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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着月色回家,陆一鸣心情愉悦。
不枉费他请了这么几日假,可以好好给小夫郎一个难忘的生日,一想到那张笑颜,他忍不住嘴角上扬。
之前在布行定制的两套婚服今日完工,唐媒人也答应他明日来主持两人的婚事,虽说只是拜堂和入洞房,但还是想圆夫郎的梦,将一切变得完整。
他心情不错地走在回家路上,但没有见着平日里等候在门口的人,略感奇怪。
进入灶房,见只有陆母一人,问道:小星呢?
他说有些身体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了。
陆母迟疑片刻,问了一个困扰她多时的问题:你找唐媒人说亲?
陆一鸣有些惊讶,陆母是怎么知道的,不过他还是点点头:对,明日我打算成婚。
明日成婚?和柳家女儿?
陆母怒视着他,差点抡起棍子把人腿打折,他们陆家没有这种嫌弃发妻之人。
后者一脸莫名其妙:柳家女儿是谁?我想明日给星哥儿再办个婚礼,还请娘和爹说一声,明日要拜高堂。媒人我已经请了,婚服和喜字等都放在背篓里,娘,我先去瞧一瞧小星。
陆一鸣留陆母一人在灶房,久久未消化完这几句话。
所以,是她误会了?
陆一鸣心急小星星,这人身体一向不好,不会是染了风寒吧?
早和他说这几日天气渐冷,不该等他的。
陆一鸣推开房门,见屋内漆黑一片,他走到油灯附近,点亮它,光线铺开,顺着光亮望去,见到了床上那裹着的一坨。
他伸出手放在对方的额头,试探体温,发现没发烧,心下松了一口气。
感受到底下人动了动,他知道是人醒了,遂柔声问道:身体哪里难受?
平日里要是真的难受,这人绝对会亲昵地蹭一蹭他的衣服,这会儿确是一动未动。
见人没反应,他察觉出一丝不对,还有那一旁破碎的荷包,一看就是出了什么事。
他想将小星星翻过来,查看人的正脸。
没有防备的,一道突如其来的力将他搁倒在床上,裴星翻身覆上,用手一点点触摸这张脸,眼神带着难以诉说的悲伤。
夫君嫌弃他了。
一想到这,他胸口就一阵阵泛疼。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夫君这么温柔地对待他了,他该怎么办?
不做纠缠吗?他做不到啊。
他一定是个坏哥儿,想要独占夫君,怪不得夫君不喜欢他了。
他什么都没有,他什么都不想要,能不能不要让夫君离开他?
可是、可是那放着青丝的荷包已经被他不小心扯坏了,他想给夫君的心意,也如同那荷包一样,破碎得彻底。
他什么都给不了夫君,唯一的礼物也被他弄坏了。
杂乱无章的吻落在陆一鸣的嘴角,滚烫的泪水从裴星的眼眶中簌簌掉落,砸在他的心头。
平日里总是上扬的嘴现在却抿得死死的,微颤的唇在极力忍耐着伤心,那下半唇明明都咬出了血还是没有松口,生怕难堪的呜咽声泄漏出来。
你怎么了?是有什么委屈吗?告诉我。
陆一鸣被小夫郎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将人轻轻推开,想替他擦一擦眼泪,弄清楚小兔子伤心欲绝的原因。
然而这一举动在裴星眼里,就是无声的拒绝,他堵在心口处的不安彻底侵袭全身。
夫君要娶妻了。
夫君不喜欢他了。
夫君,不要他了
莫大的恐慌聚集,他悲哀的发现自己没有什么能够留住夫君的东西,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给他,把自己给他,企图以这种方式挽留夫君的心。
裴星终于松开自己的牙关,声音带着哭腔和慌张,将自己酝酿了好久的话说出口。
夫君,我也可以生孩子的,我也可以伺候夫君的,我做什么都可以,夫君,求求你了,能不能、不要赶我走?
他颤抖着手解开自己的外衣,因为视线模糊和满心的绝望而解不开一带,改为撕扯自己的外衣。
眼眶中的泪水更是汩汩直流,怎么也收不住,他用手胡乱擦了擦,但眼中云集的雾气生得比他更快,越擦越模糊。
嘴里还在不停反复:我什么都可以做的,树哥儿给的册子我都看了,有记在心里,我、我这就伺候夫君
作者有话要说: 别骂我
我也哭了
(蠢作者弱弱伸个手,恭喜猜对发簪和婚礼的友友我会给第一位猜对的发红包哈默默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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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小星?小星星?!
