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道道天雷给了众人答案,天雷之下,萧晋始终屹立,他的身体一次次损伤,又一次次修复,每经过一道雷,就仿佛浴火重生,肉身比之前更强悍几分。
“果然,只有这等大毅力者,才能有与大乘一战之力。”有修士赞叹。
不多时,雷劫结束,黑云散开,萧晋惊人的气势全部收敛,那尊元神也回归紫府,整个人看起来温和无害。
但不会有人当真如此认为,甚至不少人在想,以他如今化神初期修为,再与那丹鼎仙宗大乘相战,结果又会是如何?
此时处境最尴尬的,当属丹鼎仙宗一众人等。
来时他们胸有成竹,不过是个后生小辈,即便有些天赋,怎么比得过泱泱大宗修行千年的大乘修士?压制对方手到擒来,此事过后,他们丹鼎仙宗的地位,只会越发超然。
谁知意外接连发生,先是大乘修士的压制,被那化神小辈当成无物,甚至反过来被对手干扰成功,失去稳赢的局面。
若到此为止,也就丢些脸面罢了,偏同门被心魔所惑,一时理智全失,违背斗丹规则,冒然冲对手下手,结果反被一名元婴后辈克制。
再之后,天元仙宗丹修显露成为神阶宗师的天赋、那元婴成功进阶为化神……
此次他丹鼎仙宗种种所为,竟都成了对手扬名的踏板!而他们还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丹鼎仙宗门人低低垂着头,似乎没脸见人,为首修士内心郁郁,却还得挂上笑脸,与人交涉。
他将目光投向陈轻瑶,道:“此事——”
玄清道君伸手一拦,打断他,“我那徒孙年纪小、脸皮嫩,说不得要我做师祖的为她做主,这次的事,别的我都不理,只要那出手偷袭小辈的无耻之徒一条命,诸位道友觉得这个要求过分么?”
立刻有人出声附和,另一些虽然不愿得罪丹鼎仙宗,但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毕竟偷袭已经令人不齿,对小辈出手,更叫人难以容忍,何况这名小辈,将来还有可能成为宗师,而她的宗门,更是人才济济,令人不敢小觑。
丹鼎仙宗为首修士心中一沉,从在场这些人的反应,他已经能想象得到,此事宣扬开后,丹鼎仙宗将会陷入何种境地。
如果可以,他也想要将罪魁祸首交出去,摆平麻烦。
但宗内各方势力错综复杂,损失一名大乘中期可不是小事,何况这回斗丹,他是领头人,出了这么大的差池,同样难辞其咎,若处理不好,回宗后还有更大的麻烦等着。
他苦笑道:“此事说到底,是在下失察,我愿自废百年修为,代为请罪,道友意下如何?”
他一名大乘,如此放下身份,又愿废去百年修为,在场修士不由议论纷纷,有人说丹鼎仙宗确实有诚意,有人说如此代价已然不小。
玄清道君皱眉要说话,陈轻瑶上前一步,道:“前辈言语诚恳,的确令人动容。只是晚辈有几点想不明白,希望前辈解惑。”
丹鼎仙宗修士忙道:“请说。”
陈轻瑶道:“一,犯错的明明是另一人,为何要前辈代为请罪,莫非他身份特殊,所以有特权?二,前辈自废修为,对我有什么好处?我被人偷袭、受了惊吓,难道还要再背负一个逼迫您自降修为的名声?日后传出去,诸位道友该如何看我,难道不会说我嚣张跋扈,咄咄逼人,得理不饶?晚辈年纪轻,胆子小,可担不起这样的坏名。”
这番话别说旁人,玄清道君听了都是一愣,继而大怒道:“好你个丹鼎仙宗!好毒的计谋!老子不追究别的,你们倒还想反过来害我徒孙的名声!老子今天把话放下,这事不处理好,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老头,要我说别废话了,直接把这帮人全拿下,看他们老实不老实!”寒山真君摇着纸扇,嘴角带笑,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冷。
就连一向和气的风溪真君,眼中都带着几分冷意,淡声道:“小阿瑶不必担心,师伯本事虽然不大,但是若有人胆敢颠倒黑白,凭他什么仙宗神宗,都得付些代价。”
沧海真君见他们都放狠话,想了想,似乎没什么可说的了,便直接道:“要他们怎么死,淹死成么?”
而一旁,萧晋庞然的元神已经现身,居高临下看着众人,墨发飞舞,双眼微阖,俨然杀神降临,看得人脊背发凉。
在场其他人早被吓住,丹鼎仙宗门人惊得大气都不敢喘。
陈轻瑶张了张嘴,很想说,她说得那么严重,其实只是想要敲点好处,补偿补偿最近受损的生意,结果你们这么喊打喊杀,她还怎么开口要钱啊!
