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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潋心瞥了眼痛到发麻,已经失去知觉的左腕,果然见关节之处肿胀起来,又红又紫,不由暗自冷嗤一声,可真是麻烦。
    她迅速撕下一截碎布,将手腕关节用力绑紧。
    今日之后,这只手还能不能保住,便听天由命了罢。
    糟老头儿,看来分神境也不过如此嘛。玉潋心浑不在意地勾起嘴角,轻蔑地笑道,这点实力,连小女子一个重伤未愈之人都拿不下,难怪只能背地里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狂妄!闻人啸脸色冰寒。
    若不是意在留下活口,他方才那一掌就不会只出六成力,玉潋心捡得一条小命却不知收敛,非要往刀尖上跳,真是找死!
    站在玉潋心身后的郭禹等众更是目瞪口呆,虽说玉潋心接下闻人啸一掌,但观其脸色,方才那一下应当并不轻松。
    如此她还主动挑衅,岂不是赶着去投胎?
    玉潋心眼角上翘,斜眸瞧着闻人啸,笑吟吟地回嘴:小女子向来轻狂,最是不识时务,可惜右护法瞻前顾后,根本不敢杀我。
    闻人啸被玉潋心这话气笑了,冷冷哼了一声,一字一顿地反问:老夫不敢?
    他身形一闪,瞬间便至玉潋心眼前,毫无花哨地一掌正中她的心口,将她震得倒飞出去,郭禹等众根本救之不及。
    那道纤柔的人影飞入火海之中,撞上正殿一根将倾的梁柱。
    只听轰隆声响,石柱从中间断裂,彻底坍塌下来,碎石泥尘皆不留情地砸落下来,压在玉潋心的身上,掀起浓烈呛人的滚烫烟尘。
    郭禹大惊,欲入正殿搭救,却被身旁元婴境的修士拦住:少庄主,不能过去,太危险了!
    你在干什么?郭禹一脸严肃,危险又如何?玉潋心两次救我性命,就算我们都难逃一死,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他用力甩开此人的手,朝正殿内奔去。
    此人拧紧眉头,眼神晦暗,自语道:不自量力!
    言罢,他瞧了眼不远处缓缓起身的刀疤脸,猛一咬牙,扭头追了上去。
    殿内一片火光,可视野却异常昏暗,不时有焦黑的石头和梁木自穹顶坍塌落下,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
    身着乌紫色袍服的右护法从容漫步于烈焰之中,一步步朝不远处的废墟走去。
    一只满是血污的手垂在石碓外,周围地上全是焦土与鲜血混杂的粘稠垢物,还持续有血从石缝间渗出,散成一股股,顺着焦石的纹理往下流淌。
    闻人啸停在那滩血前,鞋尖离血泊的外沿还有毫厘之距。
    他冷眼看着玉潋心露在砖石缝隙之外的那只手,声音苍老而戏谑地说道:现在,你可还敢再说一遍,老夫不敢?
    乱石堆下无人出声,闻人啸早有所料,刚才那一击,以玉潋心的修为根本无法承受,就算她现在还吊着一口气,身上的骨头也至少断了十根。
    任她再狂再嚣张,落到这步田地,也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等着任人宰割罢。
    他拂袖掀起一道风,拨开跟前的石堆。
    碎石簌簌散落,可底下却空无一物,连方才那条伤痕累累的胳膊也不见了。
    闻人啸脸色微变,心中警兆突生,当即仰头望向穹顶。
    红影垂天而落,他毫不犹豫祭出一掌,凌厉的掌风瞬间将其撕成碎片,可打眼细看,方才一掌击中的竟然只是一件血衣。
    这一去一来,瞬息已过,闻人啸但觉背心一痛,玉潋心擒着把淬毒的匕首,倾全身之力将这一刀捅进他的身体。
    纵使他已第一时间护住心脉,将尖利的匕首拦在命门之外,却无法阻止毒素侵体,在经脉之中蔓延,转瞬间便麻痹了他的四肢,一点点剥离他的意识。
    你闻人啸怒目圆睁,不可置信,为什么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玉潋心扬唇冷笑,随后用力抽.出匕首。
    闻人啸的护体灵气被玉潋心竭力破去,随着刀刃离体,大量鲜血从那寸许长的伤口涌了出来,染红了玉潋心执刀的右手。
    毒发很快,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这老头可不会像阙清云一样识破她的招数,急于求成且自高自大,必有破绽。
    玉潋心没给闻人啸反抗的机会,又从侧方向他的喉咙捅了两刀,确保刀刃砍碎他的喉骨。
    可即便伤重如此,闻人啸也不会死。
    分神境修真者的强大之处便在此体现出来,哪怕喉骨断裂,喉咙也被割开,只要他的心脉尚有余力,那些附着于肉身之上,看似严重的伤势都能被轻易修复。
    可惜,即便已经陷入昏迷,闻人啸体内的灵气仍自主护住心脉,玉潋心已没有余力再取他的性命。
    一只黑色的护身符从她袖口漏出,跌进粘稠的血水中。
    方才是这护符替她挡下了将近六成的气劲,否则,她可能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玉潋心后退两步,险些站不稳。
    即便暂时制伏了闻人啸,并不代表这场危机就过去了,玉潋心喘了两口气,准备先到殿外去。
    这时,幽影明灭的火海深处掠过一道黑漆漆的影子,火光中突然毫无预兆地飞出一支利箭,箭尖直指玉潋心!
