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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并非不行,文斯理了理思绪,那你刚才说的要解释,是怕我误会杨冬冬的话,其实你喜欢的还是女生吧?
    闻礼又答,也不是。
    文斯凝住闻礼两秒。
    他首先自动在脑子里翻译这连续两个不是的引申涵义,觉得闻礼估计和自己一样,母胎单身,但又和他不一样,他思维更严谨,因而不确定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可闻礼却仿佛猜中他想法,跟着淡淡道,这世上约有1%的人,对男人和女人都不感兴趣。
    文斯于是说不出话了,奇怪的冷知识来得猝不及防。
    他实在很想打个哈哈,但闻礼显然并没有开玩笑,那张认真起来严肃高冷的脸,作任何表述都能叫人无条件信服。
    你的意思是,你是那1%?文斯试着理解。
    闻礼没有否认。
    文斯在心里默默反问:你确定?
    他虽然没看完小说,但至少知道结局是he,也就是说两个男主角从此携手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文斯搓手手,行!他就等着这说大话的少爷,改明儿被季明景从孤傲清高的1%梯队里拽回来,或者自己主动出列,然后啪啪打脸真香!
    但是,文斯脑洞转折,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闻立民知道闻礼不喜欢女人吗?
    闻氏家大业大,若是闻立民反对,坚决要求闻礼结婚生娃,以后闻礼和季明景的恋爱肯定会遇到重重阻碍的吧。
    脑子里自动带入那些商业联姻棒打鸳鸯的老套戏码,文斯戏演得多剧本也看得多,自然而然产生丰富联想。
    身为姐姐和助攻,到底要不要关怀一下?或者,含蓄地套个话什么的?
    我明白了,今天杨冬冬来过的事,我会帮你保密的。
    对,就是这样!文斯表情坚定,握拳承诺。
    闻礼却奇怪地看他一眼,爸知道。
    啊?文斯脑回路又跟不上了。
    四年前,就和爸妈都说过了。
    说什么?说你是那1%?
    说我可能不喜欢女人,闻礼道,也是由于我最初片面的表达,爸妈误认为我是同性恋,现在依然如此,我并未试图去纠正这个错误,因为对我而言没太大区别,但对他们意义却不同。
    闻礼仿佛在讲什么很稀松寻常的事,可文斯的心情却实实在在受到震撼。
    新闻上说同性婚姻合法化刚刚两年,也就是说闻礼那么早就直接告诉了父母他可能不同一般的性向。
    刚刚还想着要看闻礼被打脸真香的文斯,这回心情略有些复杂,他试探着问,你又没有看上的人,当时不喜欢女人也可能是没遇到而已,那么急着告诉爸妈,就不怕挨说吗?
    我很早就知道自己和同龄人不一样,但十八岁前还要依靠家里,是没资格说,而之后无论多晚告诉,他们都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件事。我既然不可能和女人结婚,早点告诉,能给他们多点时间接受,以后也会越顺利。
    闻礼顿了顿,自嘲道,我那时以为,自己可能是喜欢男人的,虽然后来事实证明,我对男人也同样不感兴趣。
    文斯隐约明白了他说的顺利是什么意思,所以闻礼选择和爸妈坦白,原本是打算以后如果有喜欢的人,他们的感情会越顺利吧?
    所以这是提前替未来另一半扫清障碍
    不仅磊落,还有担当。
    文斯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鬼使神差抬手,在闻礼肩上拍了拍,挺好。
    做出这动作后,两人目光相对,皆是愣了一下。
    文斯手还停在闻礼肩膀,他吓一跳,赶紧缩回手,不好意思地笑笑,呃我是没想到,你也会说这么多话,今天真的挺意外的,其实你并没必要都告诉我。
    闻礼却道,你是我姐,这些是应该讲明的。
    文斯又一次,被他直白的表达方式弄得哑口无言。
    和闻礼分别后回到小餐厅,文斯坐在椅子上,低头看向自己掌心。
    刚刚怎么就莫名其妙上手拍那下?也不知他力度算不算重,语气是不是大大咧咧
    闻礼和闻思多年不在一处,这种小细节应该不至于看出什么。
    大约是闻礼一直话少,两人间名为姐弟,但相处起来总像隔着疏离,今天他突然主动说起这些事,让文斯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迷之被信赖感,不免真有些带入姐姐这个角色。
    楼上房间里,闻礼继续心无旁骛处理公事。
    杨冬冬估计怎么也想不到,他费尽周章飞越大洋彼岸,最后只掀起了如此一点小风浪。
    唯一的后继作用,大概也就是让闻礼和闻思之间冻结了十余年的姐弟情谊意外开始化冰。
    **
    闻立民到家时是下午一点。冯姨早准备了丰盛午餐,邵特助、何政还有冯姨都上桌一起吃。
    家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大家别拘束,虽然晚了几天,但为庆祝闻礼回国,咱们还是以茶代酒,碰一杯。
    闻立民率先举起杯子,他已经换上便装,是那种传统盘扣的蓝绸夏衣,显得很是清隽又有风骨。
    机场第一面见得仓促,文斯这时才能悄悄打量这位父亲。
    以闻思的年纪,闻立民少说也该有五十出头了,但他神采奕奕,刚经过旅途奔波也不显疲态,再加上个子瘦高,保养得宜,言谈间俱是亲善阔达态度,整个人就更显年轻。
    说起来,细瞧闻立民眉眼,和闻礼几乎没有共同点。
    文斯这才后知后觉,猛然想起小说开头,闻礼在机场见到闻立民时有这么一段描写
    [那中年人也望见了他,快步走来。
    闻礼深切意识到,自己是归乡游子,而对面迎接他的是他的父亲。
    名义上的对他而言,也是唯一的。]
    当时文斯看见最后这句话就生出疑惑,什么叫名义上的?难道闻立民和闻礼不是亲生父子?
