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令燕君赫察觉到危险。
他举起了法杖， 眼神一凛，道：“若不抵抗，审判从轻，若反抗，审判而死！”
苏凝却畅快的说道：“我是凤里牺，从不被任何人审判！”
长剑势如破竹，划开了天地。
燕君赫咬牙，他不想她反抗，他想给她机会，他想违背自己的使命，从轻审判，哪怕他因此会遭受惩罚，但他不想她死。
可她不该反抗！
法杖感应到了那强大的力量，开始自行继续力量，这股力量足以压制神力。
燕君赫眼睁睁的看着苏凝执剑而来，法杖产生反击，在千钧一发之际，燕君赫硬生生的更改了法杖的方向，选择打掉她手里的剑。
但——
苏凝忽然笑了。
笑容的一刹那，她眼睛里浑浊的红色消失了。
那双眼，再次变得澄澈干净，漂亮的像是满天星辰。
燕君赫一怔，瞬间察觉到了什么，“不！！！”
苏凝收了剑， 以身抵挡。
“噗嗤——”
法杖穿透了她的胸膛。
苏凝喷出了一大口血。
“苏凝！！”
他接住了她坠落的身体，手心感受到了温热的液体流淌。
“不！你疯了吗！！”
苏凝还是在笑，面色惨白如纸，身上神力全部逸散。
她说：“我知你想放过我，我看见了，你把法杖换了个方向……”
燕君赫拼命的将自己的力量灌入她的身体里。
但，没用，她的身体就像是一具破了无数洞口的器具， 不论怎么填水，都留不住。
他的手心颤抖了，俊脸发白，不死心的一遍遍尝试。
“够了，没用的……”
“凤里牺！！”
他咬牙切齿，叫出了她的本命。
“我很高兴……真的……最后，你迟疑了，哪怕你忘了我……你还是为了而迟疑了。”
苏凝的眼神恍惚了，视线朦胧了，她很努力的去看清楚他的脸。
“咳咳咳……燕君赫……你知道吗，我以为……你不会改变……但我看见了你的迟疑，所以我放手了……我原本想……想和你同归于尽的……”
她是真的爱他。
也是真的舍不得。
得不到的，她想拽着一起死，拉着他陪葬。
可他迟疑了， 他心软了。
所以临到那一刻，她原本想刺穿他的心脏一起死的念头就动摇了。
最后她收了剑。
她舍不得他死了。
“凤里牺，你闭嘴！我不会让你死！你要赎罪！听到吗！”
“嘘。”
苏凝轻轻的拽住他的手，道：“我不喜欢你叫这个名字……我活了很多年，我当过凤里牺，当过凤凝……可我最喜欢的，还是作为苏凝的时候……我记得你最后……喊我阿凝……可以，咳咳咳……可以再叫一次吗？”
她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了，力量的消失，她也会消失了。
没用了……
不论做什么，都救不了她了。
他动了动嘴巴，“阿凝……”
苏凝听着熟悉的呼唤， 终于心满意足了，她说：“我有个秘密没告诉……你过来 ……”
燕君赫一点点的弯下腰，耳朵靠近了她的唇边。
她低低的说道：“其实……我就是小红鸟……我一直在陪着你……从未离开……”
他的瞳孔猛地睁大，一瞬间，最后一层枷锁彻底破开。
他的身上绽放了无与伦比的佛光。
苏凝心满意足了，道：“你瞧……你成真佛了……这一次，我成全你了……”
“燕君赫，我欠你的，还清了……”
“无来生，无下世……我不欠你的了……”
她的眼睛慢慢合上，瞬间碎成一粒粒光离子，慢慢消失。
他抱了一个空，半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动不动。
她消失的刹那，整个重启世界天崩地裂，所有的场景开始扭曲，碎成一片片。
最后化作一片黑暗。
他仍旧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消失的刹那，他的记忆全部复苏， 他记起了所有的事，所有的一切。
黑暗中， 有人走了出来。
“恭喜你，突破了。”
是司诀。
此刻的他，满脸哀戚。
燕君赫沙哑的声音响起。
“什么时候的事。”
“从她知道自己的命劫开始 。”
司诀是知道一切事情的人，却也无法阻止的人。
他凄惨的笑了笑，道：“她一直觉得亏欠了你，所以从当年连累你陨落后，她所作的每一件事都在帮你重塑佛身，十世轮回，她轮回的不是自己，而是你。”
“她知道当你记起一切事情后，会怨她，恨她，所以她拿了最后的力量，开启了轮回石，重启世界。她想在重启的世界里，帮你完成当年没有完成的事。”
“她快死了， 你知道吗？她临死前，想做一个梦，她委托我帮她完成这个梦，我只能答应 。将她封印了自己快要死亡的记忆，让她快活的和你重新相遇。”
“这个梦，是她的美梦，却是我的噩梦。我阻止过，我令你变成半魔，我想更改她的梦。”
“燕君赫，凭什么！凭什么她要牺牲一切成全你的佛身！”
司诀的眼睛红的厉害，像是沾了血一样。
他恨燕君赫！恨他夺走了苏凝！
“我改过了！我插手了那么多的事！但最后的结果依然没有变，背叛她的灵师仍旧背叛，她还是…… 堕魔了 。”
“最后，你亲手杀了她。”
“她用自己的罪孽， 成全了你的最后审判，所以……祝贺你……”
“祝贺你……世间唯一真佛。”
话落，司诀消失了。
周围黑暗的场景瞬间褪色，逐渐露出了原本的样子。
他站在大殿的最高点，底下站着密密麻麻的人，他们狂热的看着他，突然半跪下地，齐声大喊：“真佛降临，盛世繁荣，永不明灭！”
“真佛降临——”
“真佛降临——”
他站在了制高点，重新成了世界的主宰。
他看着天下，眼神恍惚。
“凤里牺，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她孤傲一生，爱了就去追，恨了就去杀，从不妥协，从不委屈，从不低头，从不被侮辱。
她知他会心软，放松审判，但结果便是无穷无尽的关押。
身为母神的骄傲不允许囚禁，所以她义无反顾的用自己成全了他的佛身。
他闭了闭眼，一滴泪水缓缓滑落。
“凤里牺……你好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