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顾泛将药送到冷宫之后, 皇帝那颗担惊受怕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 这一放, 他的心思就又挪到了别的奇怪的地方去。比如说,搜罗各种各样的美人。不仅搜罗, 还要拉着顾泛一起欣赏, 简直就是坐实了他们俩狼狈为奸的这个名头。顾泛原先觉得这么个昏君, 成日的不上朝,自己的日子应该过得挺轻松, 没想到这一趟一趟的, 倒是没怎么往宫里少跑。
这一日, 他好不容易得了个空, 在府上休养生息,刚在院子里躺了还没半个时辰, 就有宫里的小太监来传他:
“顾大人哎, 皇上请您今儿再去一趟!”
顾泛有气无力地睁开眼,先大大地对着天和脑子里的昏君翻了个白眼, 这倒把传唤的太监吓了个不轻,只当是自己又有什么地方惹怒了这位传说中脾气非常不好的大人,赶紧躬身道:“大人,您是否身体不适?”
“......没事。”顾泛对着他挥了挥手, 示意他话带到了就可以滚了, “我马上过去。”
说起来,这昏君虽说在朝政方面不太行,在别的方面——尤其是鉴赏美人这方面倒是独有一番心得, 挑出来的姑娘各有各的特点,小到邻家女孩温柔范儿,大到富贵雍容皇家风范,简直就像是在收集图鉴,只不过无一例外地被他收进了后宫这一点有点儿让人惋惜。
他收拾了一番自己,也没穿什么特别正式的衣服,溜溜达达地就去了皇宫。远远地就瞧见昏君在和一个蓝衣姑娘说话,一时之间倒是眼前一亮。
与之前那些个姑娘不同,这一位走的是高冷范儿,一张脸上一点儿笑意都没有,好在她本身的气质出尘,做这样的表情也没有显得过于僵硬,多了几分清冷的味道,也难怪一旁的昏君看得眼睛都直了。
只不过......
顾泛有些僵硬地看向眼前的皇帝,一时之间脑子一片空白:“陛下您刚刚是说,要给我和这位姑娘赐婚?”
皇帝看上去心情颇好,难得地拍了拍他的肩,面容温和:“顾爱卿这回可是立了大功一件啊,且最近帮朕做事也辛苦了,朕想着,朕平日里赏的金银财宝也够多了,这回啊,换个有新意的方式。”
顾泛冲他抽搐地笑了两下:“这......不太好吧?”
那什么......陛下,有的时候循规蹈矩比锐意创新要好的,真的......
“有什么不好的?”皇帝还是笑眯眯的,周身的温度却陡然下降,“你是看不上这位姑娘呢,还是瞧不起朕的眼光啊?”
这罪名落下来就重了,顾泛浑身一个激灵,明白了这并不是一个询问的句式,而是一个肯定句,赶紧拱手谢了恩。
来时一个人,走的时候倒是多带了个人回去,还是个黄花大闺女,顾泛头都大了,万万没想到在做主线任务的时候还能顺道开个支线剧情,这放又不敢放出去——回头那昏君要再找他的麻烦那可就是无端地生了事,只好留在家里好吃好喝地供着,还在姑娘人很懂事,一句话都没有多说,把自己与空气融为了一体,没有因为自己和整个朝野众所周知的佞臣同处一室而气得想要投河自尽。
由于她太过安静,顾泛供着供着差点忘记了她的存在,甚至忘记了那条“游戏里永远没有无用的NPC”的铁律,以至于差点game over在这个世界里,这是后话。
且说那晋王自从服了药之后,就再也没了动静。顾泛虽说是哄着皇帝让他暂时保了他弟弟一命,查也是真的在查,不是为了搜集罪证好一网打尽,而是为了看看晋王到底有多少家底。那日冷宫一遇,他是越发觉得撑不到三年,这位晋王殿下就会揭竿而起,把他那不成器的皇兄从龙椅上掀下来。
若是那样,他可就大大地省事了,乾坤颠倒,怎么说坐在龙椅上的那位也会比较有胜算一点。到那时候,晋王殿下的命所受的威胁可就小得多了。
这一查不要紧,竟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你的意思是,晋王殿下整日就在冷宫之中写字画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顾泛坐在大厅,一脸惊疑地看着眼前毕恭毕敬的黑衣人,鉴于之前的前车之鉴,他实在是不敢太过于信任这位暗卫首领,“我怎么那么不信呢?他能呆得住?”
“属下这些日子一直在冷宫之外徘徊监视,晋王殿下确实从未出过门,且生活极为规律,连出来遛弯儿的时间每日都是固定的。”止杀的面上有些为难的样子,“属下也只能在外面窥探,内室是断不敢再闯了,免得打草惊蛇。”
“可有宣过太医?”顾泛摩挲着椅子上的花纹,陷入了沉思。
“没有。”
“这是连挣扎都不肯挣扎一下吗。”顾泛嘴角抽搐了一下,“真不知道是说他潇洒好还是心大好。”
他想了想,又问道:“那他的侍女呢?”
说到这个,止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忍:“晋王殿下住的是冷宫,冷宫的那些伺候的人大都趋炎附势,平日里只是应付一下手头的事情便都嚷着累了病了,总之总是不见个人影,只有殿下身边的那个侍女不离不弃,每日跟在身后精心伺候着。”
“不对劲啊。”顾泛喃喃,“他不像是会安坐着坐以待毙的人,难道真是我想多了?”
“主子,您是觉得晋王殿下可能会在私下做小动作吗?”止杀问。
“不是可能,是肯定。”顾泛自信地说,“就圣上那样的庸才还想着要坐稳皇位,晋王本就有着才华,且多年来为了争储精心准备谋划,不太可能因为一朝的失败就全盘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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