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还在嘈杂不休,周忆宁拎起裙摆冲了出去。
她亲妈的声音在后头骤然高了起来,她头脑一热,顶着大太阳闷头冲到柏生旁边,才气喘吁吁地停下了。
听到脚步声,柏生看向她,微微侧头。
似乎在等她解释来意。
周忆宁回头看了眼,母亲正恼怒地做手势让她回去,她转头,对上柏生经纪人那略带些困惑的表情,一时张口结舌,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自己过来是干什么呢?因为不想待在那里?
为什么呢?可柏生和她根本没说过一句话,两个人压根不熟。他肯定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吧。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气氛有些凝滞住,周忆宁低下头抿着嘴唇,突然觉得有些奇怪的委屈。
空气安静了几秒。
就在这时,纤长的手指自然地抚过她的鬓边,将她湿润的鬓发拢到了耳后,头顶上传来柏生轻松的声音,“去哪儿野了?一头的汗。”
周忆宁甚至没反应过来,就下意识接道:“九皇子府又开了花会,我摘了许多琼花……”
她骤然停嘴,才反应过来。
这是走戏的台词。
周忆宁倏地抬头看向柏生,柏生什么也没有问,而是对她弯唇笑了笑,她一时语结:“我——”
身后的警告视线存在感越来越强烈,她头一次没有听话,紧张到手脚发麻,却还是倔强地站在原地,一张口,却依旧什么话也说不出。
“女孩子家弄得这么浑身脏兮兮……手帕在哪?脸沾了泥都不知道。”柏生打断了她,继续接下去,“知道错了?……那开心吗?”
周忆宁茫然道:“开心。”
“开心不就好了?开心没有错。”柏生按剧本里写的那样,给她鬓边轻轻簪上朵琼花,“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哪来的错。”
周忆宁哽住:“…………”
怎么回事,这明明只是台词,她为什么突然好想哭。
面前的女孩被她的经纪人拉走了,柏生似有所觉地转向了一个角落,微微蹙眉。
那里是绿化带,葱茏绿植攀附在铁丝网上,刚才他从那里感觉到了好几股视线。
剧组不是禁止外人拍摄的吗?
没等他想明白,加湿器又在远远地喊:“小——白——”
方圆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呢,闻言立马提醒道:“导演叫你,咱们快过去吧。”
柏生又没动。
“?”方圆如临大敌,“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中暑了?发烧了?”
柏生叹了口气,终于开口,表情落寞:“好远啊。”
方圆:“……”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两人的直线距离大概只有五百米,中间还有一段是下坡,一脚踹过去轱辘滚几下还能减个五分之一。
“你两条腿是新安装上去的还是咋地?”方圆不像管家,不惯他这臭毛病,“要不要我给你抬过去?”
柏生没接茬,只是缓缓抬起了四根手指,放在耳边。
方圆自动补全语句,尝试揣测语意:“你发誓?发誓什么?以后不偷懒了?”
柏生摇摇头,重视:“要四个人抬。”
方圆:“…………”
这小屁孩子怎么能这么讨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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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新苗影视基地大门内。
白手套快步走回男人身边,低下头恭敬道:“接待人员还是没有到,我已经联系了导演,他尚未接听,闻先生,是否要找个地方先休息?”
黑发男人面色冷淡地侧头,道:“不用。”
白手套一顿,脖颈更低了,“好的。”
闻鹤冷冽的眼环顾四周,阳光焦烤着地面,风泛着热意。
他最讨厌这样的天气。
临出差前闻萧和闻母的声音交替在他耳边响起:
“这是最后一次!大哥,你也不希望你的投资血本无归吧?你信他能演好?你是投资商,这是合理视察,换个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况且你正好要到那儿出差,求你了求你了。”
“去那边把小柏带回来,妈还等着跟他吃团圆饭呢,正好你要到那儿出差,就去吧就去吧。”
闻鹤:“……”
魔音灌耳。
但其实他心里清楚,他完全可以不来,现在站在这里,是他自己的意愿。
投资商要来,导演早该派人接待了,但闻鹤在这等了十分钟,连个人影都没有。
一个场务飞奔而过:“加湿器加湿器加湿器……”
白手套把人拦住,那小哥英姿勃发地看了眼闻鹤,很懂地点点头,撂下一句“来啦?往那边走就成”后,一路踩着火花又走了。
白手套:“……”
这剧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对金主爸爸就这态度?!
他胆战心惊看了眼闻鹤,即使这动作毫无意义,因为他从来看不出什么。
影视基地占地面积极大,就在闻鹤蹙起眉,耐心再一次就要告罄时,突然,远处飞来了一道身影——
柏生骑着辆平衡车路过,余光见到闻鹤,立马皱起了眉,一个急转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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