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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人走了,爹估计马上就来了,不如我们先回去。”温爱低声哄道,“外面冷,回去哥哥给你烤羊肉吃。”
    温月明坐着不动弹,目光还是盯着书房外的陆停的身影,指尖的糕点被捏着更碎了。
    “卧……”
    白色的糕点自空中凌厉而出。
    一侧的温爱脸色大变,很快又死死捂着嘴,唯恐惊动远处的人。
    “啾啾!”一只翅羽上长着红色的羽翼的小鸟被天降巨物惊吓,毛茸茸的一团吓了一个哆嗦,扇着翅膀跑了。
    温爱吊着的一口气猛地松了下来,擦了擦额间的冷汗,奔溃说道:“你吓死我了。”
    温月明牵扯无辜发泄邪火后才冷静下来,冷哼一声:“回去……”
    事不遂人愿,她起身的脚步冷不丁停在远处。
    只见远处一直沉默的人,就在此刻抬眸侧首,直直朝着发出动静的方向看去。
    陆停有一双极为深邃的深褐色眼眸,落了光便好似上了色的琥珀,亮而冰冷。
    此刻那目光穿透北风,越过屋檐,拨开枝叶,肆无忌惮地落在高楼之上——温月明的瞳仁中。
    温月明一愣。
    玄色大氅簇拥下的肩颈在此刻被拉扯成一道锐利的弧线,那截消瘦雪白的下颚,好似玉雕一般。
    只是那目光太过阴沉,打得她猝不及防,只能呆立在原处。
    昨夜在满殿惊疑打量中,她并未仔细打量过近在咫尺的陆停。
    今日隔着满头绿荫,风铃寒风,她却好似能看到那人的瞳仁中。
    那目光竟和梦中相差无几,一时间让她有些恍惚。
    冷淡,阴沉,形同陌路。
    “被发现了,快跑。”一侧的温爱恍然不觉,当机立断地拉着妹妹跑了。
    “怎么了?”温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只能看到层层树枝,不由蹙眉问道。
    陆停收回视线,最后轻轻勾了勾唇角,声音却又格外冷静。
    “无事,老师府中好多小鸟,刚才有一只格外漂亮。”
    “我家夫人最爱小鸟,这才种了很多树。”温赴简单解释了一句。
    “我儿尚在宫中,今后还请殿下多多保重。”
    陆停拱手,恭敬说道:“此番回京,自然不敢牵连老师,今日拜访只为多谢月贵妃昨夜为我解围一事。”
    “月儿做事自有主张,此事殿下不必放在心上。”温赴低声说着。
    陆停闻言心思一动,抬眸去看对面之人,却只看到温赴那张严肃刚正的脸。
    温阁老一向中立,朝中无人不知。
    “如此说来,我还是亲自去道谢为好。”陆停看着他,缓缓说着。
    温赴笑而不语。
    “张谦,送客人。”他轻声说着,随后目光落在一侧的年纪稍大的那人身上。
    “慎行,你师娘很想你,若是过了明路,记得早些来看她。”
    一侧的程求知连忙拱手应下:“是,老师。”
    “去吧。”温赴颔首说着。
    两人对视一眼,先后退下。
    “跑什么。”那一侧,温月明走到一半回神后,甩开温爱的手,不悦说着。
    温爱叹气:“不跑等你爹也看过来,这不是上赶着找骂嘛。”
    温月明坐在内湖一侧的栏杆上,嗤笑着:“看不到,我早试过了,我们可以看到书房,爹站在门外那距离是看不到我们的,小时候就是这么躲爹的。”
    温爱听得瞠目结舌:“怪不得你每次跑得都这么掐点。”
    温月明得意地哼了哼,随后一愣,猛地站了起来。
    “所以他刚才根本看不到我。”
    她后知后觉地自言自语道:“他有错在先,我心虚什么。”
    “下次碰到他,就先发制人打他一顿,不就好了。”
    “你在嘟囔什么。”温爱耳尖,立马探头警惕警告着,“可不许打人,不然我就跟爹揭发你。”
    温月明斜他一眼,正打算恶狠狠地放句狠话,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说话声。
    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冤家总是狭路逢。
    温月明立刻咽下所有狠话,警觉地拉着温爱躲到角落里。
    作者有话说:
    私仇和私情,听上去确实问题不大,都是要打架的关系(不是!!等我穿件衣服
    第五章
    头顶树木丛生,脚下百草丰茂。
    温夫人爱绿,整个温府绿树浓荫,即使在寒冷的冬日也松竹繁茂,楼阁耸立,百转千回,清新雅致。
    一侧墙角寒梅数枝,恰恰可以挡住假山洞穴中的两人身形。
    “殿下虽然今日微服出宫,但有心之人比比皆是,只怕是瞒不住人。”
    程求知笼着披风,眉心蹙起:“我并未想到老师会拒绝得如此彻底。”
    角落里的温月明眉眼一挑,和温爱面面相觑,各自从对方的瞳仁里看出了震惊。
    温月明连忙自角落里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朝着外面走去。
    陆停神色冷静,眉宇间的冷色好似冬日化不开的霜雪,玄色大氅压在他肩上,越发衬得长身如玉,轩然霞举。
    程求知眉心紧皱,一道深刻的折痕落在眉心正中,让他俊秀清瘦的脸上露出一点忧虑之色。
    “昨夜月贵妃为殿下解围,只怕今日有人盯上温府。”他继续说着,“得借着温家的下人才能出去。”
    温月明动了动脑袋,碰到树枝发出窸窣声响,吓得立马僵在原处。
    温爱无语,连忙小心把人拉回来。
    “不能给老师惹麻烦,那便借下人的行程出门。”陆停声音格外低沉,眼尾一扫,鸦黑一簇的睫毛微微一闪,轻声说着。
    “那便如此。”
    程求知在府中也生活了多年,对于布局颇为了解,便想朝着东门走去。
    谁知刚走了一步,却不见人跟上来。
    “殿下。”他惊讶看着回头。
    陆停抬眸,露出一双冷沁沁的深瞳,闻言,微微一笑:“有人来了,少些人知道也安全一些。”
    “也不必……”
    程求知的眸光自陆停手指上扫过,到嘴边的话也紧接着一转:“谨慎一点也不错。”
    陆停收回交叉的手指,冷不丁伸手朝着背后的假山指去:“那边隐蔽一些。”
    假山后的温爱瞪大眼睛,不由轻轻吸了一口气。
    温月明眼疾手快,伸手捂着他的嘴,带人躲到更深一点的位置,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陆停他们越走越近。
    最后那道长长的影子落在自己脚尖,好似下一秒就能完全把她完全笼罩着一般。
    兄妹两人面面相觑,打着眼神官司。
    与此同时,一队仆人端着糕点果脯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恰恰避开这一角落的动静。
    钱芸芸是江南人,府中的园林便是江南造景,讲究素湍绿潭,四清倒影的雅致。
    其中水边的假山便有着层峦叠嶂、泉石洞穴的作用,这也导致假山和假山之间也许只是隔了一个薄薄的一片岩石。
    就如此刻一般。
    北风穿穴而过,头顶的枝叶在此刻寂静中格外清晰,背后的凌凌水波声听无端让温月明的心跳开始加快。
    她连着呼吸都缓缓放轻,只听到隔壁两人继续说道。
    “今日是师母的生辰,能借着这个时辰出门的只有泔水车了。”程求知为难的声音借着洞穴内的风在众人耳边回荡。
    “无碍。”
    有些人哪怕曾在泥泞中打滚,但只看着他的人,听着他的声,便觉得该是高高在上的仙鹤,亮堂皎洁的白月。
    陆停便是如此。
    哪怕他此刻的声音格外冷静矜贵,但那一刻,所有人都觉得此人不该和泔水这样的污秽连在一起。
    隔壁的温家兄妹齐齐皱眉。
    “我自然无所谓,可殿下毕竟金枝玉叶。”程求知唉声叹气,不甘说道。
    一声轻笑宛若轻羽过耳。
    温月明耳朵痒了一下。
    “有人喜欢才是金贵,无人的不过是可怜罢了。”
    陆停声音格外低落,带着自嘲的冷淡,听着让人忍不住觉得有些心酸。
    程求知闻言,不由扬了扬眉,可嘴里却格外谦卑:“殿下此番大胜回朝,总会让人明白殿下的好的。”
    他手里落在披风内翻了几个手势。
    ——是谁?
    陆停垂眸,翠羽长眉微微敛下,嘴角弯起,露出一丝讥笑,手指朝着湖面随意一指,同时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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