第142章
眼看天元仙宗准备把丹鼎仙宗的人包圆,在场其他修士忙帮着说和。
大家都看得出,虽然丹鼎仙宗人数更多,还有两位大乘,但要是动起真格来,绝抵不过天元仙宗这群如狼似虎的狠角色。
陈轻瑶那番话,众人听着,也都觉得十分有理,哪有不惩罚罪魁祸首,反倒让别人替罪的道理?又不是师徒父子,可以说教养不力,代为受罚。
再说,让一名大乘前辈自废修为,要是传出去,说不定真叫某些拎不清的糊涂人说闲话。虽说闲言碎语无关痛痒,但谁愿意自己的名声无缘无故受损?
在场不乏看热闹的高阶修士,也有烟雨楼请来坐镇的大能,此时两边劝说,一面请玄清道君几人息怒,一面让丹鼎仙宗的人好好思量思量。
玄清道君冷笑道:“谁让我徒孙受委屈,老子要是不叫他脱层皮,从此跟他姓!”
旁人听见这话,再看看他那几个同样威势逼人的徒弟徒孙,不由暗自感叹,只凭这上下一条心,齐力对外的行事作风,以后谁还敢惹天元仙宗门人?
得罪一个就等于得罪全宗,凭玄清的脾气,就是掘地三尺,怕也会把那胆大包天之徒挖出来鞭尸。
另一边,丹鼎仙宗气氛低迷至极,惹祸的那名大乘已被控制,理智依旧不怎么清醒,双目赤红瞪着众人。
为首修士看向他,内心又是一沉。
他此前那番话,其实是当真想赔罪,并没有其他意思,但陈轻瑶的解读,他也确实没法反驳。
如今看来,若实在逼不得已,只能将这没脑子的性命交出去,即便回宗后要面对麻烦,也不能让跟出来的这些无辜弟子遭殃。
陈轻瑶一直暗中观察他,见他此刻似下了某种决心的模样,便知道多半打算妥协了。
说实话,她当真对那名大乘的命没兴趣,倒不是说她有多善良,连试图杀自己的恶人都可以放过,而是如果有的选,在恶人的性命跟一大笔钱之间,她选择后者。
从丹鼎仙宗的表现能看出,那大乘在宗内,应该是有地位有背景的,搞不好还会杀了小的来了老的,虽然对方看着也不小了,但谁知道背后还没有其他老家伙。
杀了他,除了再添几个潜在的仇人之外,她没有得到任何实质好处。
要是不杀他,看对方现在的样子,已经陷入魔障,若短期内出不来,这人差不多就废了。一个废了的仇人,活着跟死了没有太大区别。
就算他没废,日后还来找茬,她觉得也没必要害怕,反正拼丹道他拼不过自己,拼武力很快就拼不过萧晋了,图有个大乘的名头,不足为惧。关键是可以从丹鼎仙宗敲一大笔钱,何乐不为?
当然,要是丹鼎仙宗不准备出钱,那他肯定得死,管他背后有没有老家伙。
敢在对方开口之前,她道:“晚辈知道前辈的为难。”
听见她说话,丹鼎仙宗为首修士心头就是一跳,方才对方也是如此缓缓道来,结果三言两语就让风头转向,令天元宗上下暴怒,这会儿不知又要说什么,可别叫玄清听了直接挥剑砍人。
却听那年轻女娃道:“其实晚辈也不想要谁的性命,大家同为修士,彼此见了互称一声道友,说是志同道合之士也不为过。修行之路有多艰难,诸位前辈比晚辈清楚,能修炼到大乘,更是经历了数不清的劫难。若因一时糊涂,便失去千百年苦修,甚至丢了性命,这番代价也太大了些。”
此话一出,众人想到自己一路走来的艰辛,万般感触涌上心头,莫不附和道:“大师所言甚是。”
“没想到大师心地如此善良,对于害过自己的仇人,都能宽和以对,着实叫我等羞惭。”
“却不知大师的仇人是否有同等的宽和,可别执迷不悟,恩将仇报!”
也有人暗想这女娃到底年纪小,这般心慈手软,日后说不得要吃大亏。
在场人士的话,让丹鼎仙宗门人站立难安,一句一句,仿佛都扇在他们脸上。
为首修士一脸惭愧,陈轻瑶的话确实叫他意外,事情能有转机最好,但他觉得不会如此简单。
果然,她又说:“但今日之事,即便晚辈不想追究,也绝不可轻轻放下,我被人偷袭,几位师长同门比谁都着急心疼,若就此当做无事发生,岂不是辜负了他们一片拳拳爱护之心?”
陈轻瑶直视对方眼睛,她感觉自己虽然说得委婉,但这好歹是个领头人物,应该能听懂?
