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父前脚刚踏进门便听见这话,满头雾水,不知老伴这又发的哪门子牢骚。
不过这疑惑不久便解开,等他见着这小夫夫俩,十分赞同媳妇的看法。
包饺子是一门技术活,当年陆一鸣在北方读大学时,社团每逢冬至便会组织包饺子活动。
其实北方立冬时也会包饺子吃,立冬补冬,秋冬交际的饺子不能不吃。
但无河村这儿冬至吃的是汤圆,立冬也没有这一习俗,他其实也是嘴馋,借着这节气,好饱一个口福。
陆母上手很快,只教一遍便能融会贯通,她已经在尝试探索新花样。
说起来,陆父也是君子远庖厨的实践者。
一开始陆一鸣下厨,他站在门口一脸不赞同,后来着实嘴馋得紧,每次儿子大展身手尝试新花样时,总能在灶房里见着他的身影。
甚至有时厨房来不及忙活,他也顺手帮忙洗个菜,拿个碗。
一个月不到,嘴被养刁了,这会儿又有新菜色,实在干等不下去,索性一起来包饺子,反正这是在自家院里,还能有其他人见着不成?
陆父学着自家小子的手法,取皮、舀馅儿、定型,但最终不是胀破饺子皮就是捏好后四散开来。
爹,你这不行,得蘸点水打湿边缘,再用手捏紧。
陆父老脸一红,被儿子嘲笑,有些搁不下脸,手上动作乱七八糟,嘴里不耐烦地嘟囔着:知道了知道了。
陆一鸣将教陆父包饺子的活转交给陆母,自己则专心看边上人的手法。
别说,这手速还挺快,学得有模有样,他肚里一番嘲笑对方的说辞完全派不上用场。
柳叶饺子包好啦!
裴星动人的眼笑成弯月形,眼眸中仿佛有金光在流转,神采奕奕的模样,盖不住那满脸的炫耀和得意。
小星星真聪明。陆一鸣忍不住摸摸他的脑袋,真可爱。
夫君第二次叫他小星星了,他喜欢这个名字。
裴星得到了想要的表扬,他偷偷将喜悦留存在内心深处,待夜深人静时再一个人细细回味。
夫君喜欢什么馅儿的?
玉米猪肉,你呢?
小家伙绞尽脑汁,无法想象这些成型后的味道,不确定道:和夫君一样?
陆一鸣探入韭菜香菇肉馅碗中的勺一顿,转而捞起边上的玉米肉馅,开始包元宝型饺子。
夫君好快!
看着夫君三两下功夫,一个饺子就成型,再看看自己,小心翼翼的花好长时间才完成一个,顿时不敢再开小差,专心致志裹饺子。
今夜晚饭迟了些,咕噜噜的响声此起彼伏,几人饥肠辘辘围坐在灶台前,饿狼般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冒烟的锅炉,时不时舔一下干燥的唇角。
阿宝,能吃了吗?
每隔三五句话时间,陆父便催促一遍,实在是这味道太过芳香诱人,他干瘪的肚子难受得紧。
这一回,总算是得到了不同的回答:可以了。
陆一鸣做了不同的饺子皮,自然做的饺子烧法也不同,一锅下水饺,一锅上蒸饺。他素爱煎饺,不过考虑到晚上吃这些煎炸食物有害健康,他打算明日再做。
新鲜出炉的饺子热气腾腾,陆一鸣调了一碗醋碟放在中间,只可惜辣椒还没成熟,否则倒是可以蘸着辣酱吃。
软嫩爽滑的饺子一入口,酸醋味和玉米香甜的味道在蓓蕾蔓延,他咀嚼了几口,点点头,这饺子皮和馅儿调的没问题。
没人说话,吃不惯饺子吗?
陆一鸣抬起头,只见三个人满嘴塞着食物,哪有开口的机会。
他多动的手轻轻戳了戳某只小仓鼠,后者瞪着滚圆的大眼睛,控诉他的行为。
陆一鸣不紧不慢地说道:慢点儿吃,小心噎着。
对方鼓着腮帮子,朝他比划,一会儿点点自己的嘴巴,一会儿指指盘里的玉米猪肉水饺。
见人无动于衷,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只胖乎乎的、晶莹剔透的玉米猪肉水饺,凑到他嘴边,眉头挑动两下,示意他吃。
陆一鸣就着筷子叼起这只水饺,快速咀嚼后吞咽下肚,与他咬耳朵:好吃,但没有夫郎甜。
裴星捏筷子的手一抖,差点戳到陆一鸣的下巴,他并不生气,反倒是含笑说道:怎么,恼羞成怒了,想谋杀亲夫吗?
他闻言一脸错愕,这人、这人怎么这样?!
明明夫君以前是最守礼、最正经的!
