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鹤在半空中停顿半刻,眨眼化为无所依托的雾气蒸发,昼星棠揉了揉耳朵:我、我没听错罢?
没听错!老家主夫人确实有孕了!
十四有喜了?!
谢温颜还在埋怨女儿女婿出门一走就是两个多月,满腔的怨气刚刚冒头,就被女儿亲口捎来的口信惊得身躯一震!
元十七高兴地跳起来,问沈端:我要有软乎乎嫩乎乎的小外甥了?
沈端点头如捣蒜。
太好了!阿姐终于有孕了!她兴奋地团团转:果然出门一趟大有收获,只是阿姐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啊,哪有在外面养胎的?
她这话引得谢温颜从震惊里快速醒过来:是啊,阿景到底怎么想的,怎么能让十四在外面奔波?不行,我得给她们写回信。
元九娘自告奋勇,也是喜上眉梢:我来帮阿娘研墨!
母女二人匆匆往书房行去。
下了朝,听闻女儿有喜,元赐眼睛瞪圆:不是说他的好女婿有隐疾么?这是治好了?!
喜讯犹如春风刮过浔阳城,昼景终于沉冤得雪,一鼓作气洗刷世人对她的误会。
妹妹有了子嗣,元家儿郎们商量着提早准备贺礼,热热闹闹的,盼望远游的人能早归。
白鹤书院,身为院长的颜修收到灵信,美滋滋地在院长室走了几个来回。
太好了,太好了。她激动地不能自已。
尊师上辈子最遗憾的便是无法和家主有一个亲生骨肉,如今遗憾被填补,作为徒弟的她怎能不为尊师感到高兴?
要有小师妹了啊。
消息传到皇宫,李绣玉缓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星棠!女帝陛下大喊一声:你要当长姐了!
活到这把岁数要当姐姐了,昼星棠被她喊得红光满面:上天怜惜,上天怜惜
竟是欣喜地语无伦次。
送出催还的家书,谢温颜素来矜持清冷的人,此刻也忍不住失态:我的好十四,总算得偿所愿了。
家书寄出去,琴姬放下一桩心事。
得偿所愿怀上她和昼景的血脉,灵胎给她带来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一路走到哪吃到哪,好好的食量小的美人成了货真价实小吃货,为此没少被昼景打趣。
被打趣地红了脸,也会纵着性子咬人。昼景乐得被她咬。
大周地域广阔,美食众多,她们驾着马车游山玩水加养胎,日子过得惬意。
行到灼灼镇,镇子开满了桃花,美不胜收,此地的桃花糕堪称一绝,琴姬坐在车厢内等着心上人给自己买新鲜出炉的桃花糕,倏地,马车被莫名的力道催动,陡然疯跑起来。
昼景站在摊子前等着买糕点,视线没敢离开她的姑娘。马车突然乱跑,吓得她心漏掉半拍,急慌慌接过店家送上的油纸包,心里起了惊怒。
何方妖孽!敢动到她们头上!
琴姬在车厢里东倒西歪,得亏了不是一般的孕妇,若不然早就骇得慌了手脚。她稳住心神,马车跑着跑着被一股黑风裹挟,眨眼不见踪影。
镇子的百姓吓得跑开,昼景穷追不舍,追到一处桃林,琴姬早已和暗中偷袭的妖道交上手。
竟是个以婴儿胚胎为食的邪魔歪道!
她动了真怒,许是因着她初初有孕,感同身受愈发怜惜那些妖道残害的无辜生命,更心疼失去骨肉的母亲。
一道道音符随着琴弦波动化作利刃飞去,妖道手上的真功夫不多,防御的本事不小。
玄甲龟壳挡在前,音符利刃伤不到他,昼景扬声道:舟舟退开!
烈火化作一柄长剑毫不客气地砍在龟壳上,不过几息,龟壳碎裂成粉,妖道伤了真元,一口血呕出,被残余的至烈火意焚尽。
一番打斗结束的很快,闹出的动静却很大。
九州大地眼下处处游荡着精怪妖物、修行人士,正道、邪道,鱼龙混杂。
昼景一声冷哼,震慑地周遭探出头来的各方势力纷纷缩回脑袋。
她心有余悸地走上前:舟舟,你无事罢?
无事。琴姬蹙眉,盯着妖道殒身的方位沉声道:可怜了那些被他残害的生灵。
哼!玄天观枉有九州第一道门的称号,繁星到底是怎么做事的?昼景大为不满,抬指以灵气迅速写了一封送往玄天观的问责信,低头摸出妥善放在怀里的桃花糕:还热着,舟舟,你要不要吃?
被妖道毁了心情,琴姬没了胃口,摇摇头。
昼景气得恨不能再将那妖道挫骨扬灰一回,恨恨地咬了一口热乎乎的甜糕:我带你去吃其他东西?
