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自己就扑了过去。
风雪和浓郁甜腥拂面而来,撕心裂肺的喊穿透灰蒙浸血的城池。
姬少辛!
秤砣翻倒。
泼洒猩红粘稠。
女真士兵呆滞地站在边上,我则抱住那副倒下的身躯,与其一同跌坐在地。
满手皆是湿漉漉的血。
他的血。
你不能死!
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我想抓住他的手,可这已经不能算手,而是黏着几片血肉筋膜的骨头。
而他前边四十六条性命已陨于我手。
与上回跌落荆棘时不同,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命了。
他会死的。
巨大的恐惧吞噬灵魂。
空荡荡凄冷的城墙上,我像疯了一样拼命喊着来人,又像个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就如当年在爷爷坟前。
可怀中话音轻轻。
祁红。
失去的要比得到的更好。
死人远比活人重要。
那张脸苍白如纸,沾血,长睫垂敛着眼,嵌了几滴融化的飘雪。
一颤,就碎。
那只算不上手的手抬起,触及我的脸。
看吧。
他在我眼中开心地笑,微弱的语气像是深夜深林中传出的咒语。
浸透疯狂爱意。
现在。
我能成为你心中永远的第一了。
那只手因虚弱颤抖,却在我脸上涂抹他的血,心满意足地印上痕迹。
此刻,又一缕飘零的雪沾上那长睫,愈多的灰白覆上那张苍白的脸。
可他依然在笑,眼底沉淀着畸形的亮光。
我死之后无需埋葬。
你要把我烧成一块骨头,到死都带在身上这样便好。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一把攥住那只手,听见自己的声音用力恶狠。
休想!
我扳着那张脸,俯身。
发丝垂落,两厢交织。
视线则与那双眼睛死死对上。
你不想得救?
想死在我面前?
呵。
我笑了。
下一秒,强扳的力道化成极尽温柔,我伸手抚过他的眉眼。
轻轻。
缓缓。
姬少辛。
开始恨我吧。
欲从蛊身重返人道,方法有二。
一是借助长生骨,待其潜能被长生花激发,吞食身携长生骨之人的心脏。
二是运行逆转秘术。
而若要启用秘术,条件有二。
一是令人蛊耗尽身为蛊的性命,进入死亡状态。
二是取蛊主心脏。
姬少辛满足第二种方法。
但他恨透蚩无方。
可我现在就要让他用第二种方法。
我偏要违背他的意愿,做他最恨之人的帮凶。
能扯平吗?
颠簸的马车上,我望着怀中深阖双眸的人,用袖角擦去他脸上的雪与血。
算了。
还是你更恨我一些吧。
作者有话说:
刀完啦
第95章
秘术需要筹备。
于是趁此空档,我来到地牢。
我听说,女真的寿命通常有六七十载。
视线轻飘飘落在地上。
男人蓬头垢面,膝盖和手腕皆被挖空成血淋淋的森白,脊骨被铁爪洞穿钩锁石壁。
然那双眼睛依旧阴鸷似鹰,在血污下狰狞。
你什么意思?
看看。
我取出卷轴,就着烛灯展示。
为避免汉文对方看不懂,此前我已令人用女真蒙文翻译了一遍。
所以那目光变了。
变得僵硬凝滞。
因恐惧。
而我缓缓收起卷轴,将其递给边上的狱司,余光一斜地上的男人。
往后四五十载,你都将以此流程。
被安排。
殷府的地下刑房十分惹人启发。
我曾被殷素素带着参观,询问哪个配给文王最好,如今刚好能全部用上。
将地下的惨叫抛于阴暗。
我照常探望了赵王和仇副使,并在分发给伤患士卒的大锅汤药中滴落血。
北疆方面,由于大汗被俘,扬州又已派来增援,女真大败既定。
约莫四日后,一个神情呆滞的侍卫来到我跟前。
公主,可以去了。
离开申弥宫需悄无声息。
二马疾驰,再无第三个人。
因为秘术运行间不容外人打扰,地点唯天知地知。
我进去时,同侍卫一样的傀儡人们皆靠站在外圈,地上的肉土咕噜蠕动,像是心脏内壁。
他的躯壳破损严重,这样应能修复。
男声从身侧响起。
视线里,肉土如有生命的活物般簇拥置于其上的人体,将其凹陷进地底。
接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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