咳咳。陆父假咳两声,暗示两人差不多得了,大庭广众之下,像什么话。
碗中的水饺很快见底,裴星捂着小嘴忍不住轻轻打了个饱嗝,夫君做得东西都好好吃,他可怜兮兮地摸一摸自己微胀的肚皮,忍不住叹息。
可恶,自己为什么只有一个胃!
陆一鸣瞧那傻样,心中好笑。
岁月静好,穿越到这个朝代已有两个月,一个月在路途奔波,一个月过着家里长家里短的日子,忙碌而又充实。
饭后消食,风干的差不多,柿饼基本成型,是时候给它们挪地方了。
夫君,是这样吗?
裴星按照陆一鸣的吩咐,在干燥的坛子底下铺上一层晒干的柿子皮,而后在最外围一圈圈摆上去蒂的吊柿,中间放上圆柿饼,每铺一层撒一些柿子皮,层层垒高。
陆一鸣瞥了一眼,夸赞道:嗯,小星星真能干。
某小星星笑眼弯弯,嘴上不说,心里甜蜜得很,又得到夫君的表扬啦!开心!
开朗的小夫郎比平时更甜,他算是找到规律了,要想让小星星自信起来,不光得练练身手,心理也得顾及。
教他防身术是为了他不受欺负,时刻表扬他是为了让他对自己更有自自信。不过这是个漫长的过程,他将想法吞进肚,暂不打算告知对方。
三只柿饼坛子密封好,需静置半月捂霜,待到小雪时节,便能品尝这老少皆宜的柿饼。
陆一鸣将自然烘干的那本册子摊在案几上,招呼裴星:过来。
刚温习完今日的识字任务,见夫君朝他招手,他屁颠屁颠跑过去,乍一见到惹今日夫君生气的罪魁祸首,他又回想起夫君热烈的吻,身体腾起一阵燥热。
完了!
裴星总算记起来这是树哥儿给他的受孕秘籍,夫君不会偷偷翻看过了吧?!
他结结巴巴问:夫君,怎么了?
每说一字,他就往案几挪动一分,探出偷偷摸摸的手指,在陆一鸣的注视下一点点把册子拉到自己附近。
殊不知这番掩耳盗铃的举动,引起陆一鸣的好奇,原本还不想知道这哥儿之间的秘密,这会儿他倒是想看看,这本册子是何内容。
黎树该是知道裴星先前不识字的,那必然不是字帖,所以是画本?
他轻挑眉头,摊开一只手,语气平缓:能让我看一看吗?
裴星的脊背僵硬,完全不知该怎么办好,要是给夫君看,他会不会觉得他不知羞?
但他更怕夫君误会,之前凶狠的模样吓到他,夫君那时走向他时,他还以为会被夫君家暴。
深吸一口气,他像是豁出去一般,双手举起画本,将它递到夫君手里。
瞧这小东西愁眉苦脸的模样,他噗嗤一下笑出声,食指刮擦小星星秀气的鼻梁,忍俊不禁:逗你的。
他虽好奇那本册子到底是什么,但更希望是小星星亲口告诉他,而不是逼问出来的。
油灯熄灭,待陆一鸣躺下后,裴星在他耳旁细声细语:夫君,晚安。
一个吻轻轻落在小星星的嘴角,黑暗中,轻飘飘的声音从云端传来:晚安。
******
匠铺的人来得早,他刚将煎包出锅,十来个人拉着两辆骡车,叩响了他们家的门。
门是在院内晾衣服的陆母所开,队伍中老少层次不齐,每个人手里拿着些工具,面相凶狠,还以为是来闹事的,可真把陆母吓了一跳。
忆起昨日里一鸣的话,陆母越过人群,确认那骡车上的材料,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是匠铺的人?
是的,夫人,这是陆一鸣家吗?
这人的面相在一群人中算是和善,平缓的眉毛不似其他人龙飞凤舞,看着更为亲近,这人是带队的师傅,名叫曹平。
陆母让人稍等片刻,去叫一鸣出来接待。
从城西到五河村坐车没有一个时辰是到不了的,可想而知,这群人在天未亮时便结队出发,这足以证明这家匠铺的重视程度。
陆一鸣朝人打招呼,老人和他孙子不在,不过这领头人与他们的面容有些相似:你是店家的?
曹平套着近乎:我是店家的二儿子,曹平,本次建房带队的人是我。
他想起什么,热情道谢:多谢你那日将图纸卖与我们匠铺,阁下点子实在巧妙绝伦,曹某佩服。
客套了一番,陆一鸣领人前往建址。
批复地址面积,里正已派人测量完,用木桩子做了标记,占地面积约有两百平,其中包含了设计图中的院子。
术业有专攻,陆一鸣只负责一些设计图的内容解疑答惑,具体实施还是得靠这些有经验的工匠。
不需要旧房重拆,建房的速度自然快上一些,画完地面上各个需要挖的点,他们拿上工具开始挖地基,手法熟练而快速,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
陆一鸣没有多待,回去取了一桶烧开的热水和几个陶碗,放置在他们休息的地方,供口渴时润喉。
这些人手脚勤快,不过三日,地基基本成型,估摸着用不了两天便可以开始平铺搭建。
饭食方面,这几日都是匠铺自带,陆一鸣见那清一色的白面馒头,皱着眉,怎么好像自己在压榨工人,原本这次房屋建造便不需要银两,如今这伙食倒是可以替他们改善一下。
利益交换是有天平尺度的,偏向任何一方都不利于合作共赢,做人准则问题,他成基地领袖前,一直信奉这一点。
午饭不用带了,以后我们会送饭菜过来。
真的?!
