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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兴二十年冬,白衣少女击登闻鼓,百官闻其声而止步。
    少顷,宫门大开。
    内事尖锐的嗓音一层层从议政殿传到宫门外,“宫门何人击鼓?入宫面圣!”
    “百官回朝!”
    皇帝这是要在议政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办这个案子,这事情定然是小不了。
    这鼓声一响,高楼下很快就聚起数百甚至上千的百姓围观,原本这次大金屠城反被谢氏少年全部截杀的事件就已经引起轩然大波,百姓们议论纷纷,猜测着是不是有人要为他出头来了。
    文武百官面色微变,匆匆回转宫门,生平头次一天上两次朝,心中惶惶不安之际,不由得多看了白衣少女两眼。
    温酒缓步下高楼,每一步走的平缓坚定。
    这是她今生第一次入帝京,谢珩这事太大,下面的那些官员根本就兜不住,与其浪费时间在那些人身上,还不如拼一把,直接把这事递到皇帝面前,闹得天下皆知。
    是非对错总不能光让那一帮贪生怕死的小人说了算。
    底下高官权贵满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充满了审视和探究。
    温酒恍若未见一般朝宫门走去。
    谢珩说他是来帝京讨债的。
    这话说的轻巧,可他前世不知道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伤,才从一个风流少年变成权倾朝野的王爷,她无法想象那是怎样充满了明枪暗箭的荆棘之路。
    前世的他和温酒没有什么关系,可今生的谢珩,是她的长兄。
    是她在这世上,仅剩的家人。
    即便是刀山火海,温酒也要为他踏平!
    “你可知道只有惊天大案才能击登闻鼓,若不是,惊扰圣听,便是死罪!”
    四十多岁的大理寺卿戴明挡在温酒的面前,面色沉沉,压低声音道:“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温酒抬头看他,眸中满是冷色,“民女不知何处可伸冤,可否请大人引个路?”
    这话说的原本没什么毛病,只是当着当朝刑狱的最高掌官的面说就很打脸了。
    众人神色各异。
    恰巧这时,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王良带着两个小太监到了宫门口,径直走到了温流面前,“方才击登闻鼓的可是姑娘?”
    温酒拱手行了一礼,“正是。”
    她前世长年行走在外见过各种各样的人,虽然面貌看着还是十五岁的少女模样,可行了男子礼,却自有一番不卑不亢的从容风骨。
    “皇上亲召,随咱家来进宫面圣,禀明案情。”
    王良扫了她一眼,心中已有几分考量。
    敢击登闻鼓,敢在这么多高官权贵面前与大理寺卿杠上的姑娘,又怎么会是平庸之辈?只怕这次,又有不少人要跟着遭殃了。
    “诸位大人也快些请吧,皇上还等着呢。”
    众人还在琢磨着套话,王良拂尘一扫,“咱家先走一步。”
    这人半点话风也没露,就带着温酒入了宫。
    一路无话。
    温酒对大晏皇宫并不陌生,前世的她来过很多次,亦是宫宴上的常客,却从来没有进入议政殿。
    那些人说,只有男子才能上议政殿参政。
    所以无论她有多少钱,为大晏付出了多少,仍旧没有资格出现在议政殿上,这一世她不再是围着孟乘云打转的蠢人,却因为谢珩站到了这里。
    简直比戏折子写的传奇更离谱。
    “姑娘,就到这里吧。有何冤情,咱家替你……”
    王良带她到了议政殿前,刚一回头要和她说话,就愣住了。
    温酒在白玉阶前屈膝而跪,北风吹得衣袖飘摇,双手呈状纸过头顶,“民女温氏阿酒,自长平郡谢府而来,为我长兄谢珩为安阳城十三万百姓,问陛下一声,是护我大晏百姓有错?还是杀侵我国土的敌人有错?”
    连日来的赶路让她的声音变得沙哑,音量却高出常人许多。
    风声疏狂,少女的声音阵阵回荡着,传入殿中。
    朝臣们闻言纷纷面色骇然,经过她身旁时都不约而同的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上了白玉阶入了议政殿。
    这姑娘是不要命了吧?
    敢和皇帝这么说话!也不怕有命来没命走!
    “姑娘啊。”
    王良许久才回过神来,“你这也……”他也有些无话可说,接过了她手中的状纸,“咱家替你呈给皇上,你就好自为之吧。”
    温酒垂眸:“谢公公。”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温酒如今孑然一身,谢珩也是。
    她既然敢在这个时候来帝京,就不怕那些人在暗地里作妖。
    只是,这皇宫里的风真的很大啊。
    真的很冷。
    议政殿里吵成一团,可见谢玹这个未来首辅写的状词功力非凡,短短数百字就能让里面那些人吵翻天。
    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也会为了一件事吵得如同市井愚民。
    温酒跪在地上,一身缟素满是尘灰。
    她在等。
    等他们吵出一个结果。
    北风透骨寒凉,没过多久,竟有雪花轻轻飘落。
    她抬头,有雪花落在她眉间,化作一点凉意,渗入肌肤。
    转眼间,飞雪便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对谢珩来说下的恰是时候,有冤自有飘雪来。
    温酒不知道过了多久。
    久到她身上已经积了一层白雪。
    议政殿的门才再次打开,她隔着重重人影,看不见龙椅上的那人是何模样。
    只听见王良站在门口高声道:“皇上有旨,召安乐侯!召……谢珩!”
    温酒跪的有些摇摇欲坠,却松了一口气。
    不是囚犯,也不是其他的什么人。
    仅仅只是那个人的名字。
    谢珩。
    王良站在殿门前不经意的扫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可怜又可叹的神色,只不过转瞬便消失了。
    这世上有那么多的痴人,又怎么可怜的过来?
    一个时辰后。
    刚刚回京复命的安乐侯曹高朗一瘸一拐的进宫,与他同行的少年一袭白衣如画,面似白玉精雕琢,满身的戾气却让人望而却步。
    内侍通报:“安乐侯到!”
    “谢珩到!”
    温酒想要回头看一眼,整个人身体却已经冻得几乎僵硬。
    她听见少年匆匆上前的脚步,也听见了谢珩惊诧到几乎失声的询问:“阿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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