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境高手自爆,可怕的风浪将地面刮去丈许深的一层。
天空中云层激烈翻卷,气流冲击在四壁护阵之上,爆鸣阵阵,强烈的冲击令夜轻羽和妖军之帅同时身体一震,退了五步才站稳。
擂台外观战的众人已是目瞪口呆,待台上烟尘散去,入目一片疮痍。
不论蜘蛛妖还是浑天道尊,都在方才的爆破之中粉身碎骨。
眼见将要落败,浑天道尊竟不惜一切代价,与对方同归于尽。
这场对局没有获胜之人。
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汹涌的情绪堵在喉咙里,一簇簇凉意蹿上脊骨,卷过四肢百骸。
这结局无人设想,可当它确切发生,给他们带来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
玉潋心也愣在原地,两眼空洞,神思恍惚。
一个又一个有名望的老前辈,为护天下而牺牲。
雷虚子,炎承钺,而后是浑天道尊。
到了下一场,死的又会是谁?
人活着有活着的意义,那么死去呢?
他们生前劳苦功高,名满天下,死时却壮烈凄惨,有的竟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这样的死,是否值得?
第三场比试,原以为浑天道尊出马能扳回一局,岂料竟是这般惨淡收场。
玉潋心的思绪乱作一团,凡界人人自危,甚至有人开始生出退意,在台下小声喧闹。
这还怎么比?!连浑天道尊都死在妖族之人手中,再比下去,不知又要牺牲几个前辈,不如就认命吧!把那什么宝物交给他们,结束这场灾难!
此话一出,四周各派人马的目光同时落到他身上。
有人愤慨激怒,欲大打出手,有人神情闪烁,不置一词,也有人嘴里抱怨,心里的想法却不为人知。
一时间,台下吵吵闹闹,局势混乱。
远处擂台另一边的妖族大军则丝毫不为方才折损的蜘蛛妖痛惜,反倒是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瞧着天玄之巅上众多高手的笑话。
不如说,一个蜘蛛妖的死,换凡界明面上第一高手浑天道尊的性命,稳赚不赔。
尽管比斗到现在,双方皆是一胜一负一平,可妖帅一点也不着急。
照这样继续比下去,凡界士气只会越来越低,到最后,说不定不等九场对赌打完,他们就会自行蹦碎。
一片纷乱之中,人群里暴起一声惨叫,方才叫嚣着认输的男人,忽然间七窍流血,浑身抽搐地倒在地上。
四周人观之骇然,不由得迅速退开。
高台之上,夜轻羽缓缓回身,眉目冷峻地望着台下众生。
谁想认输?
她语调平平,没有波澜起伏,可落在众人耳朵里,却好似寒刃般锋利。
方才那三位前辈,名垂千古,虽败犹荣,可如果现在认输,他们的死,将毫无意义!
如果你们这么急着送死,可以。她冷眼盯着那一众指手画脚的人,盯得所有人心口发寒。
下一场,谁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笑死,码字码到一半和人聊天聊忘了,反应过来已经这个点儿,我争取再码一章!
第249章
下一场, 谁去?
寒霜封冻的声音落在地上,台下乌泱泱的数千人马,竟是鸦雀无声。
方才被夜轻羽目光扫过的那几个人, 更是脸色青白交加, 却都撇开脸去, 不敢承接夜轻羽森冷的目光。
夜轻羽拂袖, 冷冷哼了一声, 遂转过身去, 看向擂台对面, 一个个神态戏谑, 上赶着看热闹的妖族之人。
冥厄!
喝声落下,片刻之后,一道灰影倏然现身,立于夜轻羽身后,微微颔首。
众人又是一惊, 玉潋心阙清云同时侧首, 但最震惊的则莫过于东冥乐。
她瞳孔一缩,失声疾呼:曾祖!
然而, 台上之人不为所动。
短暂的惊愕之后, 东冥乐回想起方才夜轻羽之所言, 遂明白过来。
此人虽有东冥诀的样貌, 却非东冥诀其人,那一双涌动着噬血煞气的眼睛,与先前在东冥氏现身的妖神冥厄一般无二。
冥厄占用了东冥诀的肉身!
东冥乐握紧双手,骨节咔咔作响,可大敌当前,眼下事态严峻, 她终是将胸中涌动的愤怒压了下去,冷眼看夜轻羽究竟做何打算。
夜轻羽目不斜视地望着空阔的擂台,稍抬下颌,示意身后之人:你去。
冥厄舔了舔唇,虽不满于夜轻羽命令的语气,但他只微微蹙眉,眼底邪光转瞬即逝,随即便低低哼笑一声:这是最后一次,此战罢后,便该轮到你们了。
夜轻羽不言,冥厄知她这是默认,便不再多说。
他腾身一跃来到擂台之上,落地哈哈大笑,扬声喝道:你们这帮狗杂碎,还不快快前来送死!