与曹平说了这事后,对方眼睛都亮了,早就想尝一尝这垂涎已久的菜肴。
这些天闻着从陆家飘出来的香喷喷的菜味,工匠们工作时实在忍不住吞咽口水,甚至在午饭时,看着自己手里的白面馒头,还能就着这香味下饭。
只不过是望梅止渴,全靠想象。
这会儿见陆母端着香气扑鼻的肉味,他们的眼都直了,哪里还顾得上手里这白面馒头,一个个伸长脖子去瞅那肥瘦相间,色泽红亮的红烧肉。
陆一鸣做了一大盆,留了一碗自食。
他特意从镇上买了五花肉和冰糖,这纯炒出来的鲜嫩红烧肉,肥而不腻,味醇汁浓,就是怕油腻的小星星也能吃这三层红烧肉。
曹平差点激动地流眼泪:比悦来的还好吃!
哟,头儿,这家店可在镇上火热的紧,一座难求,你这默不作声地早就去过了?也不怕嫂子知道了打断你的腿。
几人熟悉的很,曹平听他们打趣自己也不生气。
那兄弟几个儿可不能告诉我那婆娘,我还想健全的和你们一起去。
他们也就说笑,平凡人家哪里舍得花这么多钱就为了去吃一顿,搞不好真得被打断腿。
不过我听说,前段时间推出了新菜色,还有试吃菜,头儿你有没有吃到过,同咱们讲讲呗。
几名小工虽没有去过悦来酒楼,但不妨碍他们有一颗向往的心,听人描述这口味,四舍五入不就是去过一趟酒楼了吗?到时候家里的媳妇问起来,还能装一装,说是头儿请客。
把黑锅甩给头儿,反正有他顶着。
我也就去了那一回,新菜是奶白鲫鱼汤,那鲜美的味道,至今唇齿留香,至于那下酒菜,叫什么酸豆角,味道有些奇怪,量很少,一会儿就没了。
味道怎么奇怪了?
哎呀,我也说不上来,第一次有点呛喉,但越吃越想吃,上瘾。
一群人似懂非懂,听着这话还是不知道这酸豆角到底什么味,砸吧砸吧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上一回悦来酒楼。
休息的时间还没过,他们刚吃完饭,曹平见陆大厨来了,忍不住拉他分享,说起那奶白鲫鱼汤如何如何好吃,那酸豆角如何如何上瘾,都快跨到天上去。
做工前,曹平还拉着陆一鸣,劝说道:小东家,你有机会一定要去悦来酒楼试一试,你这红烧肉啊,与那奶白鲫鱼汤有的一比,堪称一绝。
陆一鸣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没说什么。
看来顾焕的酒楼经营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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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这样真的好吗?
两人背着篓子装了些食物,开始往小阴山后走。
有什么不好的,不是说了,你把这套拳学会了就带你去小阴山后的温泉吗?
可是......
夫君仅留了一张字条在桌上,便带了他出门,没有事先打招呼,直接先斩后奏,这会不会让阿爹和阿娘生气?
放心好了,那片区域我探测过,没有大型野兽出没,是个为数不多的安全地带。
裴星嘟着嘴,他哪里是担心这个,不过夫君难道不是一直在家吗?什么时候来过这儿,他怎么不知道?
【小星星怀疑你啦~】
某苗又开始刷存在,探测的事情确实不是他所为,是小苗自己忍不住跑出去,先探个究竟,不过一无所获。
【你能分株了吗?】
【你想干嘛?】
一个月的恢复,陆一鸣对自己的身手挺有自信,只是想给裴星多一层保障。
【如果你可以了,我想让你分一株子植株到他身上,保护他。】
【呜呜呜,见色忘义,我好命苦啊~】
【说吧,怎么补偿。】
【我要湖底的宝物,之前没找到,你帮我找找。】
【成交。】
这一段对话裴星听不见,也不可能听见。
这二十几日的锻炼,让他的身体肉眼可见健朗起来,如果说之前是一颗一吹就倒的小树苗,现在就是生长期的小树。
不过奇怪的是,这么久的练习,陆一鸣身上的腹肌壮实了不少,反观这人,还是清瘦的模样,不涨一点肌肉,也是奇怪。
体能上升,往日里看不什么,这番长久走路就非常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