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加弈真的是吃啥都不挑,三口并两口就解决掉了。他抹掉嘴边的面包屑,问:“元旦三天假什么安排?”
“元旦啊,”辛悦咬着笔杆,“前两天回家,第三天大早上提前返校,去附中参加作文大赛。”
她顿了顿,想起了什么,问道,“你那个数学竞赛不也是在附中吗,几号?”
“跟你的作文赛一样,一月三号,上午。”周加弈两根细长的手指捏着钢尺转圈圈,“咱们两场竞赛结束了,中午去吃顿饭?”
辛悦当即就应了:“可以啊。”
周加弈把钢尺转成了一道残影:“吃火锅去?”
“都行,你决定就好。”接着又问道,“就我们俩吗?”
“我请客。”周加弈略过了她的问题。
辛悦偏头去看他:“你请客?”
周加弈很肯定地点头:“对,我请客。”
他凑到辛悦跟前,眼睛里亮亮的,像盛满了梧桐叶上的光,“吃完就把你卖了。”
辛悦看着他装着星星的双眸和额心的小黑点,条件反射地往身后移,奈何她已经靠着椅背了,退无可退。
手肘一动,碰到了保温杯。
周加奕拿过杯子起身:“给你打热水去,吃面包不喝水,会噎的。”
打完水回来,他把杯子放到辛悦桌上,用英语词典把它和桌沿隔开:“别老把杯子放在桌角,不留神就掉了,我看水杯身上好几处漆都没了,都是你摔出来的吧。”
“嗯。”
“多好的杯子,稍微珍惜点,”周加弈弹了弹杯身“你看看我,还用塑料杯接水喝呢。”
“元旦的数学竞赛,有信心拿第一名吗?”
“不太有信心,附中的数学不是也挺强吗?”周加弈难得谦虚,“目标第一,保底第三。”
辛悦看着保温杯若有所思,说:“到时候拿奖了送你个礼物。”
“好啊。送什么?”
“暂时保密。”
辛悦喝完水,从桌肚里掏了本英语辅导书出来:“宁老师说的,这门课就得积累词汇量。”
周加弈在飞快地写几何证明题:“我就讨厌阅读和积累,磨人磨时间,还是数理化对我的胃口。”
说完,他忽然扔下笔,捏着这本辅导书的页脚:“你高二是不是要选文科的历史政治?”
“嗯,”辛悦点点头,“我喜欢这两门课,成绩也好,肯定选它们。”她反问:“你呢?”
“我选理科,”周加弈把页脚捏得都翘起来了,“物理化学。”
“历史政治,物理化学,”辛悦看着他缓缓搓动的指腹,轻轻地说,“这是最天南海北的分科。”
周加弈抬眸,看到辛悦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她长长的眼睫,细细的眉毛,微微卷起的发尾。
两人是这样近。
好像他们,才是真正的同桌。
临近午休,班上的同学陆陆续续进了教室。
辛悦不经意间一歪头,目光拐了道弯,看到了隔壁,平躺在周加弈作业本上的钢尺。
它折射出一道明亮的白炽灯灯光,晃了辛悦的眼。
她抬手挡了一下,说:“小时候不知道天高地厚,长大了分不清东南西北。”
“我跟你正好相反,”周加弈把胳膊支在椅背上,看着辛悦白皙的手背,说,“小时候分不清东南西北,长大了不知道天高地厚。”
“昂?”孔菲迷茫地抬头,“你两怎么突然说这么深奥的话?”
她去拽辛悦外套的连帽,“文科大佬解释下,本渣渣实在听不懂。”
“安静抄你的作业去!”周加弈拍开孔菲的手,收回脚坐正身体,把压在作业本下面的小说抽出来塞进桌肚,“晚自习下提醒我把小说带回宿舍,要还给宿管阿姨。”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辛悦知道他是对自己说的。
她问:“不看了?”
周加弈笑了一下说:“从良了。”
“嗯?”
“怕以后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神经病。”辛悦小声地骂了一句。
“认真学习,备考数学竞赛,以后都不看跟学习和考试无关的课外书了。”
辛悦是不清楚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热爱学习了,也没去细想什么。
三十大几行字的英语阅读理解,卡在了前两个单词上。
one day,一天。
晚自习换了座位,我们就不能挨到一起了。
二年级分班,我们连同班都不是了。
英语阅读结束,她又拿出了物理作业。
好不容易写完一题,一对照答案,错了。咬牙把纸上的解题过程拿橡皮擦了,套上公式重新计算。
这时,右手边递过来一本书。
语文书?
辛悦定睛一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被用笔圈了出来,旁边标注道:又岂在朝朝暮暮。
苏轼的《赤壁赋》和秦观的《鹊桥仙》?
辛悦在笔袋里找了支铅笔,在“朝朝暮暮”旁边写下“风马牛不相及”,还给周加弈。
过了一小会,书又回来了。
这次他用了红笔,标注特别明显。
——顶风作案早恋尚且不怕,何惧这小小的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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