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禺国和羽民国都有人下水来追我,我忍不住笑起来,这些可怜的陆地生物,难道他们忘了我是有羽鳍的么?!
清凌凌的碧水中,我幻化出原身,展开流光溢彩的羽鳍,朝远处游去。若你看见我,一定会惊呆了,因为我像一只青蓝色的狐狸,却又长着鱼一般的羽鳍。世人称我为:朱獳。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我有没有亲人,从我记事开始,我就一直在人界逃命。以前,我是朱獳原身的时候,大家争先恐后要抓我、要吃我,我想,可能动物天生就是要被人吃的吧。后来,我努力修成人形,大家又争先恐后地要把我关在四四方方的高墙里,还是说什么要吃我。我很是纳闷,为什么我不论变成什么样子,都逃脱不了被人争夺,被人吃的命运呢?!
我不喜欢被关起来,更不想被人吃,所以我一次一次地走,一次一次地逃……见惯了阴谋诡计、人心险恶,也厌倦了四处漂泊,不分昼夜地逃命……
十五年前,我遇到了还是二皇子的姬文轩。那是个彩霞满天的黄昏,我刚从一只五尾狰的口中逃脱,浑身是伤,连人形都无法恢复。是他将昏迷的我带回家,还给我治好了伤。一开始,伤重的我被迫像宠物一样待在他的身边,陪他看书,听他弹琴。渐渐的,我居然习惯了和他呆在一起的感觉,喜欢他用温热的手掌摸我皮毛光滑的额头,甚至开始喜欢他叫我小笨蛋。我伤愈恢复人形时,他被吓了一跳,不过生在这妖魔鬼怪乱行于世的时代,他也对此见怪不怪。他说男女有别,给我辟了一个雅致的园子,让我安心居住。开始的三年里,我各种试探他,看他是不是也想吃我,或者也想把我关起来。然而每一次,他都冲我温柔一笑。
“小笨蛋,你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什么呢?”
我撅撅嘴:“想故事……”
他一手拿着书卷,一手宠溺地摸着我柔顺的长发,语气很是温柔:“有我在,安心就好。”
我心中微暖,伸手抱住了他的腰,点了点头,道:“嗯。”
我记得他的怀抱很温暖,有一股淡淡的极为清雅的香味。只是他好像小时候受过伤,国师总说他不够强大。不过,我看着是刚刚好。
两年后的一天,我终于答应嫁给姬文轩。那一日阳光明媚,百花齐放。我着了火红的嫁衣,第一次放下戒备,走进了那顶华贵的八人大轿里。一路上,迎亲的人吹着喜庆的曲子,小孩子们围着花轿跑来跑去捡糖吃。我也怀着恬淡的欢喜,以为这辈子都不用再东奔西逃了。然而,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那顶八人大轿并不是抬去姬文轩的府邸大门,而是抬去了国师的炼药密室。
花轿瞬间变成了禁锢的铁笼,姬文轩看着我惊恐而哀求的双眼,却只是带着一抹愧色不言片语,最后,甚至转身不再看我。国师则大笑着,连花轿一起,将我抛进了他的炼丹炉中。
那一刻我才知道,朱獳竟是这六界众生都在寻找的宝贝,不仅是因为它的血能解百毒,更是因为它的心能净化一切污浊之气。所以,那些以非常之法修炼的人,为了防止浊气侵蚀爆体而亡,最好的办法,便是吃掉一颗朱獳的心。
所以姬文轩要炼我入药,助他夺得国主之位。
烈火焚得我生不如死,微弱的法力已然不能阻挡越来越烈的炼丹之火。我听见羽鳍着火的刺啦声,还有毛发烧焦的臭味。可不论我的嘶喊声有多惨烈,姬文轩都背对着我,没有看我一眼。那一刻,我恨透了他,恨透了这个世界……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我完全丧失了挣扎的力气,只能等待死亡来临。不知为何,我感觉炼丹炉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接着便滚落在地、撞来撞去。我被甩出了炼丹炉,才发现外面地动山摇,密室已经开始坍塌。姬文轩想来抓我,却被坠落的山石挡住了来路。坍塌越来越严重,姬文轩最终被国师拉走了,而我也终于因疼痛昏死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才知这几日天降大雨,我被冲进了甘水里(不是泔水哈),此时已经在成山了。我身上的烧伤很严重,范围也很广,好在还有一口气。我爬着找了一个妥帖的山洞,开始养伤。幸好这一带没有太多灵气,修炼的妖魔鬼怪们也不屑驻足于此,我这个法力低微的小朱獳,才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大时代里独善其身。
养伤的日子里,我认识了一只名叫祐良的小虾米。从它的口中,我得知了那日“地动山摇”的实况,原来是一条小白蛇大战万年育蛇。
“小白蛇?能弄出那么大动静?”
一听我这话,小虾米不乐意了:“我那天可是冒着生命危险从石头缝里钻出去看的,那条小白蛇,最多也就五千岁,那育蛇可是两万年的大蛇妖啊!硬生生给弄死了!”
“我就说嘛,以卵击石,肯定得死……啊——”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气呼呼的小虾米用钳子夹了一下。
“你干嘛啊?”我没好气地说道:“好歹我也是个曦阶的妖,小心我捏死你!”
小虾米一点也不怕我,昂着头颅道:“士可杀不可辱!死的是育蛇,不是我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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