那领头修士只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对方不想轻轻放下,又不想闹出人命,也不要他自废修为,再联想她之前说过那句,“前辈自降修为,对我有什么好处”的话,这是在暗示他用灵石解决问题!
他心头一松,颇有几分哭笑不得,修行上千载,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小辈。
但很快又暗暗感慨,天才不稀罕,可这般能屈能伸,心思活络,不坚持所谓骄傲脸面,只为给自己争取最有利条件,难怪能有如今造诣。
丹鼎仙宗若能出一两位这般人物,何必要他一把年纪还腆着老脸给人赔不是?
看他没反应,陈轻瑶皱了下眉。
怎么回事,当真不给钱?不会以为她之前说的都是真话吧?
好听话谁不会说,只要给钱,她能再说一箩筐。
要是不给钱,哼哼。
见她似要变脸,丹鼎仙宗为首修士忙道:“道友说的极是,今日是在下同门得罪在先,道友宽和大量不予计较,我等却不好不做表示。我这便派人回宗,备一份赔礼送来。”
陈轻瑶自然做了一番推脱,对方一再坚持,来往几个回合,她才勉为其难同意赔礼。
不过,她状似好奇道:“那位前辈在贵宗,当真身份超然么?”
丹鼎仙宗修士眼皮跳了跳,勉强笑问:“道友何出此言?”
“我只是奇怪,怎么他惹了祸,一会儿要前辈代罪,一会儿要贵宗赔礼,就不能让他自己负责么?既然是赔礼,把他身上携带的资源赔给我们就好了呀,省得麻烦。”陈轻瑶说得满脸纯良。
实际上打的什么主意,只有她自己知道,丹鼎仙宗的赔礼,心不甘情不愿之下,肯定不会赔什么好东西,只怕尽是些名头好听,其实没什么用处的鸡肋。
那名大乘就不一样了,能叫大乘修士随身携带的,必定是难得的宝贝,而且此人看着有些地位,又是位丹修,肯定比寻常大乘更有钱,宰他一个,说不定就够他们整个天元仙宗吃饱!
为首修士面露迟疑,还想婉拒。
玄清道君此时才搞明白徒孙的想法,原来是要敲钱!这个容易,他上前,不耐烦道:“我徒孙好意留那小人一条命,你们可别得寸进尺,不想让他活着直说!”
话里的威胁很明显,要命还是要资源,二选一。
丹鼎仙宗修士只得苦笑:“就依道友所言。”
他亲自取下同门的储物镯递过来,风溪真君忽然淡笑道:“只怕腰带、发冠、抹额这些佩饰之中,也有一两件是储物法器吧。”
小阿瑶要钱,他作为大师伯,自然得为她多要一点。
陈轻瑶惊奇地看了大师伯一眼,原本她没留意那些佩饰,此时定睛细看,果然发现有两样暗藏乾坤。
大师伯不愧是当过掌门的人,眼神比她一个炼器师还好使。
那名修士无可奈何,天元仙宗的人,没一个是可商量,那看似最好说话的女娃,更是心眼众多,他只能照做,将所有储物法器奉上。
围观的人,有的还没看明白,依旧称赞陈轻瑶良善,有的心思回转,不由啧啧感叹。
若天元仙宗当真杀了丹鼎仙宗一个大乘,两宗即便明面上不如何,私下的死仇算是结上了。那大乘身后若有师门、家族,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但此刻人没死,只是损失了资源,虽然价值不菲,但毕竟自己先得罪了人,对方又个个实力强大,大乘及其身后的势力就会权衡,为了那些资源与一个强大的敌人对上,到底值不值得。
想必只要他们脑子还清醒,就知道该怎么做。
反观天元仙宗的人,既有强悍的实力,又有足够的智谋,此等势力,不过暂时根基尚浅,只怕要不了多久,地位便会直逼各大势力。
不少人都盘算着,得趁早与他们打好交道,至于丹鼎、万炼仙宗暗中下的禁令,此次斗丹过后,恐怕没多少人还会放在心上。
那可是一名潜在的神阶宗师,日后大乘渡劫大能都要与她攀交情,说不定丹符阵器四大仙宗自己都还得反过来求她呢!
将同门的储物法器交出去,丹鼎仙宗修士一刻也无法停留,掩面匆匆离去。
陈轻瑶几人则被众人围住,寒暄攀谈不止,费了好半天功夫才脱身,之后也赶回自己宗门。
这回出门,先是赢了比斗,让宗门名声更上一层楼,再有萧晋惊人的战绩,以及成功化神,令他在修真界扬名,还得到一名大乘修士随身携带的全部资源,可谓面子里子都挣足了。
回到自己的地盘,陈轻瑶才开始盘算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