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算快的了,有时候大雪堵路,是几个小时都走不了的。
到达闵市时已经十二点了,外边雪下得大,裴宁和乔颂把衣服拉链拉好,都戴了帽子和手套,脸上戴着口罩蒙得严严实实。
在出站口等了十几分钟,她们才等到乔父乔母。
乔智睡着了,乔父乔母就用小毛毯围着他,从车里背了下来。
明明行李一大袋,两个人拿很吃力,乔父背着乔智,乔母就提着行李,看见出站口两个迎风站立的少女,乔母下意识就想过去骂人。
但一想到丈夫黑了一路的脸,她还是没那个脾气,默默拖着编织袋走到乔颂身边,阴阳怪气的,你们在哪个车厢啊?你爸爸找了你几次,想给你送点吃的,愣是没见着你们。
她面上不满,乔颂没说话,裴宁就笑嘻嘻的,阿姨,我们在12号的卧铺车厢呀,你们不在那附近吗?
我还以为你们上车后就睡着了呢。
她故作纯真,上车后我们本来想找你们的,但一想你们平时太累,要在车上好好休息,就没来找你们,乔智还没在车上睡好吗?这都到了地方,再睡会感冒吧?
乔母语塞,难道她要说他们根本没买卧铺?
说了难免要被这个少女看不起。
毕竟她语气里里外外都透着不会吧不会吧,你们不会没买卧铺吧的感觉。
裴宁装没看见她脸色,走到乔父身后,手伸到毛毯里拧了一把乔智,乔智,别睡啦,你下来和姐姐玩呀。
恩,这是拧拧(宁宁)的爱。
乔智嗷一声就醒了。
他其实出站就醒了。
车上那么暖和,下了车就跟冰窟一样,他就算再困,也被吹醒了。
他是十岁,又不是两三岁,当然知道,自己醒了就要走路了。
但他不想走,他犯懒,他在乔父背上装睡,就想躲过一劫,没想到被裴宁一拧给揭穿了。
乔颂默默看着乔智,面上没什么表情,裴宁却刮了刮脸颊,羞羞羞,这么大人了,还要爸爸妈妈背,不知道的还以为背上是个奶娃娃呢。
乔智一听赶紧蹬着小短腿,扑腾着毛毯要从乔父身上下来,我下去,我下去
乔父正好也累,一松手,他滑溜下地了。
乔母心疼的哎哟,赶紧过去用毛毯裹着他,别听这个姐姐的,这么冷的天,可把我儿冻坏了,儿啊,妈背你?
不要不要!
乔智想证明自己不是个奶娃,不想被小瞧,几步跑到裴宁身边,连毛毯也丢掉。
乔母面上不好看极了。
裴宁含着笑,没帮忙提行李的意思,挽着乔颂的胳膊就走。
她们两个都背着包,也不是毫无重量!况且这大冷天的,走路都哆嗦,何况那一大编织袋的行李!
乔母围着乔智转,乔父闷头就把大编织袋扛在了肩膀上,这个点回去的大巴早就停了,只有坐黑车,小面包车人挤人,老爷子在县城医院,赶过去住宿什么的都是问题。
他们在县城有亲戚但多久没来往,到时候只能看看,医院哪里能将就睡一下,实在不成每天县城乡下往返,有专门的车走两条线,一天来回也就四个小时
打定主意乔父就扛着袋子往前走,有包车的师傅在喊,他上去商量了价钱,然后就上了车。
裴宁抢先把自己和乔颂的钱给了师傅。
乔父看见,拦下她,女娃这是干啥,车费我来出,这点我还是出得起
裴宁也不生气,心想这个当爹的,好像比那个当妈的好点,不算无药可救。
她笑着上车,拉着乔颂到后排落座,占了两个位置,摘下口罩,不用了,是我非要跟着乔颂来的,而且乔颂在这待不了几天就要跟我回去了,我当然要为她的行程负责。
啥?待几天就走?
乔母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是打算让乔颂留在这照顾老爷子的,老爷子病情严重,让乔颂留在这守着,她和乔父带着乔智回去开鱼摊,等开了学,她再向学校请假。
反正乔颂学习好,缺课那么一段时间也没有什么关系。
裴宁听出点意味,小脸迎着风笑,对呀,我妈妈说了,乔颂一个学生,当然是要以学业为重了,在这待几天回去也就开学了,更要给我好好补课呀。
她语气天真的很,阿姨,你和叔叔应该要在这照顾乔爷爷吧?也是哦,听乔智说,你们鱼摊生意叔叔就可以打理的过来,你天天也没什么事做,在这照顾乔爷爷也不耽误,阿姨你真的好有孝心呀。
她不吝夸赞,乔母以为她是嘲讽,但一看小丫头片子认真的表情,又完全不像。
她气结,一时间挤不出半个字,心里憋着一口气,完全不知道儿子什么时候说了这些。
侧头看了一眼抱着娃哈哈喝的傻儿子,乔母下意识一个巴掌就拍了下去。
乔智喝的好好的,被老母亲猛地一拍背,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抬头愕然看向乔母,乔母回过神来,训斥,好好坐!斜七八歪的像什么!
