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宛家唯一的幸存者了,想当年他们都走得走,逃的逃,如今竟是只有你一个回来,五户人家就这样散了。他们留下的田地有九十六亩,其中上等田四十亩,山地有五十六亩,当然你放心,山地和上等田的税收标准是不一样的。”村长生怕喻洛礼被吓到了,赶紧做出解释,言语之间仿佛是喻洛礼已经同意接受了一般。
喻洛礼有点哑然,老梅忍不住问道,“据我所知,本朝的田租只有三成吧,怎么会是四成?”
村长难过地说道:“这是早就有的规矩,我们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要是碰上战乱,能涨到六成去呢。罢了,民不与官斗,我们老百姓也不晓得本朝的规矩,这天高皇帝远啊。”
眼看着村长又要开始诉苦,打算将之前的事情岔过去,喻洛礼赶紧将话题拉回了,说道:“村长啊,不是我帮忙,可是您看我们两个像是会种地的样子吗,还一百亩地,我看连一亩我都搞不定。”
这当然是绝对谦虚的话语,毕竟喻洛礼都给自己打算好了,此时的说法不过是逃避村长强行安排的种田任务而已。
老梅也实在斜眼看他,仿佛在反问之前吹嘘自己多会种地的那个人哪去了。
喻洛礼丝毫都不退缩,“我看哪,您还是跟县令诉诉苦,这事保证能解决,要不然就问问村里头其他人。”
“老头子也不为难你们,这样吧,我看你会读书认字,不如就在大石村开个私塾吧,到时候村民们肯定乐意帮你们宛家种田的。”
村长又改变了说法,喻洛礼可是压根就是没有想过要留在这个非常有挑战性的地方种田啊,更何况是教书育人呢,他哪里会这个,向来都是被人教导的。
看到喻洛礼还要拒绝,村长便道:“我们大石村只接受本村村民的土葬,要是你不留在大石村,我们可不会允许外乡人到来的。”
说白了,村长这是威胁,他打算用喻洛礼的种田或者开私塾来换取双亲埋葬的机会,这可真是太难办了。
“村长,您这样做就太过分了,你是欺负宛家没人吗?”
村长梗着脖子道:“没错,你们宛家要是有人,我也不会这么发愁了。”好像县令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喻洛礼一样。
喻洛礼觉得不可理喻,“大不了我就不葬了。”反正这山这么大这么多,他还不信村长能管到所有的地方,他有的是办法解决。
章婶在外头听见了,便过来劝阻,“宛家后生,你别和老头子急,他也是被逼迫得没办法了,如今马上就是夏收,这事情不好办啊。”
喻洛礼问她,“您也知道这是夏收,要立刻就交粮,可是我初来乍到,怎么变得出来粮食,这是要我当冤大头啊,既然是这样,那我不待也罢,我想我父母也不希望我这样做吧。”
章婶不说话了,转过头去直抹眼泪,村长道:“是我糊涂了,看到你们我就是没忍住,罢了,你们走吧,我们村子里凑一凑,受不定还能够凑齐的,大不了多种点芋头土豆,日子也能够过得下去。”
就是日子苦一些罢了,他们不都是一直这样做的吗?
喻洛礼反而是有些为难了,别人强硬地时候他自然不会退缩,可是一旦软下来他就有些同情心泛滥,“罢了,我去解决掉那县令,反正……”反正还有不到一年天下就要大乱,少不得又要打仗了,随便弄点事情把这县令赶走,到时候新来的还不知道要耽搁几个月呢,一来二去的,问题就解决了。
村长和擦眼泪的章婶都愕然地看着他,随后赶紧冲过来恨不得捂住他的嘴巴,毕竟喻洛礼真的是说了大逆不道的话啊。
老梅插话道:“反正距离夏收还有一个多月呢,我们先在这里住两天再说。”
几人最终也都是同意了这个说法,喻洛礼被安排到一处空屋子中居住,据说本来就是宛家人的屋子,虽然破败了些,但是收拾收拾还能住,是昏暗的泥土房子,章婶送来了两床薄被子,又在木板上铺上了秸秆,还有水草编造的席子,又窄又短,“村子里条件简陋,你们暂时先凑合着,要是你们有什么需要在问我,我给你们想办法,晚上记得过来吃饭。”
喻洛礼拒绝了,他当然看得出来村长家里孩子就有六七个,可见是个大家庭,他们过去了又要添两张嘴,实在是为难人家,“不用了,我们有带干粮。”
章婶嘱托完就走了,喻洛礼看向老梅,“你最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留下来作什么呢。”
老梅说道:“你糊涂了,你没看到村子里如今壮劳力很多吗,而且田地离得又不远,只要喊一嗓子,就会有无数人冲过来,到时候你可就是走不了了。”
“什么,”喻洛礼吓了一跳,“你是说他们打算来强硬的,就算是这样我不种地,他们还能绑着我不成。”喻洛礼一向都是得意于自己的直觉奇准,经常会表现出来一副运气很好的样子,也就是觉得事情不会太危险,也因此他对于老梅并没有太多的防备之心,对于村长他们,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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