妖军之帅眉头微蹙,片刻后眼底露出戏谑之色:冥厄?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怎么,你们凡界无人了么?他瞥眼看向面无表情的夜轻羽,笑得格外挑衅。
夜轻羽冷冷扫他一眼:你们妖族派炎承钺出战之时,可也是族中无人?
妖帅脸上笑意不减,眼底却蒙上一层寒霜。
片刻后,他转开视线,招呼身后属下传令,唤了一人近前。
待那人现身于妖军阵前,冥厄面上张狂的笑容瞬间收敛,他眸心一沉,面现阴郁之色,咬牙切齿,恨不能将此人千刀万剐!
来人抬头,隔着千丈虚空与冥厄遥遥对视,两人视线碰撞,气机汹涌,空气中似激起无形的雷光,霎时间爆开层层气浪,将周围看客推开数丈。
其人亦是一张冷脸,得令之后并不犹豫,飞身一跃,便来到擂台之上,与冥厄面对面。
冥墟!
冥厄瞪圆双眼,眼底显出密密麻麻的血丝。
站在他对面的那人,与他肉身未毁之前长得一模一样,两人竟是孪生兄弟!
当初就是此人偷走他的兵符,与那鹰族的三个人串通一气,趁他孤军深入之时,在背后给他捅上一刀。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最终背叛他的,会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
兄长,看来你这几万年过得不怎么好,竟然连自己的肉身都没有。冥墟苍白的脸孔上露出一个看似温和的笑容,嘴里说出的话,却像锋利的刀子,一捅一个窟窿。
冥厄阴沉着脸,气得浑身发抖。
他眼中凶光大放,厉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便是夺了我手中的权位,也没见你混出什么名堂!一个背后捅刀子的阴险小人,谁又能当真信你?!
被冥厄几句话刺到痛处,冥墟的脸色沉了下来,兄弟两人横眉冷对,倏然,狂风呼啸,两人同时动手!
冥厄一拳砸落在地,地面爆开数道手臂粗细的裂缝,强横的妖气掀起可怕的怒涛,直扑冥墟而去。
冥墟立在原地,双手掐出印诀,九道妖幡凭空出现,悬浮于其人身侧。
印诀一变,妖幡腾空,阴风呼啸,九头形态各异的妖兽凶魂自妖幡中扑腾出来,众星拱月地围着冥墟,听其号令。
冥厄虚起眼来,冷笑道:怎么,花了数万年,终于练成了你的幡阵?
想必当初出卖我,妖帝给了你不少好处!
言及此处,他忽然哈哈大笑,面目狰狞。
他向来脾性爽直,又恃才傲物,年纪轻轻已至百万妖军之帅,战功赫赫,功高震主。
原以为,只要他忠心耿耿,奋战八方,妖帝总能明白他的赤诚。
可惜,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愚蠢。
所有他曾经信任的人都背叛了他,他的愤怒,他的怨恨,过了数万年之久,不仅未能平息,反而越发汹涌。
我今天就要叫你明白,即便多几万年时间修炼,坐拥数不清的资源,你当初是废物,如今也依然是!
狂笑声渐渐消失,冥厄不顾周围环绕的众多妖兽之魂,腾身径直扑向冥墟,速度快的出奇,瞬间击中冥墟的胸口。
你自己送上门来找死,我不成全你,岂不是对不起你当初的处心积虑?
激怒之下,冥厄的实力大幅提升,将肉身的实力发挥到极致。
东冥诀的这具肉身,经东冥乐之手炼化为尸傀,过程中反复淬炼,其强度不比妖族之人稍弱,也因此,方能承纳冥厄的魂魄。
可以说,整个凡界,寻不出第二具更适合他的肉身了。
哪怕他一早盯上的玉潋心,也不如后来夜轻羽为他寻来的东冥诀。
否则,他自不会甘心为夜轻羽所驱。
冥厄出招速度快如闪电,招招直逼要害,令冥墟一再后退。
身后浓雾涌动,一众妖兽咆哮着冲向冥厄,冥厄却看也不看他们,一双猩红的眼睛只盯着冥墟,要将冥墟大卸八块。
冥墟也震怒至极,他此生最痛恨废物两个字。
他生来体虚,难以练武,在妖族之中算得异类,他生母早亡,父亲偏爱哥哥,他便从小被冥厄欺负!
这位与他血脉相连的兄长,总以践踏他的自尊为乐。
哪怕冥厄受困于凡界,遭受数万年的折磨,也难解他心头之恨!
他这辈子,最引以为豪的壮举有二,其一,将冥厄推下深渊,设计令其战死沙场!
