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还记得从前的事情,鬼神之说又过于虚无缥缈,那便只有一个可能——贺千笑已经对他彻底死心了。
许决明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来,那日贺千笑鬓边戴花,冲着他莞尔一笑的场面。
就连打好的水撒了都没留意到。
等回过神时,他掩饰般把竹筒给收回,匆匆离开了溪边。
而贺千笑,在找燕归找到一半时,被袁圆给叫了回去,说是准备要启程了。
他坐进马车之后,便问袁圆:“状……不是,许决明怎么跟着来了?”
袁圆一脸复杂,“殿下,您果真是已经不喜欢许公子了,连他要跟着来都不晓得。”
“我这……”贺千笑弹了他的脑袋一下,“就你废话多。”
袁圆又换成了“我都懂你就是太伤心了”的表情,道:“听说许公子是要去距离京城十分遥远的地方寻亲,此番顺路,便一同跟着来了,估计等到了地方,许公子便会与我们分开。”
要说一个人的出身有多重要呢。
他们行公家的差事,要是普通人,指定有多远便滚多远了,路上还要敬而远之,更别说随行,可是许决明不止能随行,还能受公家的保护。
贺千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
许决明寻亲,寻的是哪门子的亲?
他的父亲就他母亲一位正室夫人,娘家早就没人了,许家的长辈也都在京城,他在外边,不该有亲人才是,更别说这种能千里去寻的亲人。
不过贺千笑自身都难保,好奇心不是很旺盛,很快便放下了这一茬。
下午赶路,他们距离京城越发遥远了。
古时候长途跋涉,十分的受罪,无论是坐马车的还是骑马的,各有各的苦,他们还是在行公差,除了马蹄与马车轱辘的声音,再听不见其他。
身为一个现代人,贺千笑简直是要憋疯了。
枯燥,实在是枯燥。
贺千笑居然还忘了带点话本。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他们一行人找了个地方安营扎寨,他们走出了京城,期间路过不少的城池,但是还要继续赶路,因此没能在客栈住。
燕归野外生存经验丰富,还带来了几个心腹,干这些活驾轻就熟。
贺千笑把脑袋伸出马车外。
外边已经生好了火,燃起的火光仿佛要把这一片都照亮,燕归高大的身影穿梭在其中,笔直而又干练。
太子与许决明便在火篝旁,安安静静地坐着。
他们面前有张木板临时搭起来的桌子,板凳也没带,席地而坐,却丝毫不损玉树临风的仪表,贺子琛高高在上,许决明风度翩翩。燕归虽站着,周身的气场并不输于他们,还有股令人情不自禁胆寒的威严。
若是一个刚长大思春的小姑娘站在这里,怕不是眼睛都舍不得眨。
都不需看周遭的景色了,他们便已是一幅画。
贺千笑的目光右移,正好与同在马车中探头出来的顾月钦对上。
顾月钦的脸,在篝火的照耀下,如同发着光,越发的美艳,都说灯下观美人,这句话放在顾月钦身上,似乎也适用。
他对着贺千笑勾唇一笑,目光盈盈。
贺千笑移开视线。
差不多是到了晚膳的时间,他们带过来的口粮都是些易于存储的粮食,极难煮开。
因为无人说话,贺千笑耳边能听见的声音,又从马蹄声,变成了柴火毕剥、米水咕嘟声。
贺千笑实在是憋不住了,他又探出头,“来人!”
袁圆连忙小声道:“殿下,您怎么了?吩咐奴才便是。”
他也知道他和贺千笑无所依靠,又是和太子在一起行事,万事都替贺千笑着想。
贺千笑随意指了个人,“你,会不会讲笑话?”
那人愣住,随即露出个为难的表情。
燕归闻言也转身朝向他,脸上挂了点期待,似笑非笑,也不忙活了,找了颗树半倚着。
这里的侍卫,大部分都是燕归的将士,见将军都卸下了重担,也都一齐抬起脸来,瞧向那名侍卫与贺千笑。
既然六皇子都发话了,哪怕是不会讲,这侍卫也要挤一挤。
“这……我,我……我从前听村子里的人说……”
贺千笑把脸搭在了车窗上。
他看着那侍卫半天没挤出什么话来,反而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看。
那灯火不止照亮了别人,同样也照到了贺千笑,他的马车距离篝火不是很近,因而照过来的火光也是半明半昧,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脸在这样的灯火下,犹如方才化形的妖精一般,莹白如玉,唇红似血。
平日里瞧贺千笑,只能注意到他低下头时的眉眼。
像这般把头抬起,一张脸完全展开的时候,更是没有过。
不止是这个侍卫呆住了。
原本想着看热闹的人,也都呆住,使劲瞧着贺千笑的一张脸看,仿佛要把他的这张脸给看出花儿来。
与顾月钦的阴柔艳丽不同,贺千笑是不食人间烟火那一类的,说他是仙是妖都行。
因为他的清丽中又带了魅,眼角微微上扬,勾起来的弧度,如同猫儿一般。
贺千笑颦眉,“怎么不讲了?”
侍卫竟然结结巴巴道:“我娘说,要提防太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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