不要。她眼睛亮起一抹光:恩人,我们去除魔卫道罢。
她想一出是一出,还怀着孩子,昼景不愿带她涉险,可拗不过生性倔强的姑娘,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你可得记着了,遇到危险不准离开我身侧,现在和以往不同,外面没有那么太平。
我哪有你想的那么脆弱,那三头巨蛇还是我灭杀的呢。
总之就是不准。否则咱们就马上回家。
琴姬抱着她胳膊:好好好,我听你的。不过你得等我玩够了。咱们出来一趟,多救些无辜百姓,救些落难的好妖,当是给孩儿积福?
事涉她们未出生的孩子,昼景也怕这孩子降生之时被此间天道刁难,想了想:好,那我们广行善事,你有孕在身,不准逞强!
离了灼灼镇,她们又往更偏僻的地方去。
途中遇见行事张扬张嘴闭嘴说要称霸天下的千年树妖,好在那树妖也并非行恶之辈,省却昼景出手。
又遇到了以虐杀修士、淫.辱女子为乐的黑蛟,蛟龙性.淫,好死不死的看上了貌美的琴姬,被昼景剥皮抽筋废去千年修为。
如此,春日尽。
刚刚斩杀为恶一方的魔头,救下一城的百姓,昼景没多做停留,带着娇妻前往月城看花。
再次收到岳母催促的家书,她懒洋洋地趴在琴姬肚皮:好舟舟,咱们要不要回?
琴姬怀胎三月有余,肚皮微微显怀,她身条纤细,乍看起来好似吃撑一般,发丝被人卷在指间把玩,昼景看她的眼神透着几缕幽怨。
看得见吃不着,当真难受。还得日夜提心吊胆防备没开眼的妖怪夜深叼走她的爱妻。
还是早些回去罢。在外面该玩够了。昼景隐忍着吻她腰侧,琴姬敏感,身子躲了躲,不准她亲。
亲也不让亲。她坐起身。
恩人?
瞧她开始闹脾气,琴姬起身搂着她后腰:我们回去,找个有经验的婆子问问,若行,我再陪你,可好?
昼景悄悄红了耳朵:那你给不给亲?
你你莫要闹我。
她话没说完,昼景在她脸颊响亮地亲了一口:走,启程,回家!
驱什么邪,降什么魔,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方为正理!
作者有话要说: 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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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灵胎难养
琴姬和昼景两人在外游山玩水途中斩杀不少为祸人间的邪魔歪道, 救下许多无辜之人,回程的路上民间已经在流传她们的事迹。
浔阳城, 茶楼,元十七与有荣焉地听着说书先生讲述阿姐、姐夫英勇降魔的事迹,瓜子皮堆了满碟子。
待说书先生讲到昼景一剑斩杀黑蛟救回上百名良家女,茶楼爆发热烈呼声,元十七手拍桌子大喝一声:斩得好!
沈端为她沏茶倒水,看她听得入神,眼睛满了宠溺。
昼景再度以绝对的姿态成为浔阳城人人崇拜的对象, 世家子们修行有了鲜明的目标,无论男女皆以昼景为榜样,嘴上挂着驱邪除魔的口号,每日在道院愈发刻苦起来。
也不知元十四修为如何了。
道院,一名心高气傲的世家女如此说道。
元十四所修之道与她们不同, 不显山不露水,却能出门在外不做昼景的拖累,以前人们只当她是脸皮薄, 实则是修行上的废材,却拿道不同当做遮羞布,可现如两人在外行侠仗义的事迹传得漫天飞舞,不少人动了试一试元十四的心思。
依我看, 她也就是命好罢了。中看不中用。
元九娘路过梅林听到这话,身形一顿,直直看着那女子:我家十四有孕, 不适合与人动手,你要想打架,我随时奉陪。
身子打从娘胎里出来就病病歪歪的元九娘, 一朝修道,天赋卓绝,修行进度超出同辈人一大截,叫许多人又艳羡又嫉妒。
梅林内,那说话的世家女仗着自己刚刚提升一个小境界,争强好胜的心性被激发出来:好,怕你不成?
道院准许学子切磋,但不准伤人性命。元九娘天赋之好,鲜少与人斗法,消息传开,梅林被围得水泄不通。
元九娘三日觉灵,一月通感,短短三月迈入凝丹期,前不久又从凝丹期晋升合丹期,再往前一步便是正式结丹。两人都落在结丹期的门槛,打起来想必精彩,但结果差强人意。
袁家那位连元九娘一招都没接下就落败。
竞技台,女子伤势不重,愣是气得呕出一口血,如此心性,九娘皱眉:你连我都打不过,莫再想着往十四那自取其辱了。十四入道比我们任何人都要早,我都不敢说是她的对手,你又何苦争一个高下?
