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儿他没与人结过仇,所以这到底是谁干的?
陆一鸣的呼吸越发沉重,后面的四人组面面相觑, 不知道该怎么将人安抚下来。
冯廷玑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鸣,现在不是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我们分头去找,他们带着人肯定跑不远。
陆一鸣这会儿一点儿都听不进去,要是小星星出了什么事要是他受了什么伤
他要所有人给他陪葬!
陆一鸣压抑下去的戾气一点点攀升,恍惚间又想起了末世时血雨山海的暴虐感。
【主人,你冷静!】
【我有小星星的位置!你忘了我的分枝了吗?他还在小星星身上!】
陆一鸣猩红的眼稍稍褪去,发热的脑袋冷静下来,他当真是乱了阵脚,现在才正是要冷静的时候,况且他怎么忘记了小星星身上还有他赠与的编织手镯。
【在哪?】
【正往城东门方向移动。】
这会儿出城门需要一个个盘查,不会这么快的,他现在不能慌。
小星星不会有事的。
一个人影闪进城东门的巷口,朝着等候多时的人说道:主子,我带了个哥儿回来。
不是让你去刺杀冯廷玑,你怎么带了个哥儿来?
这位主子的声音低沉而充满颗粒感,从音色上不难判断,是一位中年人,此时的他带着钟馗面具,在黑暗的夜中更令人恐惧。
他关心的不是这个哥儿不哥儿的,而是自己的目标:冯廷玑死了吗?
背着裴星的人抬起头,这张脸分明就是当时刺杀冯廷玑的那位女子,这会儿头上盘的凌云髻松散下来,雌雄莫辨的脸略微惊恐:属下告罪,任务失败了,因为
他主人没有再听他的解释,抬脚将人踹翻在地,裴星从他的肩头滚落在一旁,一动未动。
任务失败,你还敢回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还想带着一个哥儿风花雪月不成?
被踹的人一愣,忍着肚子上的剧痛跪倒在地:属下无能,这次又是被那陆一鸣搅和了,他最后关头发现我有问题,拉了一把冯廷玑。
中年人显然知道这人,他愤怒道:陆一鸣,又是他,上次让我们损失了一个影子,现在又来坏我好事!
原本就在装睡的人心中一跳,他是被人捂着迷药药倒带走的,但不知为何,没过一会儿又清醒过来,不过在人的肩头昏昏沉沉,力气也没恢复,只知道有人扛着他在飞速奔走。
刚才那一摔倒是让他迷糊的大脑彻底清醒过来,力气也恢复了不少。
多亏了夫君的集训,现在他不像以前那个懦弱的他,遇上事只会哭哭啼啼,不知如何是好,他按照夫君所说的先冷静下来,装作什么都没改变的样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找准时机再逃跑。
猝不及防听到夫君的名字,他放缓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
夫君何时遇到过危险,怎没有同他提起过?
裴星在黑暗中悄然隙开紧闭的眼睛,朝两人望去,然而这一处太暗,他只能看见两团黑影,一个人站着另一个人跪在地上。
不知道这两人的身份到底是谁。
跪地的人伸出手指着他这边,裴星赶紧闭上眼睛,心里却在打鼓,自己不会被发现了吧?
正当他紧张十分,这人又阴森森的语气再次响起:这个哥儿是陆一鸣的夫郎,我见那人待他夫郎极好,既然对他本人没有下手的机会,不若将这股闷气撒在他夫郎身上,这可比他自己受伤难受多了。
站立的人没有开口,像是在思考他的话,良久之后,他的脚步由远而近响起,最终停在裴星的耳边。
裴星的呼吸一滞,还是忍不住手心出汗。
中年人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这不会死了吧?
另一个人也靠近裴星,语气听不出波澜:用了一天的剂量,暂时死不了。
中年人抬脚踢了踢裴星的手臂,对面前人说道:别弄死了,我还想看见陆一鸣痛苦的表情。
遵命。
一个人的脚步远离,而另一个人缓缓蹲下,靠近裴星,在黑暗中嗤笑一声。
可怜的哥儿,怪就怪自己嫁了一个好夫君吧。
他边说边拿出匕首,朝着人的脸上慢慢靠近,就在这人的匕首即将碰到裴星眼睛时,刀下的人睁开双眼,头往边上偏,一手摁住对方的手腕关节,另一手往抬拳揍向人的耳朵。
然而裴星的力气并未完全恢复,能缓解迷药也是多亏了小苗分枝的功劳,这力道不足以将撂倒在地,况且听到动静的中年人再次折回。
腹背受敌!
