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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搀着年老的恩人,跟着一众流离失所,停停走走。
    当然,还要找东西吃。
    就如今日,我从城墙脚下的洞里爬进了城。
    此刻街上竟嚷嚷声迭起,原是前边聚了一堆人,且隐约传出哭叫。
    请问,这是在做什么?
    我好奇,围观那人起初没低头:吕大王要强征咿!什么东西!
    待瞧见我这副模样,他当即啐了一口,厌恶地甩袖老远。
    这种时候我会安慰自己,丑人干架更有威慑力。
    然而今日城中并没有布施,一无所获下,心中不禁愈发低落。
    我虽瘦,但气力不小,许多人家明明都愿意收像我这样的童仆。
    有了差事,明明就能让老瞎子不再摸着干瘪的肚子咳嗽。
    可没人愿看我这张脸。
    我也可以蒙着脸干活的
    我恹恹地自言自语,踢踏石子,不知不觉就往灰暗的巷子里走,仿佛那里才是属于我的地方。
    就这样,我看见了一个人。
    这人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兜里鼓鼓囊囊。
    心中郁闷顷刻烟消云散,我满脑子都是这人身上的东西能换几个土豆。
    然这人见我过去,虽半死不活地吊着口气,却还睁眼瞧我。
    你身上有虫子。
    这我自己也知道。
    我是流民,流民怎么可能不生虱子跳蚤。
    所以我只是往他边上一杵,问:你想立个碑吗?
    拿人遗产就要为人办事。
    我给许多人挖过坑。
    尽管老瞎子说没那个必要,没准我自己死了都没人给我建坟。
    但我觉得这会让我好受。
    这次的人却摇头:不用,就让我死在原地吧。
    这里他似乎找不着
    我至少不会化作血水
    他虚弱咳嗽,面色像是中了毒,呈出骇人的乌紫。
    他是被什么人追杀?
    又是为何被追杀?
    脑中下意识窜出疑问,而他气若游丝:我这半生做了许多错事,将死之际却有人愿意为我收尸。
    假使我还有余力,我定帮你解了你身上的虫子。
    可如今我只能告诉你,你身上的虫子,厉害,你本不该是、
    话至一半,死寂。
    他的话是何意思?
    我兴许再也琢磨不到了。
    毕竟和他一样,我也随时都可能曝尸小巷,不明不白地死。
    就此,我双手合十,拜了拜。
    可接下来我有些哑然。
    因为此人兜里的鼓囊竟是几个匣子,装虫子的匣子。
    一打开,那些蜈蚣、蟋蟀、蚂蚱等便都一溜烟跑了。
    难怪方才半句话不离虫子,原来还真是只有虫子。
    然这对我而言是个打击。
    白蹲。
    没有值钱的物件能换吃食,老瞎子会饿的。
    现在的他本就需要拄着树枝迈步,若再没有东西吃
    落空的沮丧被焦急覆盖,幸在出巷后只行几步,我就恰好撞见一辆马车撞翻了街边的包子铺。
    等夜黑风高,城墙脚下的流民们终于困顿,我揣着大娘送我的包子,蹑手蹑脚而归。
    夜深人静,一老一小大口大口,捂着嘴嚼,没惊醒一个其他流民。
    待连包子屑都舔得一干二净,我同老瞎子聊起天,说自己今日遇上了强征,以及那个身上只有虫子的怪人。
    老瞎子也不知那怪人怎么回事,但对强征一事感慨万分:如今九州割裂,山贼、乱民自立为王,四处强征欺压百姓,无人来管。
    亏得我年老眼瞎,你又是个女娃,可今后壮丁不够了,指不准连我们也
    我想的则是明日流民大队又要启程去别地避难,不知去了新的地方,在那卖包子的大娘有没有那么心善。
    而老瞎子一番指点江山,忽的一哎:你脑袋怎么回事?
    他不算全瞎,左眼勉强能瞧个五六分。
    可这么昏的夜色,他竟也能看清我后脑流着血。
    没事。
    我一如既往地回。
    其实大娘不仅送了我包子,还给了我几个铜板,可抢铜板的家伙实在比我高壮太多,将我拎起来一摔,对着石阶。
    习以为常。
    过几天就好了吧。
    我是这么想的,老瞎子却很焦虑。
    同你说过多少次了!打架得护着脑袋!
    你这脑子一直就木讷,话也少,现在又这么一磕今后被人忽悠到阴沟里都不知道!
    我才不会
    我嘀咕了一嘴,老瞎子便数落起我的曾经,称我打小就学其他小乞丐迎风撒尿,六岁了才知自己是男是女。
    我嗯嗯一通应,眼皮沉了又沉,也不知是不是归结于后脑磕了石阶。
    总之,伴着那念叨,我昏昏地睡了。
    翌日一早,阳城的门卫便来赶人了,能让我们这群脏乱病残在城脚驻了半个月,已是城主的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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