    只不过这猜测彼时想想就罢,权当伏笔晃过,现在穿到小说世界,文斯再记起这回事,关乎家庭关系,才结合观察认真揣摩了一番。
    不知是否系统专门为他重塑过闻立民的外表,反正自己这个闻思和闻立民从长相来看就明显是亲生的,而如果闻礼和闻思并非同父,之前又已推断他俩还是异母
    等等!难道闻思和闻礼是重组家庭的姐弟?实际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
    闻立民在家时颇为养生,饭后没立刻上楼休息,先绕着自家小花园转一圈,看看觉得哪些树长得乱了,拿工具来悉心打理。
    爸,您还亲自做这些?闻礼随在他左右。
    是啊,从你小时候养成的习惯,不拾掇就手痒,还有那些鱼,看见了吧?
    看见了,爸养的很好。
    还是没时间,等正经退休了,才真能好好养。
    文斯在旁听着闻立民和闻礼说话,才知道这满院子的风景和池底的鱼原是这么来的。
    现在院里石榴树正当时,光照得充沛的角度,石榴果挂了满梢,稍微矮一些的,还能见到不少花骨朵,夏日午后金黄的阳光下,与碧绿树叶形成颜色鲜明的反差。
    闻立民就像寻常爱唠叨的父亲,边做手里的活儿边给孩子们解释他的心头好。
    例如哪样的枝条太密,会影响主干生长,要进行疏剪处理,哪样的果子是坏死果、病虫果,需要去掉,以及树冠怎么分布才会更美观又更符合规律。
    讲起这些,闻立民头头是道,比谈到公司事务更加有兴致。
    而闻礼边听边观察闻立民剪花枝的动作,看得专注。
    闻立民正截下一段枝条,见他敛眉思索的样子,笑说,你是不是在想,我剪这么慢,完全可以弄个机器人来代劳?
    闻礼怔了怔,文斯也朝他看去。
    我猜得不错吧?
    闻礼没说话,静静听闻立民感叹,想法是很好,不过再精密的机器,也没我这百般爱护的心情,你们年轻人搞全智能化是大势所趋,但到底取代不了全部工作,机器在进步,人也必定要跟着进步,否则以后人都躺平,什么都不做,早晚这里得坏掉。
    闻立民点点自己额头,你说对不对?
    闻礼颔首,对。
    你是搞这个的,比我懂。闻立民笑着,眼尾皱纹舒展,到底还是老态了。
    文斯看着他那张脸,忽然就有些愣神。
    我懂得还是太少,有很多要学的,闻礼在说,毕竟机器是辅助,人才是主体,每应用一个新领域、新分支,都得重新学起,没有一种智慧算法是万能的,但人的智慧却无所不及。
    这话我听着在理,对了,给我讲讲你的新产品吧,现在到什么程度了?
    去年有基础在,回国这些天主要是就市场调研进行了细节上的修改,能按计划如期面市。
    那好,我这次出差和信达的人聊了,他们对这块很感兴趣,现在智能领域市场竞争激烈,前景却是有目共睹,你的新产品如果反响够好,后续能吸引的投资肯定不会少,好好加油吧。
    嗯,我知道了,谢谢爸。
    两人聊得投入,文斯在旁细细听着,闻礼和闻立民明明不是亲父子,却胜似亲父子。
    那闻思呢?闻礼知道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吗?
    应该是知道的吧,可他今天却当着杨冬冬的面说没什么是我的家人不能听的。
    彼时只为名正言顺吃瓜而沾沾自喜,此时再品,文斯心中好似被捏了下,喉头一紧,不禁轻轻吸了口气。
    闻立民转过头,微笑问,怎么了?想什么这么出神?