乔智被这一打,眼泪汪汪,抱着娃哈哈就蹭到后座找裴宁和乔颂。
姐姐呜呜呜,妈妈打我,妈妈是个坏女人
正在这时,其他要上车的乘客听到这话,纷纷看向乔母。
乔母:
大妹子,大晚上的打孩子干啥呀。
这大冷的天,打孩子可不好使,这一哭等会儿出去一吹小心感冒了。
乔母:
乔母气的翻白眼,还好车内灯光昏暗,没人发现。
她一瞧发现乔父不在,四处一望,才看见乔父正在车下抽烟,完全不知道这上面发生了什么。
乔母捂着胸口,觉得心脏一抽抽的,疼得厉害
第51章
到了县城路上积雪更厚了,乔父乔母带着乔智要去医院,裴宁拉着乔颂淡笑,叔叔阿姨,我在车上给我姑姑发了消息,她家就在县城,你们先去医院,我带乔颂去我姑姑那儿。
她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潜台词就是在问乔父乔母:不是吧,不是要我跟你们一块儿去医院吧?
乔父木讷的看了乔颂一眼,担忧道,你姑姑家在哪儿?我送你过去,乔颂她就不过去了吧。
人家亲戚家,怎么说也不好带乔颂去。
裴宁笑眯眯的,没关系,我姑家住别墅,家里挺大的,能住下我和乔颂,你和阿姨去医院照顾爷爷吧。
至于乔智,她提都没提。
乔母有点想让乔智跟着,毕竟只是一个小孩儿,就算挨着裴宁和乔颂睡也没什么,跟着他们,只能在医院委屈一晚上,医院还不知能不能睡得下。
裴宁笑道,明天早上,乔颂来给你们送早餐,我跟着她,一起去看看爷爷,这么晚了,想必爷爷也睡了,我就不好打扰了。
她有礼有节,说话的时候嘴里哈着气,脸上冻得有点疼,乔父张了张嘴,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让女儿待在这受冻,他确实于心不忍。
那好
乔父慢吞吞应下,乔母拉着乔智想把孩子塞给裴宁,裴宁已经拉着乔颂,拦下了一辆出租车,飞驰而去了。
乔母咬牙切齿跺脚,你怎么不让她们带上乔智啊?乔智这么小,医院哪里能睡得下?
在医院守夜,可不是什么轻松活儿!
乔父黑沉着脸,只是瞪了她一眼,便提着行李袋转身就走。
乔母被他这么一凶,也立马闭上了嘴,拉着乔智跟上去了。
裴宁让出租车把她们放在最近的酒店,县城虽然发展的不太行,但正规酒店还是有的,裴宁一下车就把手揣在兜里往大厅冲。
乔颂默了默,还是跟了上去。
她没主动和乔家人说过话,因为在她心里,她还在和他们冷战。
没等来一句该来的道歉,她态度是不会软下去的。
脚踩着雪嘎吱嘎吱响,乔颂跟着进去,见裴宁在办入住,拿钱交了房费。
裴宁愕然转头看她,只是没当着酒店前台问她钱是哪儿来的。
乔颂抿了抿唇,办好入住后,拿着房卡上了楼。
裴宁选的是个双床房,一进去,暖气就扑面而来,裴宁欢呼着跳上床,在床上趴着翻滚了几圈,没听到乔颂动静,翻身坐起来,看见乔颂慢条斯理放书包和外套,她跳下床。
乔颂,你准备在这待几天呀?
乔颂手里动作一顿,然后从书包里拿洗漱用品,她语气淡淡的,再看吧。
她也不知道爷爷是个什么情况。
具体的,等明天见了就知道了。
上一世,没听说爷爷生什么病,她以为爷爷是器官衰竭去世的。
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裴宁本来想说,如果爷爷情况还行,那让乔颂带她回老家看看,但这种话现在显然不是说出来的时机,她只能作罢。
她去洗了个热水澡,外边天寒地冻,屋里温度却像是在过夏天,未来几天裴宁都不太想出门了。
这个房间的卫生间,是很尴尬的玻璃墙面,等她出来时,看见乔颂正埋头写卷子,她走过去,梳着吹干的头发,瞟了一眼,这也是别人的卷子吗?