到底是通过残酷训练培养出来刺杀用的影子,这人很快反应过来,想掐裴星的脖子,然而比他更快的是一根从背后冒出来的绳子,紧紧圈着他的脖子,往后拽。
微弱的月光洒在他的面上,他搁置在脖子前的双手拉着绳子拼命挣扎,脸色涨红铁青,像是要被活活勒死。
裴星这会儿看清了,这哪是什么绳子,这是一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藤蔓!像是有人在背后操控一样,死死勒住人的脖子,还有半截尖叶戳进对方的血管,他亲眼看见人慢慢脱力倒地。
面带钟馗面具的中年人靠近,裴星已经拿上了刚才掉落在地的匕首,警惕地看着来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藤蔓从倒地的人身上抽离,一点点爬上裴星的肩膀,支起上半身,虽然没有眼睛,但中年人总觉得这是在看他。
裴星现在心跳如雷,他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情,根本无法像平日里同夫君练习那样镇定自若,这会儿也就表面强撑着,紧紧咬着牙齿,没有露出害怕的神色。
这事他也回答不了,这藤蔓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越看越像是夫君送给他的草镯子?!
还没等裴星想出个所以然,巷子口又出现了一道人影,那人影一晃而过,像是他的错觉。
一株比裴星身上更粗壮的藤蔓将中年人钉在墙上,一道人影向他靠近,打落他的面具,而他也看清了来人的面孔。
是他们口中的陆一鸣!正眼神晦暗地盯着他!
鬼啊!!!
一声尖锐的恐惧声穿透喧闹的街巷,传进紧跟在陆一鸣身后的人耳里,他们朝着声音的来源快步赶来。
陆一鸣抱着不知具体情况如何的夫郎站在一旁看着蜷缩在巷子尽头的人,神情漠然,像是无情的审判官。
冯廷玑打着灯笼照亮披头散发人的脸,看清两人的脸,这不是县丞和给他送花的人吗?
他震惊的同时愤怒又涌上心头,原来这一切竟然是县丞搞的鬼?!
这人想干什么?他与县丞无冤无仇,除了同他儿子有些小过节,但不足以让对方想取他的性命!
难道说是爹的原因?
冯廷玑心思拐了七八道弯,也没想出个因果关系,倒是对陆一鸣的手段有些心惊。
看着两人的模样活像是真的见鬼了,原本还以为这两人在装疯卖傻,然而现在是确信这两人是真的疯了,逮着人就疯癫地说着有鬼。
他们刚才也就慢对方半刻钟左右,不知道陆一鸣短时间内对他们做了什么,竟让人这么害怕。
好好的一个县丞和县丞的属下,现在竟然在巷子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还使劲挠自己的脸,一条条猩红的爪印布满整张脸,他们才看着像是鬼。
他们看向陆一鸣的眼神带着审视和微恐。
出了这事儿,他们也没心思再逛元宵灯会,陆一鸣抱着有些颤抖的裴星,直接在镇上的客栈开了一间房。
没事了,别害怕。
陆一鸣轻轻拍打他的身体,企图以这种方式安抚怀中的人。
躺在夫君怀里,裴星早已镇定下来,他不是因为经历这些而害怕,而是
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手上的草镯子上,就算小苗没有眼睛,也被这长久地注视看得浑身不自在。
它思前想后,没放过一处细节,它应该没闯祸吧?
沉默的气氛在蔓延,陆一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裴星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一点点抬起头,伸手用指腹临摹他的脸,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胸口,感受他的心跳,他的神情从复杂转而渐渐镇定,原本该是温馨的场景,然而今日这般沉默却让陆一鸣有些紧张。
从眼角到唇瓣,裴星停下动作,直视陆一鸣的眼睛。
他缓缓起口,用干净而清冽的声音说道:夫君,是妖怪吗?
陆一鸣心中慌乱不已,这件事情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原本想过瞒着一辈子,今日却意外被捅出。
以前他没想过这个问题,古代人好像敬鬼神而远之。
那,小星星会因此而惧怕他吗?
他圈着裴星的手越发绷紧,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头略微低下,对面的人没有在意,反而用柔荑捧起他的脸,一字一顿柔声说道。
否则怎么会勾了我的魂?