    其人一击即走,并不现身。
    玉潋心瞳孔一缩,是谁在哪儿?!
    方才硬受闻人啸两掌,又倾力破开闻人啸的护体灵气,她眼下已然力竭,想避却不能避。
    可那支箭矢转瞬间便至近前,杀机尽显。
    那一瞬间,时间好似慢了下来,玉潋心眼睁睁看着那支箭飞向她的额心,并从中清晰地嗅到死亡的气息。
    忽然,她视野一暗,眼前蓦地罩下一道黑影。
    便听得噗一声响,鲜血迸溅开来,洒了她满脸满身。此时再定睛细看,挡在她身前的人,竟是郭禹!
    那支箭穿透他的胸膛,从后背探出半截染血的金属箭尖,暗青色的衣袍上又多了一朵殷红的梅花。
    郭禹晃了晃,足跟不稳,踉跄着往后倒,玉潋心下意识伸手接住他。
    只一瞬间,晦暗的青气卷上他的眉心。
    他嘴唇微颤,一张口,便汩汩溢出血来。
    这血呈乌黑之色,散着股毒物浓烈刺鼻的腥臭。
    是会要人命的剧毒!
    郭禹!玉潋心牙关紧咬,唤他一声,遂伸手去扶住他的心口,试图以残余不多的内力锁住他的心脉。
    可这箭本是冲着玉潋心来的,用毒阴狠非常,毒性极烈,又穿胸而过,只一刹便灌入心脉之中。
    郭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再白费功夫。
    玉潋心,一恩还一报,你救我两次,我一张符,一条命,我们的账两清了。郭禹瞪着双眼,嘴里的血沫模糊了他的字句。
    别以为我是为了你咳!他身体抽搐,突然呕出一大口逆血,眼瞳已经开始涣散,仍不愿省些力气,咕咕哝哝地继续说下去,不过是看在你是清云姐姐的弟子
    你若死了,她会伤心。
    作者有话要说:  小郭的盒饭温好了(胖年顶锅盖跑)
    深夜更一章,明天还有一万字!
    第35章
    所以尽可能地, 活下去
    郭禹话音渐渐消弭,他的手顺着身侧垂落, 无力瘫在血泊之中。
    身后响起一簇簇纷乱的脚步声,以及刀疤脸肆意张狂的笑。
    玉潋心跪坐在地上许久,直至丹阳殿的人马扑灭殿内熊熊燃烧的烈火,将她团团围住。
    刀疤脸一身是血,戏谑地勾起唇角,脸上挂着餍足兴奋的笑容。
    他瞥了眼郭禹的尸体,无所谓地啐了口唾沫:说什么要活口, 到头来还不是死了, 都不如让我动手,真是晦气!
    玉潋心沉默着。
    陌衍山庄,已只剩她一个人了。
    陌衍山庄失守,丹阳殿人马大举突入庄中, 庄内无人逃出,可能已全军覆没!
    探子话音一落,当即迎面一股大力拉扯他朝前飞去, 阙清云攥住他的衣领,冷冷地问道:全军覆没?
    这声音幽冷至极,蕴藏着极深的愤怒, 宛如暴风雨前的闷雷, 压得人心头惶惑,几乎喘不过气来。
    是、是这探子不过金丹境修为,哪里受得住如此磅礴的灵压, 吓得肩膀直哆嗦。
    但他也是个聪明人,见阙清云眼神越来越利,立马明白了缘由, 颤着声改口:不一定!丹阳殿的人马现身陌衍山庄不过半个时辰,虽无人逃出来,但庄内情形尚不可知,兴许、兴许还有活口!
    不,丹阳殿之人未从山庄撤退,想必目的并未达成,庄内必然还有人活着!
    阙清云随即松手,令他悬空的双脚得以着地。
    可他的腿虚乏无力,趔趄着后退两步,便两腿一软,跪伏于地。
    阙清云没再管他,当即拟定一条诏令,命听澜宗众长老前往支援陌衍山庄。
    可这命令下达之后,立即引起轩然大波,别说众长老异议颇多,连秦剑风也寒着张脸,第一时间赶来云仙居,愤愤然推开竹门,未及院内便高声喝问:阙清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阙清云腰悬一柄玉白色的长剑,面色冷然地立在二层楼阁上,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她瞥了眼愤而不平的秦剑风,语调清清冷冷:秦师兄有时间在此责问师妹,不如速速领着人马赶赴陌衍山庄。
    你简直不可理喻!秦剑风破口大骂,陌衍山庄乃旁门左道聚居之所,我听澜宗岂能与之同流?你这是悖逆祖先遗训,毁我听澜宗世代声名!