其二,便是今日!
他要当着百万妖兵的面,亲手捏碎冥厄的魂魄!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留评返小红包!
明天有事要出去一趟,估计也只能写个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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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任何人指摘嘲弄都可以,唯独眼前这个人不行。
冥墟双手印记再变,仅剩的两只妖魂齐声尖啸,黑影回环交错,呜呜鬼哭之声响彻四野。
它们盘旋至冥墟头顶,而后同时飞射而出,直奔站立不稳,摇摇欲坠的冥厄!
冥厄眼中亦是凶光大放,他随手拾起一块巨石举过头顶,向着迎面而来的妖魂,不躲不避!
轰隆一声震响,擂台被巨力贯穿,从中裂成两半,冥厄与冥墟各自倒在沟壑一侧,都没了动静。
静了数息,夜轻羽派人去擂台上查看,妖族人马也同时派了人去,双方在擂台上照面,彼此间气压沉沉,警惕地对视一眼,而后各自验看彼此阵营之人伤势如何。
冥厄胸口还有起伏,气息尚未消失,冥墟也还吊着最后一口气。
可谁都没有再战之力了。
替冥厄验伤的高手如实回禀擂台上的情况,众人听罢,又是良久沉默,夜轻羽面无表情地吩咐:把他带回来吧。
又是一场没有胜负的较量,九场比试过去近半,凡界和妖族,只各胜一场。
但妖族依然气焰嚣张,而凡界则如一潭死水,士气低迷。
连浑天道尊都壮烈身死,还有何人能扭转乾坤?
夜轻羽视线回转,看向整个天玄之巅,仅剩的两名渡劫境高手,以及被这二人护在身后的阙清云,眸色幽冷。
她不发话,可她的打算,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于众目睽睽之下,东冥乐上前一步。
夜轻羽意外地挑了挑眉,玉潋心则下意识唤住她:乐姐姐。
其人闻声回眸,迎着玉潋心便是粲然一笑,瞧了眼玉潋心身侧的阙清云,盈盈然道:乐听潋心妹妹唤了许多次姐姐,唯今日这一句,最为悦耳。
玉潋心抿唇不言,阙清云亦是神色复杂,没有说话。
东冥乐解下腰间一块温玉,随手扔给玉潋心,嘱咐道:倘使我死了,便请潋心妹妹替我收尸,若我尸骨无存,便请潋心妹妹将这玉葬去东冥,乐喜湘山,那是个好去处。
这几句话,未避着旁人,玉仙门等众也头听得明明白白,先前怀着恶意揣测的人此刻不由惶然,那周师叔眉心紧拧成一个川字,抚于膝头的双手蓦地收紧,脸色灰败。
莫长鸢则垂着眼睫,面有哀戚之意。
上了那座擂台,除非得胜,则很难活着回来。
玉潋心接过玉佩,将其纳入掌心,咬着唇一语不发。
片刻后,她又把那玉扔了回去,在东冥乐意外的眼神中,沉声说道:你死便死了,可不值得我特地为你去一趟湘山,要去你就自己去。
何况,东冥乐这一战,不论成败,玉潋心也不可能独善其身,身前事尚顾不得清清楚楚,又哪里有心思管身后如何?
东冥乐接回玉佩,不恼,面上笑意无减,摇头叹道:潋心妹妹,你真是薄情寡义,枉乐此生一腔真心。
玉潋心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乐姐姐总不至于这会儿才明白我是怎样的人。
也罢。东冥乐摇头叹息,步履轻盈地转过身去。
她没分片刻注意给夜轻羽,径自腾身跃上擂台,擂台表面已然重塑,深坑被泥石填平,四周竖起无形的阵壁,整个空间,看似空阔,却压抑得令人难以喘息。
夜幕沉沉,从百宗大会开始至此时,已过去了一整日,天穹黯然无光,一如笼罩在凡界众人心中无边无际的绝望。
天玄之巅上,玉潋心望着那座浮台,捏碎了掌心一枚符玉。
妖族中行出一人,飞身于擂台之上,东冥乐抬眼去看,顿时面色微冷。
来人一身黑袍,生了张倒三角的脸庞,模样丑陋,神色阴冷,竟是日前将东冥乐逼至绝境的蛇族之人毒蚺。
那日玉潋心与阙清云联手将毒蚺打回原形,之后走得匆忙,未听闻他的动静,还以为他死了,没想到,竟然活着。
是不是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本座?毒蚺勾起唇角,猩红的舌头轻轻剐蹭嘴唇。
你们好厉害呀!本座差点就死了!倏然间,他瞳孔收缩,脸上神情陡然变得狰狞,不将你千刀万剐,难消本座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