵观南向齐昭点头示意后带着长青回了队伍中安排。
    队伍短暂的停留,交代好随行的侍卫长后,赵观南神色沉重一言不发,长青憋不住了,刚才的事情太反常了,而且那些人的身手···,他踌躇问道:“世子爷,刚才那些人···”
    “是宫中禁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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