裴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陆一鸣尝试着叫唤几声还是没反应,他紧皱的眉头无法舒展。
这样下去不行,陆一鸣找准时机按下对方胡乱撕扯的手, 将人拉近身前。
轻柔的吻落在裴星的眼角, 替他吻去那滚落的泪水,大掌像是抚摸大猫一样,摩挲他的后颈,带着安抚和镇定的效果。
怀中的人情绪波动小一些, 陆一鸣小心翼翼地在他耳边问道:小星星受了什么委屈?告诉夫君好吗?
不问不要紧, 一问真要命。
裴星刚停歇的眼泪再次涌出,他拉着陆一鸣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 说出的话让他心疼不已:夫君不要小星星了
为何这么说?
陆一鸣替他擦去眼角的泪珠, 但没有用,这人的泪水根本停不下来。
夫君要另娶, 连媒婆和婚服都早已准备,柳家姑娘与夫君情投意合,欢天喜地,怎会容得下我这颗碍眼石?
怪不得夫君不同我圆房,不愿给我一个孩子, 原来夫君早有打算休夫另娶,也是,谁不想自己第一个孩子是与相爱之人共同拥有的呢?
裴星想到了什么, 开始慌张起来, 脸上挂着眼泪, 手脚有些无措:我、我该祝夫君喜结良缘的,我本就是买来的,不值几个钱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另娶?他什么时候要另娶?
小夫郎这么好, 他怎么会不要他呢,心疼都来不及。
但对方像是笃定自己要抛弃他另娶,这会儿将委屈通通化为眼泪,砸落下来,陆一鸣看着心疼不已。
我没有要另娶,也没有要赶你走。
夫君何必再骗我呢?裴星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夫君今日去媒婆家商议与柳家的亲事,还去布行定制婚服,孙媒人都看见了!
又是柳家?孙媒人?这又是谁?
之前母亲也提过,他还以为是口误,这会儿更是糊涂了,他们既然知道自己去找唐媒人和定制婚服,怎么会这种反应。
可这与柳家有什么干系?
裴星的哭声断断续续,眼泪挂在眼眶上随时都会掉落:夫君难道不是为了娶柳家女儿吗?夫君上次归来时身上还有女子的香料味!
他算是听明白了,小东西以为他做这些都是为了娶别人家的女儿?
陆一鸣皱眉,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害夫郎如此伤心。
追究这件事暂且缓一缓,稳定小家伙的情绪才是首要,这哭下去,真怕那长城都倒了。
知道是有误会,他耐心地一点点剥析自己的内心。
我找唐媒人并非柳家之事,没想到让我家小夫郎误会了。至于那香料更是无中生有,前几日我在村口被一个荷包砸了衣服,还想是谁呢,这么可恶。
见人睁大眼睛似是十分意外,他捏了捏对方的手,贴放自己的脸颊边上。
夫郎这么好,我怎会喜欢他人?
小星星,你刚卑微求我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我也是人,我也是血肉之躯,我也会心疼自己爱的人。
流言终究是半真半假,夫郎该对自己的夫君再信任一些,更重要的是,对自己再信任一些。
裴星紧拽着陆一鸣的衣襟:可是,我这么笨,长得也不好看,哪里都帮不上夫君的忙,还善妒
我的小夫郎浑身上下我都喜欢,哭的、笑的、安静的、闹腾的,都是我喜欢的模样,小星星是天上地下最好的夫郎,只此一个。
见人的泪珠还挂在睫毛上,他轻轻吻去这颗豆大的水珠,柔声叹息:是我不对,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陆一鸣说到这停顿了一下,转而起身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簪,伸手替裴星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将玉簪别入秀发中。
他在裴星的发间轻轻一吻,耐心解释道:我去请媒婆是想给家中星星宝贝补一次婚,弥补当年未曾拜堂的遗憾。
这发簪该是明晚我连同婚礼一起送的,这惊喜本该是等明日你的生辰再告诉你的,没想到惊是有了,喜却离得十万八千里。
那我今日便提前说了,也只说这一次,星星你听好了。
陆一鸣单膝跪在裴星跟前,执起他戴着草镯子的手,在无名指上盖上印,看着裴星一字一顿说道。
天地为证,我陆一鸣,此生此世,只会有夫郎一人,只愿与夫郎共度一生,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裴星死劲掐自己的大腿,痛感袭来,清楚地告诉他,这不是在做梦。
夫君说自己是他心爱之人。
夫君想娶的也是自己。
夫君还替他别了簪子,这是只有正妻才有的礼待。
夫君还说,要和自己白头偕老,一生只有他一个人。
这都不是他在做梦,梦里也没有这般美好。
看着夫君认真望向他的眼神,想起自己刚才的误会和举动,裴星脑中一片空白。
夫君为他做了这么多,考虑如此周到,为他庆生送他礼物,而自己都做了什么?自己竟误会夫君这么深,以为对方不要自己了。
还不知廉耻地脱衣服,骑在夫君身上,想、想把自己献给夫君。
他都干了什么啊?!
