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块石头轰隆隆从山上垮塌滚落,很快就将那隧道出口堵得严严实实。
得到讯号,靖北军纷纷响应。
身上草皮被利落掀开,等待多时的靖北军精锐手握长刀,趁着西勒盟骑兵反应不及迅速冲锋,将那些乱作一团的西勒蛮子堵进了山坳里。
顷刻间喊杀声震天。
西勒盟骑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
连夜跋涉穿过山道急行军,这些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靖北军的人借着地势包抄装了口袋。
此刻西勒盟的骑兵们满军哗然,一片混乱,眼看着就要被靖北军的冲锋击溃。
阿勒思弯刀出鞘,一脚踹翻因惊恐后退而堵在他身前的骑兵,大吼一声:“慌什么!迎敌!”
然而骑兵擅长马上作战,下了马后,就算身材再高大魁梧,也不是靖北军精锐步兵的对手。
靖北军以逸待劳,又是先发制人,正是士气最足的时候。此时三五人成阵,像无数把锋锐的尖刀,狠狠扎进西勒蛮子中军,将这些所谓的先锋精锐冲得七零八落。
萧凌风足尖轻点,直取西勒盟主将所在。他一身黑衣形如鬼魅,所过之处只见寒冽的刀光。
口袋收紧,包围圈逐渐缩小。
西勒蛮子慌不择路,被靖北军驱赶着退回了山坳里,身后隧道早就被山石堵住,根本无处可逃。
“废物!”
阿勒思心下发狠,弯刀一钩将手下逃兵人头斩落。他眼中闪过嗜血红光,厉声大喝:“擅逃者死!!”
眼角寒芒一闪,一阵危险来临的战栗感席卷而来,阿勒思猝然回身,抬手架住直直劈来的刀刃。
长刀自上而下飞劈而来,势抵千钧,强劲的力道震裂虎口,阿勒思后退两步稳住身形,抬头看着来人目眦欲裂,咬牙切齿:“萧凌风!”
三招走过,萧凌风就知道这人不是他的对手。他手腕翻转,挑飞阿勒思的弯刀,一脚将阿勒思踹倒在地。
阿勒思还要挣扎,冷刀已经横在喉间。
“你!”他吐出一口血沫,“奸诈小人!”
萧凌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忽然笑了:“阿勒思,穿山凿石也要来犯我大景,你也不怎么光明磊落吧?”
眼角余光扫过战场,萧七石头各自带人杀入阵中,靖北军胜局已定。
他欺身向前,亲自将阿勒思绑了塞给上前的亲兵:“带走。”
一声鹰唳。
萧七一抬头,就见那苍鹰身带白羽,在天空中展翅盘旋。
——是前几日雁山那只,前朝余孽豢养的鹰。
他眉头拧起,手指微动摸起一块碎石,却在出手的瞬间被萧凌风击落。
“王爷!”他急道,“这鹰忽然出现,四周定然有人窥伺!”
萧凌风不置可否,只吩咐道:“去清点战损。”
萧七碍于命令,不得不带着一张臭脸,跟着石头去押解俘虏清扫战场。
萧凌风看了一眼头顶的白羽,朝着亲兵挥挥手,独自远离人群,走到背人的僻静处。
“呕。”
手里的刀咣当一下落在地上,他撑着背风处的矮树,吐了一场,才堪堪压下心里的翻腾。抚了抚胸口,他寻了块空地坐了下来。
先前在战场上拼杀时,他热血翻涌,凶性被四溅的血液唤醒,满脑子只想着杀,只想着赢。
现下战事已休,他也冷静下来。回想起满地的残肢血痕,萧凌风这才后知后觉地泛起了恶心。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战场,直面这样鲜血淋漓的场面,一时间颇有些头晕目眩,难以接受。
歇过半晌,萧凌风跌跌撞撞起身,运起身法掠至山坳外。那匹乌云盖雪正在谷外等着他,见他出来了,亲昵地凑上来用脑袋拱了拱他。
他胡乱揉了把马鬃,翻身上马,踏着朦朦亮的天光往朔阳城疾行而去。
王府里……
长安披着袄子坐在廊下煎药,手撑着头脑袋一点一点的。忽然,一双带着湿意的黑色长靴出现在眼前,长安猛然抬头,就见萧凌风一身风雪,静静站在庄清月门外。
他连忙起身,满脸惊愕:“王爷,这么快就回来了?”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看见那墙似的堵在门口的萧凌风,庄清月眼里讶异一瞬,疑惑道:“王爷?”
萧凌风不知怎么的,忽然抬手将庄清月搡进了屋里,眼里不自觉的泛起一丝狠意。
第十七章
庄清月踉跄两步,没忍住呛咳一声,往后稳住身形。
原本应当在战场上,或是在靖北军关外驻地的萧凌风,不知怎么的竟然在这时候出现在了王府,还不知缘由地对着他发脾气。
庄清月被莫名其妙地推了一把,心里气得要死。明明一口牙快要咬碎了,却碍于形象不得不假装成一幅好脾气的模样。
他掩下眼底的冷光,抬头愣愣地看向萧凌风,一脸无辜:“王爷这是怎么了?”
其实在伸出手的那一瞬间,萧凌风就后悔了。
隧道虽然是庄清月的人挖的,但打仗时,人却是他自己杀的,此刻再怪庄清月又有什么用呢?
此刻看着庄清月眼底的水色,看着他明显带着委屈的神情,明知他是装的,萧凌风还是喉头一滚,将质问的话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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