作者有话要说: 致亲爱的友友们,如果你看到这个作话,不要惊讶也不要担忧,这说明我
已经在通往北京的天上,大家明天见~
国庆旅游回来给大家加更,近几天是没机会了。
另:陆妖怪一禽兽鸣上线了!我夫郎太会了~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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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恐惧的, 远离的,他刚才脑海中想象的,统统没有具现。
陆一鸣略带酸涩的心被一个叫做裴星的人狠狠填满, 他再也忍不住, 低着头压上去,裴星承受着他的暴风血雨,听着陆一鸣骤然加速的心跳,比任何一刻都安心。
直到从嘴中尝到了一丝咸腥, 陆一鸣才放开他的唇, 转而抵着对方的额头,不加掩饰地看着他, 眼中流转着刚才不曾见过的暴虐。
裴星从没见过夫君这番模样, 像是一头雄狮将自己的软肋暴露在爱人面前。
我很害怕,紧紧抱住裴星的身体, 陆一鸣的声音带着微颤,你不知道看见你消失的那一刻,我有多害怕。
虽然知道夫君会担忧,会紧张,但他没想到夫君会如此害怕。
裴星笨拙地学着陆一鸣伸手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轻轻安抚。
如果不是有小苗的提醒,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裴星静静听着,没有打断对方的话, 他知道夫君在慢慢剥离他的心。
虽然夫君说过他今生只待他一个人好, 但他还会时不时恐慌, 夫君各个方面都很厉害,他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一堵看不见的薄墙,戳不破也打不烂。
如今这隔阂像是悄然消去, 再也不见踪影,两人的心相拥着,再也没有阻碍。
将埋藏在心里的不安说出口,陆一鸣抱着人,真切感受怀里人的体温,他将脑袋搁置在对方的肩头,才敢将自己的事情娓娓道来。
从自己的出身讲到穿越遇上对方为止,孤独的成长经历,充实的校园生活,末世的艰难求生,还有最后受亲信背叛死亡的经过,一点点说给自己的夫郎听。
裴星听完,沉默许久,才轻声说道:夫君现在有我了,那夫君还会走吗?
不会走了,这里有夫郎在,我这漂泊的异世人才有了家,陆一鸣把玩着手里的青丝,凑到他的耳边问道,为夫吃定小星星了,那小星星怕吗?
裴星摇摇头,郑重其事地肯定:不怕,夫君什么样子都不怕。
听到这话的人轻笑一声,热气打在他的耳边,明明什么都没做,裴星却觉得浑身燥热难耐,忍不住用肩膀擦过耳朵,企图蒙混过关。
抱着裴星,让其跨坐在他身上的陆一鸣自然感觉到了这一变化,但他暂时没有下手,既然敞开心扉聊,自然要将所有的事情都说明白。
夫郎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我一块儿解答了。
原本裴星想问夫君上辈子末世的事情,但见对方说起时厌恶的表情,显然不喜,便只问了一个不痛不痒,但他十分在意的问题:夫君上辈子可有娶妻生子?
没有,小星星是我两辈子唯一的媳妇儿。
裴星的脸微红,顺便还得到了一个吻。
在对方怀里趴了一会儿,他倏然想起让自己震惊的罪魁祸首,抬手让陆一鸣看那根已经变回草镯子戴在他手上的小苗。
它又变成乐平平无奇的模样,好似之前只是他的错觉。
这就是夫君所说的小苗吗?
陆一鸣朝某个一直在偷听的苗暗示,小苗从他的脑袋上冒出头,挥动两篇叶子朝裴星打招呼。
你可以摸一摸,我头顶的是你那一株的主藤。
他伸手拉过小星星的手放在头上,两张绿叶主动地在裴星手心挠了挠,这番可爱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之前气势汹汹将人钉在墙上用枝条抽打的模样。
好可爱的小苗。
终于能光明正大见小星星了,开心~
小苗卷着两片叶子将裴星的食指包裹在内,像是被挠下巴的猫咪一样舒服地蹭了蹭,果然还是小星星会说话,不像某个人
刚被念叨,陆一鸣若有所感,将人的手抽回,用手帕擦了擦。
裴星由着陆一鸣替他擦手,只以为是之前染上了什么脏东西,他想起之前那棵明显不太正常的葡萄树:那院子里的葡萄是否也是小苗身上移植过来的?
嗯,夫郎真聪明,经过小苗重新生长出来的植株有药理效果。
怪不得我觉得自己好像白净了不少。
神奇的是,裴星发现夫君头顶的小苗也人性化地点点头,像是在同意他的话。
裴星好奇道:它会说话吗?
陆一鸣点点他手上的分枝:可以,但不是正常可以听到的,小心吓着。
嗯嗯,好。
真的好神奇,他也只有在树哥儿同他讲述的话本里见过这样神奇的东西,但无一不是牛鬼蛇神,十分荒诞,听的时候觉得十分可怕,如今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夫君的东西,反倒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