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老太太愿意出松鹤院,秦家的团圆饭就更齐人了。
席分两台,男女各一席。因都是自家人,没那么多顾忌,唐氏叫人在两席中间加了个屏风略挡了挡,除了有些不便,说话什么的都是不影响的。
酒足饭饱后,下人将残羹冷炙撤下去,秦家一众主子捧着温茶就着果点,开始闲聊。
唐氏先说了这些日子京城宴席较多,接下来会着人给家里姑娘们都多裁些新衣裳。
这说的是秦妍琼、秦妍书俩姊妹要开始相看人家了。
大家意会地哄笑出声。
秦妍琼被臊得满脸通红。
秦妍书经历了这么多人事,哪里羞涩得起来,只得低头捧着茶盏装羞涩。
唐氏完了还说:“娘久未出门,这头出了趟荣昌伯府,现在应该很多人家都收到消息了,想必接下来会很多邀贴,我这里已经安排了人先紧着您的衫子——”
“不用了。”坐在上首的老太太抿了口,放下茶盏,“你逢年过节都不忘给我做衣服,我往日都不出门,很多衣服都还没上过身,尽够了,不用再做了。”
不等唐氏接话,她摆摆手,“既然你提到荣昌伯府,我先说几件事。”
“陛下年岁渐高,皇子们相继成年,朝堂势力变幻莫测,我们秦家根基太浅,万不可趟入这趟浑水。”隔墙有耳,老太太的话点到即止,视线也只停留在老大秦明修身上。
秦明修有点尴尬:“娘,我跟明远都大了,这些事我们自然省得,您不要太担心。”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最不让人省心的就是你。”
秦明修轻咳一声,不再多话。
老太太这才开始说正事:“荣昌伯府的老祖宗是我多年知交。我今儿拜访她,是为了两件事。”
“一,过两个月就要开始选秀;这两个月里,京城各府会相继开宴。我借了荣昌伯府的路子,拿到了几家人的宴贴,届时我会领着妍琼姊妹参宴,你们得空也可以一块儿去看看。”最后一句,她是对着唐氏、凌氏说的。
“二,除了宴席,我还托她帮我们家妍琼、妍书留意留意,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家。如果有合适的,我们争取这两月定下来,省得夜长梦多。”
坐在她下手的唐氏顿时皱眉,下意识看了眼另一席的秦明修,见他正喝茶,只得收回目光。
凌氏见老太太停下说话,忙招来下人替她续了点茶,一副生怕她说多了口干的样子。
然后就是话题主角秦妍琼、秦妍书两姊妹,一个羞涩一个大方,皆是稳重规矩的好姑娘。老太太暗自点头。
再过去是秦家大房长子秦修磊的媳妇,及秦明远的两位稚龄庶女。
老太太略扫了眼安静的三人,视线移向屏风另一端。
坐在屏风侧边的秦明修正端起茶盏,听到她的话仿佛听了些日常琐碎般,手不抖眼不抬,泰然自若地抿了口茶。
秦明远更不必说,只捋着他那不足寸长的短须听老太太说话。
余下几位男丁,皆是刚及冠或不足弱冠的年轻人,不是还在学习就是还在准备科考,离这些朝堂纷争还有些远。
老太太舒了口气。
“总归,妍琼、妍书的亲事自有我把关。”她直接拍板。“等我觉着差不多了,我会给你们看看,不喜欢我们再挑。”
***
当晚,洗漱过后,唐氏低声问秦明修:“妍琼俩人的亲事当真都交给娘吗?”
秦明修满不在乎:“娘这一把年纪的,能看出些什么?她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现在我们不站,才左右不是人。”
唐氏急了:“那你还把妍琼的亲事交给她?万一真成了呢?”
秦明修瞪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是妍琼的娘,你若是定下亲事,娘还有什么说的?”
“这还要选秀呢,哪里能定下来!”
“那不就得了,你定不下来,娘也定不下来。”
唐氏恍悟:“您的意思是……”
“行了,该怎么做怎么做。安歇吧,我明日还要早朝。”
***
接下来的日子,老太太开始领着秦妍琼姊妹出入京城各大宅门,今儿在东家赏花,明儿在西家观鱼的。
秦妍书自然是百八十个不乐意。今儿晨起打个喷嚏,说着凉了不去;明儿说晚上睡觉忘记关窗,吹了夜风,头疼不去……
老太太统共只出去五次,她就借口避开了三次。剩下两次出了门,她也只窝在角落发呆不说话。
几番下来,老太太自然发现不对,特意把她叫到松鹤院教训了半下午,才放她回去。
出了院门,秦妍书长舒了口气。真累心……要不,干脆跟老太太提一提自梳——
“妍书。”
秦妍书回神。
几步外,秦妍琼从一株木樨树下拐出来,娇俏如黑葡萄般的美目直勾勾看着她。
自打上回争辩,她们就没怎么说过话了。
秦妍书以为只是凑巧,朝她颔首:“二姐姐。”带着青竹继续前行。
“妍书。”秦妍琼再次唤住她,甚至伸手拽住她的袖子。
“?”秦妍书回头,“有事?”
秦妍琼咬了咬唇,示意般看了眼青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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