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鲁肇要是见到她对裴君如此, 便是表面上不在阿酒面前表现,心里也要呷醋,可如今知道裴君是女子,他便平和许多。
不过站在原地目视阿酒的匆忙的背影,仍旧忍不住会想, 如果他出事,阿酒是否会在意他……
阿酒三人快速走到裴君的牢房,见到她那牢房的帐幔,都顾不上惊讶,视线始终定在木板床上卧躺的身影。
裴君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看起来十分虚弱,跟阿酒先前以为的假装完全不一样。
“将军!”
三人皆忍不住惊呼,就连大海也不例外。
阿酒扶住牢门,稳了稳身体,才急步进入,扑跪在木板床边,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放上去仔细把脉。
木军医提着药箱,赶忙进来,大海走在最后。
“阿酒,如何?”
阿酒眉头皱得死紧,嘴唇咬得发白,并未出声。
忽然,裴君的手一动,随即反手握住阿酒的手。
“将军!”
阿酒立即回握,另外两人也都凑到木板床边,紧张地看着她。
裴君缓缓睁开双眼,安抚地弯了弯嘴角,“你们到了?我没事。”
阿酒眼里噙着泪,“我是大夫,您有事没事,能骗得了我吗?”
“阿酒这般聪明,难道会察觉不到我的暗示吗?”裴君手指轻轻拍她的手,视线则转向大海。
阿酒一脸固执,“我就是察觉不到,我只知道您又受伤了。”
裴君无奈,“若是不真的中毒,怎能取信?你该信我,是严格控制过量的,绝对不会有意外。”
“您说不会有便不会有吗?”阿酒实在气她不爱惜自个儿,干脆拉过她的手臂,隔着衣物咬下去,偏又舍不得咬重。
“脏。”裴君连忙抽手,没抽回来,便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抵在她的额头上轻推,“我这几日都只擦了擦身,衣服却没换过。”
阿酒立即松口,侧头吐了几口,回过头时却还口是心非地说:“我又不是没见过将军一身泥的狼狈模样……”
裴君现在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而且阿酒打量了一眼牢房内的布置,完全不像是牢房,也没有任何异味。
单看这些,便知道裴君关押这几日过得不差,总归比打仗时强多了。
“那也没下嘴咬过。”裴君起身,摆手拒绝阿酒扶她,手支着床板起来,同时对大海吩咐道,“桌上有茶,拿给阿酒漱漱口。”
大海立时去做,单手拎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单手递给她。
阿酒双手接过,向他道谢。
大海又扭身去倒了一杯,回来端给裴君,“将军,喝茶。”
裴君接过来,对他颔首以作道谢,见他又去倒茶给木军医,便道:“你自己也倒一杯,你千里迢迢进京,我在大牢里也不便招待你。”
大海完全不在意道:“我一个残废还能为将军做些事,是我的荣幸。”
裴君不赞同道:“你们能活着,便是幸事,切莫再妄自菲薄。”
大海挺高大个汉子,站在那里,沉默地点头。
阿酒放下茶杯,再次抓过裴君的手,把脉,越把越是皱眉。
裴君不想她太过担心,解释道:“御医亲自来为我看诊的,毒已经解了,我此时虚弱,并非因为中毒,而是旧伤作痛,许是天气的关系。”
至于御医解毒后看到裴君肩背、四肢上的旧伤疤痕,以及膝盖、脚上风湿的肿胀时,那震惊的神色,她没有说。
裴君其实可以等到阿酒来为她看诊,但她没等。
从前裴君顾忌着身份,只教木军医和阿酒为她诊脉看伤,如今她身份已是人尽皆知,她这一身伤痛全是为大邺所致,有什么需要遮掩的。
为善不欲人知?裴君可没有那么善良,也不怕人说她伪善,她做她的,自有她的业果,管世人如何说。
裴君再次推开阿酒的手,淡淡道:“御医已经为我诊治过,我找你们来,一是做给旁人看,二也是不想你们在外听到些流言,太过担忧。”
而她越是不愿意让人看,阿酒越是不放心,两只手抓住她的手腕,非要看。
裴君叹气,故意道:“阿酒,你这般,我如何能够放心请你帮忙?”
阿酒不松手,问她:“您想要我做什么?”
裴君看向她和木军医,道:“我没打算在大牢里一直待下去,朝堂上和百姓的愤慨情绪如今应是教我中毒之事调动起来,此时苦肉计便可要用起来。”
木军医在一旁,出声问道:“将军是想我们两人散播您‘身体不好’的流言?”
守卫离得远,裴君说话便没什么顾忌,直言:“是,越严重越好。你们出去后跟婵儿说一声我的情况,便让她称病不出吧,免得教人察觉。”
这事儿,阿酒和木军医起个头便可,剩下的都有裴君手下的人做,但让阿酒有些事情分心,也好。
木军医闻言,严肃地应下。
阿酒攥着她的手腕梗了一会儿,才在木军医的劝说下,松开了手。
裴君又柔声安抚阿酒几句,方才让他们暂时出去,她有些事情与大海说。
阿酒使脾气归使脾气,极有分寸,立即便起身,和木军医走到牢房外,确定他们的位置听不清了,才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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