    阙清云神态漠然,不为所动,待其说完后,方道:以陌衍山庄中聚集的高手实力,丹阳殿不出半数以上的人手,能这么快将其攻下?若非有利可图,你以为丹阳殿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攻打陌衍山庄?
    哼,还能为什么?!秦剑风冷笑道,丹阳殿的心思早已昭然若揭,他们此次行动唯一的目的当是为擒玉潋心!
    阙清云,你竟还想护着那不忠不孝枉顾人伦之徒!早该清理门户了,既然丹阳殿想抓她,就让他们抓好了,假丹阳殿之手将其诛杀,还省得听澜宗落得不义之名!
    话音未落,忽然迎面吹来一股劲风,秦剑风瞳孔一缩,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前扑去,待他回过神来,便觉喉头火灼般疼痛,阙清云两指扣着他的喉咙,其声阴厉冷峻:秦师兄,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你扪心自问,听澜宗真有你说得那么德高望重么?她的声音环绕在秦剑风耳侧,有如地底爬出来的恶鬼,阴森凄冷,听得他背后寒意四蹿,毛骨悚然。
    那日若不是仙宗同盟二位上仙在座,师妹懒得同他们动手,师兄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阙清云微微收紧指节,秦剑风的喉咙霎时咔咔作响,窒息的觉令他两眼发黑,只需再加一分力,他的喉咙就会被捏断。
    这是师妹给师兄的最后一个机会,牢牢把握呀,否则,师妹有千百种令人无知无觉的方式让师兄从这世上消失。
    秦剑风的脸色霎时惨白一片。
    阙清云松开他的喉咙:半个时辰之内,听澜宗的人马赶到陌衍山庄,如若不然,后果自负。
    说完,复扫了脸色沉寂的秦剑风一眼,她扬唇冷笑。
    师妹劝师兄最好不要有侥幸之心,不论实力还是气运,师兄都欠一截火候,倘使师兄以为鱼死网破能叫师妹付出点惨痛的代价,那师妹便只能予师兄一句忠告。
    鱼一定会死,但网不一定破。
    秦剑风再转头时,阙清云已经走了,她等不及秦剑风召集人手,恐玉潋心遭遇不测,便在震慑秦剑风之后,立即亲身奔赴陌衍山庄。
    他想过,就这样耗着,任阙清云只身前去陌衍山庄,那里被丹阳殿重重包围,阙清云去了,便是一个活靶子,丹阳殿的人不会放过她。
    但是这个想法刚刚浮现,他便浑身颤抖,害怕得难以自持。
    因为同时还有另一种更大的可能性占据他的心神,令他不得不到恐惧。
    他的直觉明明白白地告诉他,阙清云一个人就能匹敌丹阳殿的众多人马,之所以还让他带人支援,不过是让他表忠心罢了。
    秦剑风战战兢兢地起身,适逢两位对阙清云的命令颇有异议的长老赶来云仙居,见到秦剑风,两人脸上均有讶异之色,同时还有两分惊喜:宗主!
    虽然秦剑风对外宣称自己即将闭关休养,要将宗主之位交给阙清云代理,但这传位之事事发突然,但凡稍有心思之人,都能从中嗅到蹊跷诡谲的味道。
    所以原属于秦剑风的一干心腹,打心眼里不服阙清云的管制,便还称秦剑风为宗主。
    宗主,您也是来劝说代宗主收回成命的吗?两位长老见着秦剑风灰青的脸色便误以为秦剑风也是为阙清云胡乱布令而来,便忙不迭站位,代宗主此举过于儿戏了!我听澜宗怎么能去支援陌衍山庄呢?
    秦剑风闻言,冷肃的脸色稍稍扭曲,神情痛苦。
    片刻后,他咬着牙冷下脸来,终于平复了心情,不理会他们先前所言,反问道:眼下宗内身无要事的长老有多少人?
    二位长老不明所以,仍依言答曰:元婴以上应有十余数。
    将他们全召集起来。秦剑风闭眼叹息,吩咐,一炷香后,山门前集结,赶往陌衍山庄。
    什
    站于左侧那名中年男人震惊地瞪圆双眼,却被他身旁须发皆白的长老捅了一胳膊打断。
    年长些的人眼中藏着精芒,反应很快,立即双手抱拳,回答道:请宗主放心,吾等这就去通知他们。
    阙清云御剑而行,速度极快,身影在夜空之下拖出一道残影。
    她自听澜宗出来后,便直奔陌衍山庄。
    不多时,远处显出山峦重重叠叠的轮廓,阴森寂静的山林之间,隐约可见几处炽烈的火光,其中一簇尤其明亮,火势迅猛,面积广阔,在夜幕之中极其显眼。
    阙清云辨出这块火海所在乃是陌衍山庄正殿,心中计较,遂朝此地疾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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