呜,好羞耻,他又想哭了
陆一鸣替人合拢有些凌乱的衣物,将人抱在怀中,不允许他逃避。
他拿过那只绣着相思豆的荷包,轻轻抚摸过上面的一针一线,对着裴星轻声道:是送给我的相思豆荷包吗?
怀里的人点点头,还有些鼻音:嗯
陆一鸣紧逼着他:为什么要送我荷包?
因、因为
裴星将头抵在陆一鸣肩膀上,原本拉人圆房的胆子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滚烫的脸无法将练习了千百遍的心意说给夫君听。
但某人怎么会轻易放过他,强势地捏着对方的下巴,抬起他的头,眼神逼迫着他:因为什么,嗯?
小兔子退无可退,烧红了脸,轻声说道:因为心悦夫君,因为思慕夫君呜。
陆一鸣温柔的吻落下,将他羞耻的话吞入口中,裴星软了身子,摊在对方怀里。
做了多久?
一、一个月。
怎么没送给我就被扯坏了呢?
我不是故意的
那便是有意的咯?我说哪里来的这么大醋味,怎么嘴里也没尝到,莫不是藏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陆一鸣恶劣的手指沿着他的嘴角划到喉间的凸起,轻刮一下。
后者的脸羞耻地炸开,温玉般的脚趾害羞地蜷曲,眼神左躲右闪,不敢看他。
今日之事,只此一次,往后再发生,我就做到你求饶为止,夫郎觉得这番提议如何?
裴星感受着对方手游走的方向,微微弓了下身,脑子模糊不清,呜咽一声,声音带着一丝娇媚的哭腔:夫、夫君说了算。
我说了算啊
陆一鸣自然没有放过他,怀疑自家夫君人品的小家伙是该好好惩罚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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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暖阳从天边降下,打在床上人微红的脸上,他的眼睛微微转动,拉过被褥蒙过头,半晌,又觉不对。
夫君呢?
裴星顶着一头乱糟糟的蓬发扯下被子向四周看,发现他所思之人正站在窗边,贴着什么东西。
他揉了揉眼睛,定眼一看,是一个喜字。
明亮的阳光照在对方骨节修长的手上,红润剔透,昨夜之事突然如涌泉般尽数涌入脑海之中。
是了,昨夜他们虽未做完,但
就是这双手,昨夜带着他一步步走向云端,也是这双手,强硬逼迫他昨日叫着一声声好哥哥
手的主人转过头,从仙界落入凡尘,向他张开了双臂,轻轻拥住他:宝宝,醒了?
见人脸颊通红,陆一鸣有些口干舌燥,强迫自己转移注意,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起床了,新郎官。
院内系上喜庆的红绫,窗户上贴着明艳的喜字,连那些桌子椅子上都缠着红色的棉条。
这件事他没想着众所周知,但该到场的人一个都不能落下,除了陆父陆母和唐媒人外,陆一鸣还把裴星的阿爹和舅舅接了过来。
裴星洗漱后由薛阿爹替他换上礼服,束起秀发,佩戴上发冠和那枚玉簪,画上哥儿的淡妆。
阿星要出嫁了。
与上一次难堪和不舍不同,这一次薛阿爹话语中带着欣慰和祝福。
三年前的裴星没哭,如今明明是幸福的,眼眶却湿润的紧:阿爹。
不哭,今日大喜的日子,我们家阿星是最好看的哥儿,妆可不能花。
院外媒婆的声音响起,薛阿爹将裴星送出屋,由薛阳背着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