乔颂笔尖一顿,耳朵不自觉红了,不是,是我的。
裴宁才洗完澡,身上那股子香味幽幽飘着,乔颂闻着头晕脑胀。
她站起来,这才看见裴宁穿着睡衣,但脱掉了最里面的累赘,她赶紧移开视线,连呼吸炙热了些,躲进浴室好好洗了个澡。
等她洗完,裴宁坐在她刚才的位置上写卷子,她以为裴宁是在写作业的,探头一看,才发现裴宁写的是初中的卷子。
裴宁朝她笑,你也算是我老师,我这帮你分担一点,完成起来也快嘛,还能巩固一下知识点呢。
乔颂:
她倒也没揭穿,只是面上表情有点不好看,将卷子收起来,不用了,我能做完。
瞧见裴宁嘟着嘴软萌的像个包子,她捏了捏她的嘴,真的能做完。
裴宁这才往后退了退,放下笔收工,只是耳朵也有点红,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两人各睡一张床,乔颂钻进被窝没多久,裴宁就偷偷溜了过来,身上也是暖烘烘的,像个小火炉,乔颂一惊,你怎么不去睡自己的床?
我喜欢挨着乔颂睡嘛。
裴宁趴在她旁边,赖皮的无可救药,今天在车上睡了,不是很困,乔颂,你要不给我讲故事吧?
房间灯还开着,乔颂伸胳膊一按关了大灯,只留下一盏床头灯,没有故事。
裴宁哼哼,手指乱来,眼看就要扒拉上她的腰肢,突然,隔壁传来女人连续的惨叫,最先反应过来的乔颂立马捂住了裴宁耳朵。
裴宁是听到了两声,在橘黄的灯光中呼吸,长长睫毛碰到她手臂,她还眨了两下。
乔颂一酥,像被羽毛轻刷过。
乔颂,隔壁有人打女人吗?
裴宁语气天真,乔颂尴尬的像找个地缝钻进去,但那声音连绵不绝,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她别扭的恩了声,然后低声道,可能是吧,你先睡。
我睡不着。
裴宁无辜的很,朝她怀里贴近了些,这些人怎么这么坏呀,大晚上竟然打女人,我们要不要帮忙报警呀,那个女人叫的好惨,要是被打死了怎么办?
裴.正义.热心.市民宁
乔颂:
她有时候觉得裴宁很聪明,但有时候又觉得裴宁傻。
现在看来,这孩子有时候确实缺心眼。
看她这样子,也不像是在装。
乔颂默了默,像是在跟她作对,隔壁的还没结束,她们另一个隔壁的房间也开始叫起来了。
这XX的。
乔颂想,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到了动物世界。
她把裴宁耳朵捂得更紧了。
裴宁呀了声,乔颂,耳朵疼。
乔颂咬了咬牙,松开了手,将被子一扯,被子就蒙在她们两人的头上。
乔颂一本正经,我给你讲故事,你别听他们叫了,他们那是在练自由搏击呢,互打的那种,咱们报警也没用。
裴宁若有所思哦了声,揉了揉眼睛,抱着她的腰肢,又觉得被子有点闷,脑袋伸出去吸了口气,才重新钻了进来。
裴宁一脸仰慕,乔颂你真厉害,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呀。
乔颂:
这一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反正裴宁应该不是阴阳怪气吧?
她讲故事,从前有一片大海,里面住着一条人鱼公主,有一天王子坐船到那片海域,却出了事故,人鱼公主把他救上岸边,偷偷看着他醒来才离开。
讲着讲着。
裴宁:人鱼公主为什么会喜欢他?是因为他长得帅吗?
乔颂顿了顿,可能是吧。
肤浅,无知!
裴宁批评,她怎么能因为那张脸就喜欢上王子!
乔颂附和,是的,所以她的姐姐们都很惊奇,觉得她背叛了家族,于是把她送到了女巫那里,女巫想惩治惩治这个无知的公主,就把她放到人间吃苦,还把她变成了拇指大小,她就成了拇指姑娘。
裴宁:???
乔颂:拇指姑娘被□□抢走又自己逃出去了,几经辗转,她嫁给了和自己一样大小的花朵王子,花朵王子也和拇指姑娘一样大小,他们两人就这样结婚了。
裴宁:拇指姑娘是女巫变的,能和花朵王子一起生孩子吗?
乔颂:你说的是,眼看这两小侏儒就要结婚了吧,女巫又出来捣乱了,说是让拇指姑娘受罚的,不是让她来结婚的,女巫一气之下把拇指姑娘变成了人,把花朵王子变成了只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