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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简直是不要太明目张胆的暗示。
    但还没等裴云玖厚着老脸开始实施计划,严倾就早早洗漱好,拢着他往床上一躺,刚挨上枕头,严倾就疲惫地睡着了。
    这些天在国内外连轴转,严倾在一周内的睡觉时间总和不到十个小时,早就撑到了极限。
    现在裴云玖向全世界宣布了他的存在,哥哥嫂嫂也定下来婚礼的时间。
    严倾心满意足,脑子里紧绷的那根线也早早地放松了下来,揽着裴云玖,阖眼就能入梦。
    被严倾压在床上,裴云玖捏着小套子哭笑不得,只得放下东西,陪着严倾睡觉。
    但第二天,严倾被裴云玖蹭醒时也看到了落在床上的东西,睡足了一宿又早起的男人精力十足,他望着那个小玩意儿,黑眸幽深。
    裴云玖一边逃窜一边苦笑:七点了!还有半小时到早饭时间!
    严钟说了,老宅七点半开始吃饭,他和严倾的父母也会在这个点出现。
    严倾攥着小玩意儿,除了身下异样的某处,看不出任何问题。
    他面色平静:我来做早饭。
    啊?裴云玖挣扎得有点蒙。
    然后就被严倾拢在怀里。
    最后一瞬,裴云玖脑子里只剩一句话疯狂打转:我想逃,却逃也逃不掉!
    早九点,距离严家早饭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半小时,这一个半小时里,却没有一个人上来敲门,连严钟也没有过来打扰他们。
    裴云玖理好自己,往楼梯走去时,双.腿酸软得根本使不上劲。
    每走一步,他就在心里暴揍严倾一顿,偏偏严倾还面瘫着个脸,见裴云玖下楼吃力,干脆环住他的腿,将裴云玖直接打横抱起。
    忽地天旋地转被人抱离地面,裴云玖吓得惊呼一声。
    纵使是裴云玖反应及时,压下了后续的尖叫,这动静也不小。
    尤其是严倾已经走到了二楼转一楼的扶手处,楼下坐着的人微微抬头,楼梯上的情况就看得一清二楚。
    一楼沙发上耐心品茶的严钟:
    臭小子,就知道你气我先把云玖拐回家!
    一楼大厅里不止严钟一人,沙发两端各坐一人,严钟坐在斜侧的小沙发上。
    严倾抱着裴云玖,自楼上慢慢下来。
    下到最后一阶楼梯,裴云玖终于忍不住了,挣扎着从严倾怀里下来。
    裴云玖刚站稳,就与严钟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严钟站起身,朝他们唤道:严倾,云玖,先过来坐。
    说完,他又朝管家吩咐:杨叔,两份早餐。
    候在一旁的管家微微颔首,再朝严倾、裴云玖二人微笑地问了声好,才离开。
    严倾牵着裴云玖的手,走到严钟身旁,就着他这个小沙发坐下。
    最尴尬的是裴云玖,他望望严钟,在看看已经放下手中报纸看过来的中年男性和打扮华贵的女性。
    严钟朝他颔首示意,然后自然的介绍道:这是裴云玖,严倾的恋人。云玖,这是我和严倾的父母。
    裴云玖刚坐下,又再次起身,朝严父严母微微鞠躬,伯父,伯母。
    嗯,你好。严父面色不变,十分平静。
    严母倒是面带淡笑,慢声问:听说你母亲是裴音女士?
    裴云玖坐回沙发,闻言点了点头,是。
    严母垂眸看一眼自己的披肩,笑容和蔼了些,我喜欢裴音女士的设计,当初请她帮忙设计的时候,还废了番波折,如今倒是有缘和她做亲家,是我的荣幸。
    裴云玖微微挑眉,嘴上恭敬地应了几句,视线不动神色地扫到严倾身上。
    严倾坐下后就没了动静,只是一直靠着他坐,一点都不避讳前面的父母。
    话题提到裴音的设计上,严钟也不时说几句,裴云玖三人聊天氛围还算和睦。
    直到管家杨叔过来说早餐做好了时,平静翻动报纸的严父才淡淡抬眸,望向严倾,你喜欢上同性,孩子怎么办?
    他话音一落,刚还算谈笑风生的客厅里,顿时陷入了沉寂。
    裴云玖微微皱眉。
    他身侧的严倾掀起眼皮,神情淡漠:我不需要孩子。
    严父放下报纸,脸色渐沉。
    眼见着父子俩即将剑拔弩张,严钟干脆起身。一手按住严倾的肩膀,再去看裴云玖,笑着说:先去吃饭吧,待会儿饭菜又凉了。
    裴云玖和他对视,眼神里写满了疑惑。
    严钟朝客厅轻点下巴,示意裴云玖把严倾带走。
    裴云玖和严倾站起来,刚准备往外走,就听见严父冷漠的声音传来:严倾,你房间里的监控还没有拆,如果你想当同性恋让严家蒙羞,我也不介意威胁一下你喜欢的人。
    话落,所有人脸色一变。
    裴云玖担忧地往侧看,见严倾手臂上已经是压不住的青筋,他连忙伸手抚上严倾虬结的肌肉。
    严钟深吸一口气,转身,勉强能维持脸上的微笑:爸,您忘了您在严倾5岁时说的话了?