道途漫长,修为还在其次,道心不稳,九层高台都能一息崩溃。世道变了,天降灵气供人修行问道,九州大陆都忙着变强,咱们大周的女子,岂可甘居人后?拈酸吃醋,你还没从旧时代里醒过来吗?
这已经不是世家女子在后院争长短的时候了。
她一番话振聋发聩,袁家女子只道她存心羞辱,提剑奔走,眨眼没了踪迹。
元九娘神情略显遗憾,玉沉璧笑着从另一头走来,凑近了,温声道:九娘,我会听你的话的。
夏日蝉鸣在树上喧嚣,感受到她的呼吸,元九娘润红了耳根,微微挪开半步:我晓得。
她们两人谈情说爱一个比一个规矩,一个比一个害羞,新年夜偷偷溜出来在烟花下拥吻,已经是这辈子做过做出格的事。
前世的羁绊引领两个人的心越靠越近,竞技台左右无人,偶有学子路过也只是轻飘飘瞥一眼,玉沉璧借着衣袖遮掩悄悄勾了九娘小拇指,缠人地晃动两下,红着脸松开。
学姐,道法之上我有一事不明,你可否移步前往道舍教我?
她喊学姐,因着元九娘修行进度远超众人。
九娘微微沉吟,点了头。
太阳高高挂,两人并肩走在道院的笔直大道,暗暗嗔怪:这天可是越来越热了。
她们走后,元十六和元十七慢腾腾从葱郁的林木后探出脑袋。
哈哈,九姐好温吞的性子,这玉少主倒是有进步,都知道偷拉九姐小手了。
十六朝十七挤眉弄眼:你呢,到底还要折腾沈夫子多久?
元十七装傻:是我折腾她吗?是她上赶着被我折腾。
说来也奇怪,她有时看着沈端,爱意火热甘愿为她做任何事,有时恨意翻涌又恨不能拉着她共赴黄泉。爱恨来得皆莫名,若这是因前世孽缘而起,那么今生她想多看看再做决定。
否则嫁了人,情爱难收,若再被沈端抛下,她受不了。
她敲着脑壳,脸色不大好看:再被抛下?
为何忽然会有这般念头?莫非前世沈端果然负心薄幸抛弃了她?
胡思乱想一通,元十七把自个气得不轻,跺跺脚,沉着脸走了。
啧啧啧。元十六摸着下巴道:谈情说爱的女人,可真善变。想着十七年岁最小,情缘也有了着落,联想到己身,元十六一声喟叹。
回程路漫漫。
车厢内,琴姬窝在恩人怀里睡得香甜。
她有孕在身,这阵子嗜睡,若只是嗜睡那还好,偏生离了心上人温软的怀抱又睡不着。
昼景任劳任怨做了她的人形抱枕,手指挑起钻入舟舟里衣的发丝,盯着那段雪颈良久出神。
按捺不住,一个吻落在雪腻温滑的脖颈。
舌尖掠过锁骨,微痒,扰得怀孕的姑娘在她怀里动了动身子,差点吵醒她,昼景不敢乱动,收敛心神,不敢再盯着她的舟舟瞧。
温香软玉在怀,堪称温柔的折磨。
日落黄昏,琴姬睡饱了,悠悠醒来,湿润的眸子含笑,头埋在昼景颈窝蹭了蹭,软声道:我梦见你偷亲我。
那是你想我了。某人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谎。
是吗?琴姬盯着眼前这张毫无瑕疵的俏脸,手指顺着她姣好的轮廓线轻滑,认真思索一二,语调轻轻软软:我的确想你了。
一言,听得昼景呼吸乱了半拍。
成婚整一年,足有大半年让她习惯那等子激烈绵长的恩爱方式,瞧她眼尾染了灼灼媚.色,昼景深吸一口气,抱紧她:别再勾我了。你知道我在你面前很没出息。
她主动求饶,琴姬搂着她脖子浅笑:这怪得了谁?谁教你每回都不知节制。久而久之,闹得她都有些怀念销.魂入骨的滋味。
只她生性高洁,克制隐忍,不像她的恩人那般重欲。
天上的神仙晓得长烨圣君是个离不开荤腥的色狐狸么?
昼景被说得一阵委屈:我哪是离不开荤腥,我是离不开你。
世间美色,吾只好卿卿之色。
她的欲和情从来都是不可分的。
情话悦耳,琴姬眸子润泽有光:那你还不吻我?我都说想你
心疼妻子的好狐妖,从不让娇妻失望。
夏夜闷热,车厢内冰鉴冒着凛冽的白气,若非想到舟舟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昼景差点做了错事。
她们都是人生头一回当娘,没经验。肌肤相贴,总忍不住如以往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