    闻礼也望来,文斯不知何时放在他身上的视线没来得及收回,正正四目相对。
    那双黑沉沉的眸子映着夏阳,树影婆娑,落在眼中依稀竟是种温暖的颜色。
    仿佛,也没那么冷的。
    第七章
    闻立民似想起什么,爽朗笑道,瞧我,这都放假了还在聊工作,难怪我们思思会觉得无聊了。
    文斯回过神,忙摇摇头,没有,听爸爸和闻礼说话,很有意思!
    话音刚落,文斯自己先抿了抿唇,咽下喉间随之涌起的紧张迟滞,闻立民后面接了句什么,他那瞬间耳朵嗡鸣,没太能听清。
    我那些书,姐也看过一些了。他只听见闻礼道。
    哦?真的呀?闻立民挺欣慰,难得思思对这方面感兴趣,不错,真不错!
    文斯含糊应声,稍稍低头,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
    闻立民大概不会了解,从穿到这世界来,他第一次张嘴说出爸爸这两个字,还是临到嘴边,才晓得要小心翼翼,生怕显出刻意。
    而上唇碰下唇,简单两个重复动作,文斯已不记得多久没实践过了。
    闻立民和闻礼继续刚才的话题,虽然闻立民说了机器人养花养鱼不如人养得好,但这小院儿里还是配置有一套智能园丁系统,毕竟他常不在家,基本的灌溉、施肥、投食工作还是要定时做的,这几天文斯都观察到。
    家里还专门请了冯姨负责做饭,所以估计烹饪也是闻立民觉得机器能做但做不好的事情之一吧。
    这侧的石榴树修剪完,三人转移到另一侧,文斯本就有点心不在焉,没注意前面两簇被果实压得低垂的石榴枝,而闻礼瞥见了,在他将要撞到时抢先拿手拨开。
    文斯抬眼,只见得闻礼手中石榴枝上几颗石榴果格外红艳,以为闻礼是想摘,结果对方在他经过后又将枝条放开。
    闻立民也瞧到这一幕,他微笑着对闻礼点点头,只有文斯没发觉。
    当晚,文斯和闻礼回到各自房间前,和闻立民互道晚安,文斯先听闻礼说完,再低头跟道,晚安,爸爸。
    他手背在身后,悄悄揪着衣服,心里柔软又热乎。
    **
    接下来的周日过得很惬意,闻立民和闻礼这对工作狂父子,大早上就都出去应酬了。
    文斯憋在家演练好几天,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在他们离开后终于按捺不住,决定开始他的第一次出门实战,去小区外亲身体验新世界。
    冯姨,今天我想出去逛逛,中午应该不回来吃饭了。
    冯姨正在收洗厨房,擦干手走出来,一看门口没有停车,何师傅呢?还没到吗?
    不用他送,又不远,天气也好,我自己走着去。文斯边把白色双肩包的肩带往上拉,边坐在玄关换鞋。
    他特意搜寻了一身运动休闲的套装,头发随意扎成中马尾,在冯姨看来,和平时精致讲究的风格很不一样,但青春靓丽着实也好看。
    那小姐注意安全啊。
    嗯我会注意的,谢谢冯姨,您去忙吧!
    文斯对冯姨摆摆手,今天家里没人,爸爸和闻礼都说在外面吃饭,您正好可以放放假,没要紧事就早点回去吧。
    哎,好!冯姨脸上笑容更开怀。
    文斯昨天听到冯姨和闻立民请假,说是小孙子从老家到首城过暑假了,她原本是从明天周一开始休,临时找了个相熟的代班,而今天突然又多出一个白天的假,心里自然感激。
    文斯出门后打开导航,沿着湖边道往小区门口走。这片别墅区仿园林设计,绿化多夏日晨间清凉,不少人绕湖散步,或许是原主平时不怎么社交的缘故,那些邻居也就多看文斯两眼,并没人近前搭话。
    除了行人和宠物,路上还有无人快递车和送餐车,红黄蓝色代表不同物流公司,沿特定小窄道行驶,构成一道明快又独特的城市风景线。
    紧挨着别墅区就是首城最大的森林公园,自行车道上时不时有骑行客急速掠过,掀起一阵风,有个男生经过文斯身边时,还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
    文斯顺着那男生视线低头看一眼自己露在外面的大长腿,啼笑皆非。
    闻思衣柜里的夏季女装基本都是裙子,运动套还是裙裤款的,他好不容易凑合一身,没想到反而引人注目,看来今天逛到商场,得买几件保守中性点的衣服。
    大约又走了十多分钟,文斯看见路边有个公交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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