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笔录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
漆黑的天幕上星子稀疏,好在高悬的明月圆而亮,清清冷冷的的月光毫不吝啬地倾泻下来,即便是某些没有路灯的地方,也因为明亮的月光的存在,不会显得过于阴暗。
张涵暂时被扣留在警局里,最终的结果现在还不知道,还需要再经过警方更加深入的调查之后,再另行通知。
韩栖在做笔录的时候把他手上的录音给了警察,然后又把之前张涵在酒店里给他下药的事情跟警察说了一遍,就算这只能算是他的一面之词,不能作为切实的证据,但多多少少也能为警员们提供一个调查方向。
韩栖相信,像下药这种事情,张涵肯定不是第一次做了,天底下没有不漏风的墙。
韩栖和傅君同两个人是一起从警局里出来的。夏天的晚上虽然比白天要凉快一点,但是今晚有月无风,所以刚从有空调的室内出来,还没走几步路呢,两个人的额头都已经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虽然韩栖觉得傅君同这个人行为说话的方式,跟平常人不太一样,三局话里两句带着一副浓重的古早霸总味儿,老是听得他耳朵痒痒,甚至让他都偶尔忍不住替他尴尬,但是傅君同应该是个挺好的人,起码没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两次都是傅君同及时地出现,把他从张涵手下救下来,他还是很感激的。
只不过……
韩栖转头看了眼傅君同近在咫尺的侧脸,他面无表情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确实是极其具有威势,韩栖动了动嘴唇,想要对傅君同说什么,但是看着又有点害怕,索性直接闭嘴低头。
他本来就是个社交苦手,在这种时候真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哇,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还非常唬人,这就更加让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傅君同原本还在快乐的感受韩栖投过来的眼神,见韩栖马上就低下了头,他内心有意要说些什么,拉回韩栖的视线,但他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起个头,他越想越苦恼,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抿起了嘴唇,看起来更吓人了。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时有些僵硬,就连温柔如水的月光也无法让彼此周身的凝滞的气场重新流动起来。
傅君同深刻地意识到这样不行,再这样下去,恐怕人家回家了都不能再说上一句话了,更别说要像他爸爸说的跟韩栖把之前那晚和之后他拍拍屁股就走的事情好好谈谈清楚,所以这种时候,没有话题也必须创造话题来给两个人创造更多的相处时间。
傅君同突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想法:“现在天色也晚了,公交车估计也没有了,你一个人打车回家不安全,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韩栖在听见傅君同的声音之后就习惯性地抬头看他的眼睛,虽然他不太擅长和人交流,但是交流的时候要和对方对视这种基本的社交礼貌问题,他还是知道的。
听到傅君同的话之后,他下意识的跟着他说的话的内容作出反应。
天色已经晚了,没错;回家的公交车已经没有了,没错;他需要打车,没错;傅君同送他回去,没……啊不,有错。
他怎么好意思跟让人送他回去呢,就算第一次那是扯平了,但是这次见面,是傅君同救了他,他欠了人家的人情,这要是还要让傅君同送他,那不是欠得更多了吗,那要怎么才能一点儿不剩地还回去啊,这不行,这不可。
韩栖一急就像拒绝,但是傅君同这回不知怎么地,一下子就读懂了韩栖眼神中的意思,还没等他开口,就抢先说了一句:“你现在这里等我,我把车开过来。”说完就匆匆离开去停车场开车了。来的时候张涵是押在警车里的,他们是自己开车过来的,所以车就停在不远处。
傅君同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人也去开车了,韩栖总不能够这时候偷偷溜了吧,这也太不礼貌了。
韩栖的心里有些忐忑,主要他有些慌张,毕竟跟别人一起在一个这么密闭的空间内,他多多少少还是会感到有些紧张的,除非熟得不能再熟了。更何况傅君同这么对他说一些霸总味儿的话,实在是能让他无时无刻地感受到尴尬的酸爽。
没过一会儿,傅君同就把车停到了他旁边。他下车把韩栖带到副驾驶座的位置,帮他把门打开,把手放到韩栖头上护着他坐进座位,生怕他被车磕到。
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要不是那天晚上对傅君同的水平有了深刻的认识,韩栖都要以为他是个情场老手了。
傅君同把车启动之后问了韩栖的地址,他非常清楚地知道,虽然他对韩栖的家住在哪儿非常熟悉,但他绝对不能暴露这个熟悉。在听到韩栖的回复之后,他假模假样地打开导航。以示自己对这个地段真的是完全的陌生。
车上一时又陷入了沉寂,傅君同只恨自己实在嘴笨,虽然平时在商场上他也话不太多,但都能一针见血地直入关键点,怎么这会儿就什么话也说不出了呢。
韩栖倒是习惯了安静,相比较于交流闲谈,这种沉默的氛围反而更能令他放松。他在想,为什么傅君同会这么积极地帮助他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人呢?不会是还在以为他肚子里有他的孩子吧?
韩栖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毕竟傅君同今天一见面就说了孩子的事情,后来不管他怎么否认都没有说过任何赞同的话。虽然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这么坚定的想法,但是澄清还是很有必要的,要不然就这么一直让他误会下去,只会更加剪不断理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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