    严父冷哼一声:不管我说过什么,只要我一天不死,他就一天是我儿子!
    严钟淡下微笑,神色冷峻:他也是我弟弟。
    严父歘地一下站起身,他姓严
    如果严倾想改性,我随时可以和你离婚。
    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严父的怒气。
    严父脸色一变,猛地转身,盯住坐在沙发另一边的妻子。
    严母姿态优雅地抬头,视线落在背对着她却日益陌生的儿子身上,微微一笑:严家子孙是同性恋;严真、朱然五十岁时离婚分家产;这两件事总有一个要发生,你选一个吧。
    说完,她慢慢起身,走到严倾和裴云玖身侧,微微歪头,保养极佳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云玖,叫我声妈妈,可以吗?
    裴云玖手还放在严倾的肩膀上,闻言一怔。
    他第一反应是去看严倾,见严倾脸色冷然,而后有些歉意地望向严母。
    严倾不愿意的事情,他并不想做。
    严母有些失望地叹了声,笑容未变,好吧,等你们愿意,随时可以来找我。
    她再抬眸望向侍立一旁的管家,温声道:阿杨,带两位少爷去吃饭,午饭就来我这边聚吧。
    管家恭敬应是。
    离开前,裴云玖向严钟耳语几句。
    严钟面色诧然,望裴云玖一眼,得到了裴云玖肯定的视线。
    裴云玖再牢牢牵住严倾发冷的指尖,与严母笑着颔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严父还站在原地,震怒的神情逐渐变成惊疑不定,他高声唤道:朱然!
    严母充耳不闻,修长的十指叠在小腹前,姿态优雅地往前迈去。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严钟才望向自己父亲气急败坏的面容,冷淡道:妈已经把自己名下的产业逐步交给严倾,这只是半年,公司就稳定下来并且逐步壮大。不出一年,严倾手上的资产就足以和您、和我相提并论。
    另外,云玖刚刚对我说了一句话,我觉得有必要和您说一声。严钟语气微凛,他是从网暴舆论中活下来的,以他目前的地位,已经不怕任何似是而非的黑料与网暴,更何况是与爱人做些情难自持的小事而已。
    严父脸色几番巨变,从听到严倾接手朱家产业后的愕然,再到对裴云玖的鄙夷至惊诧。
    他盯住裴云玖离开的方向,似是很难相信,这番话会是从一个靠流量吃饭的明星口中传出。
    严钟望着他的目光逐渐失望,淡淡吐出最后一句,您好自为之。
    说完,他追上离开的裴云玖、严倾二人,留严钟一个人停在原地,将报纸攥出层层褶皱。
    严家餐厅。
    裴云玖一个人坐在餐桌前,撑着下巴,慢慢嚼着美味的早餐。
    严钟望他,眼神询问:严倾呢?
    裴云玖冲前方阳台方向扬扬下巴,隔着一道落地窗,严倾在外面阳台上打电话。
    严钟回头望去,只见严倾面色冷厉,微微压下眉,就带着这半年来养成的上位者气息。
    严倾昨天失眠了吗?严钟坐下后,随手拽了块面包撕成小块,低声道,今晚妈妈那边的聚会,如果他不愿意,你们就别来了。
    裴云玖微微摇头,严倾昨天睡得很好,伯母说话后,他的气势明显缓和了一些,应该是不排斥今晚的聚会。
    严钟叹了声,孩子气的把手中面包攥成球,丢进牛奶杯里。
    裴云玖望一眼阳台上的严倾。
    严倾刚到餐厅就去打电话了,他听到了前面的内容,大致是交代公司属下一些扩张的示意,那些事情交代起来估摸着得用不少时间。
    裴云玖咽下食物,轻声问:之前发生的事情,您能告诉我吗?
    严倾严父关系明显不好,严父严母也是逢场作戏,那严母和严倾的关系呢?
    他预料到严倾父母的发难,但没预料到严母的行为,这算是迟来的爱子心切?
