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四个官员,一位进门,其余三位去了周边的各家,身边都跟着一位奋笔疾书的师爷。
对着衙门,少有人会说谎话。
尤其这还是为了别人说谎,就更不值得了。
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几位官员已经弄清楚了林家宅子的来源。
当初林母嫁进来时,林父除了一个老父亲外,什么都没有。好像因为娶妻还欠了一些债,后来林母进门,拿了嫁妆帮林家还债,又问娘家借了银子,才买下了如今的铺子。
于情于理,林母都能分一半的铺子。
当今律法言明,嫁妆只能由女子所出的子女才能拿到。孙氏只有林絮烟一个女儿,所以,属于她的一半,也该留给林絮烟才对!
楚云梨到了这里之后,特意找人打听了律法,才做了这些事。
林父听着官员念那几张周围人说的供词,脑袋耷拉着,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
今日有几位官员在,楚云梨又暗中打听了一下律法。
她确实能分到宅院的一半,剩下的属于林父的那一半,得等他百年之后,她才能酌情分一些。但她当初已经拿到了林父置办的嫁妆,又有个弟弟。所以,林父的那一半,基本没她什么事了。
官员查证之后,问:“现如今里面有两条路,一是拿银子退走,二是拿银子给别人占了这个宅院!”
楚云梨率先表态,要是自己无所谓留下还是离开,会找官员过来主持公道。主要是不想自己母亲辛苦攒下的家业便宜了外人。
林父自然是不想离开的,当即表示愿意拿银子买下剩下的一半铺子。
官员见二人无异议,便找人估量了价钱。
铺子大概值一百二十两,里面的货物……值三百两。
零零总总算下来,应该分给林絮烟二百一十两!
听到这个数,柳氏心痛得险些晕过去。
这些本来都该是小宝的啊!
林父也心疼,可官员都到了家里,他哪儿敢不给?
但是让他这么爽快的筹银子给女儿,他却又不愿意。当下一脸为难:“我手头没有这么多。再说,当初她娘走时,家里没有这么多货物积压……”
闻言,楚云梨不满道:“我娘走时,家里什么样还不是你说了算,照你这么说,我还说那时候家里的院子,屋子全部都堆满了货物呢。”
林父:“……”
官员皱眉:“是的,如果你那时候让我们上门清算,该多少就是多少。现在就别说当年了。”
其实林家的生意一直压着挺多的货物,最近家里这些,跟平常也差不多。
林父原本也只是想试探着提及,看能不能少一点而已。见官员皱眉,也不再强求,反而一脸为难道:“我没想赖账,只是我如今手头紧,能不能先给一半……剩下的,我写个借据,保证会还。”
“你拿什么保证?”官员都上门来了,想分家就会分个彻底,根本不愿留个尾巴。如若不然,很可能一两年或者几年之后,分银子的那个还没拿到银子,又去衙门找他们。
林父给官员问得额头上冷汗直冒:“我尽快赚,尽快还!”
官员余光看向楚云梨。
说到底,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们上门来分家,分的也只是家,而不是情分。
若人家女儿愿意给父亲这点时间,他们也不会拦着。
楚云梨猜到了官员的想法,苦笑道:“非是我要逼迫父亲,而是他昨日撵我出门,我还没有落脚地呢。总不能长期住我舅舅家里吧?”
“一百两够你买宅子了!”林父有些悲愤。
楚云梨一脸惊讶:“有宅子就能过日子吗?平时我吃什么?喝西北风过日子么?”
林父:“……”
楚云梨振振有词:“我还是个女儿家,难道你要让我出去帮工?你把那些银子给我,我琢磨着找点小生意做。实在不行,我拿着这些银子,不乱花的话,也能用很多年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若是林父还不给,就好像要逼死女儿一般。
他再娶过,还生了儿子。对女儿太苛责,名声也会受影响。做生意最要紧的就是名声,没有人会跟一个六亲不认的人来往。
林父很不甘愿的从身上开始掏银子银票,大大小小的银票和碎银子加上铜板堆到了桌上。他越掏,越是肉痛。
哪怕浑身的兜都掏干净了,加起来也只有一百五十两!
“这样吧,我出去借!”林父心痛之余,又生气女儿的绝情:“如果人家不愿意,我就给人跪,也会把银子给你跪来!”
他说得一脸认真,还带着点怨气。
外人一看,都觉得他好像被女儿逼得可怜无比。
一时间,带着谴责的目光就落到了楚云梨身上。
楚云梨浅笑:“爹不必这么为难。”
林父眼睛一亮。
以为她是扛不住人言,愿意退一步呢。就听她道:“我这里有二百多两银票,是舅舅给我的。如果你实在凑不出,我也不能逼你去给人下跪,这样吧,你拿着银子,把这宅子给我。”
林父:“……”想得美!
他辛苦半生,攒下了这间铺子和铺子里的货物,就此离开……他都这把年纪了,再没有当年的雄心壮志。难道还要再找铺子东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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