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嬷嬷似乎惊了下, 转过来, 低头福身:“主子。”再起身, 脸上已是平日里笑眯眯的温和模样, “今儿给您做了点红枣银耳,最近天气干冷, 可以润润。”
秦妍书有些奇怪, 看向她空荡荡的手:“羹呢?”
沈嬷嬷“啊”了一声,看看左右,快步走回屋里, 从桌上食匣里端出小盅:“在这儿呢。”
秦妍书眯了眯眼, 看了眼外头:“刚才谁在外头?”
沈嬷嬷脸僵了僵。
秦妍书回想了下适才听到的声音……是长贵。
萧昱的近侍找她身边的嬷嬷不奇怪, 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地方吗?
秦妍书的神色冷淡下来:“不能说便罢了。”
沈嬷嬷看了眼外头,咬了咬牙, 低声道:“并不是不能说。”她欲言又止,低着头,“只是怕扰了主子的心情。”
秦妍书的思绪立马转到今日刚被领回府里的两位美人, 心倏地一沉。
掩在宽大袖袍下的手不自觉捏紧。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仿佛耳语:“可是王爷今夜有何安排?”萧昱是主子,他要去哪儿歇着自然是随心所欲。可她还住在博观院……萧昱这是着人过来知会一声?
屋里安静,里屋收拾的动静也依稀可闻,沈嬷嬷自然听清了秦妍书的话。她登时唬了一跳,忙摇手:“不是不是,这话可不能乱传。”王爷白天才领着俩美人回府,这大晚上的有安排,可不就是……
她偷覰了眼面无表情地秦妍书,吞吞吐吐,“是长贵公公来问、来问……”她心一横,一口气道,“他来问主子的身体有没有问题。”
她的身体?秦妍书愣住。
沈嬷嬷见状,以为她想歪了,忙补充道:“这老阉奴话也没说清楚,奴婢估摸着,他是因为过两日要出远门,担心主子受不了舟车劳顿呢。”
是吗?长贵对她如此体贴?秦妍书不信。
“他只问了身体?”
沈嬷嬷静默片刻,嗫嚅道:“……还问了主子有没有怀孕……”她低着头,最后一个词儿几乎是含在嘴里。
秦妍书没有漏听。
静默片刻。
沈嬷嬷生怕她多想,忙又解释道:“眼看着就要出远门,舟车劳顿的——”
“行了。不用说了。”秦妍书扯了扯嘴角,“也不是什么不能告人之事,遮遮掩掩作甚。”
“主子……”
“也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儿再说,下去吧。”秦妍书扫了眼桌上的羹碗,“东西撤下去吧,这么晚了,不吃了。”
沈嬷嬷劝解她:“主子,您多少还是用些吧。”
“你也说了,我身体康健的很,少吃一碗死不了。”秦妍书神色倦怠,摆手,“撤下去吧。”
沈嬷嬷不敢多话,低着头快速收好盅碗食匣,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秦妍书轻叹了口气,扶着桌子坐下,右手下意识抚向平坦的腹部,接着又如碰着烙铁般急急回缩。
长贵再怎么嚣张跋扈,终归只是名下人。给他十个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擅作主张跑来问沈嬷嬷这个问题。
那就是萧昱想问。
子嗣啊……
不管她的身体如何康健,肚皮没有动静、子嗣没有着落,就是她这王妃的原罪。
萧昱就算再宠她,在子嗣、野心面前,都只是过眼浮云。
她当初选择萧昱,不是早就预料了会有这一天吗?
出远门的兴奋和喜悦,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
两日后。
浩浩荡荡的王府车队慢慢驶出京城,引得城中百姓争相围观。
领头的是四马亲王车架,萧昱并秦妍书皆呆在此处。
秦妍书这几天情绪不佳,坐在车里也不说话,只微微掀了帘子观看外头百态。
听得外头动静渐远,原本闭目养神的萧昱睁开眼,看向窗边发呆的秦妍书。
他皱了皱眉,想了想,开口道:“你左手边垫子下有个暗格,里头放了特制的棋子,拿出来,陪我下两盘。”
秦妍书回过神来:“是。”说完才反应过来,愣了愣,伸手掀开垫子,摸索着掀开格子,果然发现两篓分别刷着红白字的玄色棋子。
她忙取出来,放到中间茶几上。
萧昱也不知道从哪里翻出块黑木板子,扣在茶几上。横平竖直的棋盘就布置妥当了。
萧昱择了红字棋子,率先开场。
棋盘、棋子都是吸石料子制作的,棋子落到玄色棋盘上,除非用力抠,否则是不会掉下来的,正适合在这种颠簸的车架上使用。
认识至今,又成婚近一年,萧昱在棋艺上的造诣,秦妍书是早有领教。
萧昱对她亦然。
她若是敷衍以待,随意输掉,以萧昱的眼睛,定能看出一二,故而,眼看萧昱的棋子已经落地,秦妍书忙沉下心,捏起白字棋子跟上。
俩人你来我往慢慢下了起来。
出京城后不久,马车就开始颠簸起来。
用着吸石棋子的俩人丝毫不受影响,来来去去下了几盘,全是秦妍书输掉。
到后来,秦妍书都有些着恼了,盯着棋盘开始苦思冥想,下子也愈发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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