    裴云玖不懂,也看不明白。
    严钟已经往牛奶里丢了无数个面包球球,他望着缓缓浮上来的面包球,太阳穴突的一跳。
    其实没那么复杂。严钟倚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慢慢说着,严倾五岁那年,我十二岁,我父母互相发现对方出.轨的事情,然后彻底闹崩。没闹到民政局,而是在家里闹了个底朝天。
    不巧,严倾出生的日期,恰巧能对上我妈妈第一次出.轨的日期。这样一来,不管严倾是不是严家人,爸爸都不可能容忍他。所以严倾被流放了,字面意义上的流放。
    父母带着我回国学习,严倾被以陪爷爷的名义留在了这间别墅里。
    当时为了严、朱两家的颜面,又或许是对严倾还残留一些亲情,他们没闹得太过,依旧好吃好喝的待严倾。只是我们谁也没有想到,我爷爷他有妄想症。
    他认为严倾是他仇人的儿子,认为严倾是来报仇,想要杀他的人。
    严钟抬手指了指二楼一间房,苦笑道:那间是严倾的卧室,但自他留下的每一天晚上起,爷爷就把他锁在屋子里。严倾白天去上学,回来就被关禁闭。又黑又冷的房子,他每天都要被逼对着墙壁说自己有罪,一天说一千次,说完第二天才有吃得,这样的生活严倾一个人捱了六年。
    刺啦
    裴云玖五指有些不稳,手中的叉子擦过餐盘,发出刺耳的声音。
    严钟有些愧疚地望向他,我每周都有和他视频联络,可是我不知道,严倾和我聊一次天,就要挨一次打。有时候是背,有时候是手指,有时候是大腿,隐在衣服下,我什么都看不见。
    裴云玖问:严倾这些事情,他都不说吗?
    严钟摇摇头,他那时候才五岁。五岁,在又黑又冷的房间里,一个痩如枯槁的老人阴森森的盯住你,只要你说了一句偏离既定的话,就会被关进衣柜,关一晚上。
    严倾只提过一次,就在第一次和我通话的时候,他说爷爷打他。那时候父亲厌弃他,母亲忙着处理家族事宜,我安慰了他几句就被父亲抢走电话,说他不尊敬爷爷,该打该罚。
    那一次后,严倾就再也没告过状,脸上的表情也一天比一天冷淡,直到三年后,我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将近一年没有笑过,没有额外表情。
    事到如今,裴云玖才终于明白严倾那一句我不讨厌医院是什么意思。
    那时候严倾还没学会喜欢这个概念,所以他的不讨厌,就是喜欢。
    感谢医院让他爷爷死亡。
    裴云玖听得心都在发颤。
    严钟继续说:我16岁时执意回来接严倾,就在我们返家的前一天晚上,爷爷因为吃了药性相克的药,猝死。爷爷在监控里一直在骂严倾,说严倾想害他,严倾要给他下毒。父亲信以为真,把严倾打至重伤,母亲终于忍耐不住,第一次和父亲动了手。
    也就是那一次,严家夫妻不合的消息才传到大宅外。
    既然还能关心他,为什么之前就那么漠视?裴云玖冷着眉,心寒道,严倾就不是他们的孩子吗?
    严钟苦苦一笑,不知道,也许是幡然醒悟?又或许是朱家的家业必须得找一个接班人。
    裴云玖深吸一口气,放下刀叉,大哥,麻烦您向回复伯母一句,今晚的聚会还是暂缓吧。
    严钟也不意外,只是问:暂缓?
    裴云玖望向阳台上还在拨打电话的严倾,心疼道:这些事情我不能替他做决定,这样,我和他的父母有什么区别?
    严家夫妇不肯给严倾的爱,他来给。
    这是他的人,他宠着,宠一辈子,下一辈子继续宠。
    当天夜里。
    严钟帮裴云玖搜刮了一堆好酒,两人在三八线外的小院子里弄了个小烧烤架。
    严倾来时就被塞了一堆吃的,他抱着满怀抱的串串有些迷茫。
    裴云玖替他围上毛茸茸的灰色围巾,笑着拍拍手,顺口就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昵称:我家小崽子就是帅。
    严倾黑眸里光芒流转:小崽子?
    裴云玖后知后觉地咳一声,赶紧坐下,尝尝吃的,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这一个夜晚,最先喝醉的是看似平静的严倾。
    裴云玖将他横枕在自己腿上,十指轻轻抚过严倾紧皱的眉峰,压抑了一天的心疼泛酸般往外咕噜。
    严钟递给他一串烤肉,自己躺在草坪上,仰望星空。
    郊外的夜没有久经工业化的污染,美得像是一副流动的油画。
    裴云玖望望星空,再望望躺在自己腿上,迷迷糊糊睁眼的严倾,茶色眸柔和下来。
    三人气氛正好,过一会儿却听见远方草地有人缓慢行走的声音。
    严钟撑起身子,就见自己与严倾的母亲缓步而来。
    依旧是白天的那一副装扮,只是脸上神色显得有几分疲惫。
    严钟站起身,轻轻唤了声。
    裴云玖安抚着有些躁动的严倾,对严母歉然颔首。
    严母微微一笑,温和道:没事,我也好久没见严倾这么乖巧地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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