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人的心不再齐了,他们不再聚在大儒身边,而是重新变成动荡的火,不安分地试图探索一切,烧光一切。
这样的动荡让朝中大臣觉得不安,今日他们可以骂到当朝宰相闭门不出,明日便有可能来骂他们。
傅偕生不是没想过出动官兵的力量,可小皇帝他……早就命人在附近巡逻盯着,但凡发生冲突,无疑又是给傅偕生带一顶帽子。
也就是说,朝野中的变化,都在小皇帝的掌握之中吗?
大臣们噤若寒蝉,试图去看站在首位的永安王,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不满。
可永安王看起来比他们还恭敬的样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刺头”摄政王都不对此发表意见,原本想为傅偕生美言几句的,也都闭嘴。
神武将军打破沉默,站了出来,一拱手,大嗓门就喊道:“陛下,快要开春了,去岁天气不算冷,黄河的冰不算结实,是以女真没有入侵。可去年他们不来,缺衣少食的,今年肯定是要来的。还请陛下下拨军款,以振三军!”
他刚说完,陆陆续续又有大臣站出来,说的还都是同样的意思:要钱!
工部说,黄河水近几年有泛滥的趋势,要想防洪水,需要提早做出准备。
户部说,去年雍州大旱,从雍州逃出来的流民,流到各个州府,现在各个州府都疲于安置灾民,需要钱。
吏部说,朝中官职出现多处空缺,往年科举是三五年一次,想必今年要提前一年选拔人才,选人才总要钱吧?
礼部说,叛贼萧渝占地为王,国土面积都快赶上大赵了,这两年他势力不算太稳,是以两地还能和平,可等到那逆贼势力平稳,只怕是又有一场恶战要打。
神武大将军站出来说,打就打,怕他的人是卵/蛋。
礼部官员无语,又说,打,但现在大赵情况并不算好,能打,但现在不能打,所以需要朝廷拨钱,给那萧王送些好礼过去,以求和平。
神武将军又是一声怒吼:“你这文官!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什么以结两国之好,那逆贼占的是大赵的土地!哪来的萧国?而且,交好他怎么不给咱送?还要咱上赶着给他送?不送!”
“陛下!臣愿请命,前去收复失地,把那叛贼项上人头带给陛下!”
眼看着朝堂乱成一锅粥,赵禅真感觉头都有些疼。这几日跟着钟琤学习,去年一年的税收,已经统计出来了,六百万两。
听起来不少,可他抄刘岩家所得,也有四百万两了。
很难相信,一个朝廷的大臣一生所得,竟然有整个国家一年的税收这么多。
结果钱在国库里还没捂热乎呢,这些人又来要钱。
小皇帝已经不是对钱了解不多的赵禅真了,他拿着赵喜送给他的一万两银票,随着摄政王私访民间。
发现,大多数商贩,连十两的白银都找不开。
全金陵唯一一家能够兑换巨额银票的,只有一家喜来乐银柜。
而普通人家,一家七八口人,一年到头的生活用度,也不过七八两银子。
这还是在物价很高的金陵城,若是换了乡下农家,大部分家庭一年用度两三两银子。
刘岩贿赂赵喜的一张银票,可以包下一千户家庭,过上很不错的生活。
这样的计算,让赵禅真十分火大,再加上钟琤给他添油加醋,“这些银子本该是陛下的,他们拿你的钱,让您的万民饿着肚子死去,自己吃的脑满肠肥呢。”
现在他看着朝上这些争夺不休的大臣,像是在看一堆金元宝。
这要是全抄了,少说能有几千万两吧?到时候什么事情办不成?
“陛下……”
大臣们在他诡异的目光中,声音逐渐变小,重新站回自己的位置,束手束脚。
怎么感觉小皇帝在酝酿巨大的阴谋呢?所有大臣都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不由得缩紧了脖子。
赵禅真笑了,听起来心情不错,丝毫没有被这场乱糟糟的早朝影响到。
他看了眼老神在在的皇叔,钟琤闭着眼,从上朝到现在都没有说过话。也没有睁开眼看他。
赵禅真不动声色地撅了撅嘴,很快又恢复正常。
要是手边有干果就好了,这样他就能砸醒皇叔看他会是什么表情。
这样的念头一出来,小皇帝半晌才意识到不对劲。
他居然都敢对皇叔不敬了!
不行不行,不能放松,不然小命不保!
赵禅真摸摸自己的脖颈,吁一口气,满脸期待地问道:“皇……摄政王,这事你怎么看?”
在上朝的时候,没有皇叔,只有永安王,钟琤吩咐的。
钟琤睁开眼,对他微微一笑:“陛下,众大臣说的都有道理。不如让他们上个折子,陈情表意,陛下再另作定夺?”
“好。永安王意见甚好,你们就这样做吧。”
通常这句话就是下朝的前奏,众大臣也都没有异议,行礼告退。
赵禅真退了朝,特意等钟琤过来。
随后两人才一起回御书房,钟琤问他:“陛下,方才大臣们这般说辞,陛下是怎么想的?”
这些日子,钟琤总是随时随地给他出题,各种各样关于治国理论的题,有时候他能答出来,有时候答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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