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自从谢宝珍把事情告诉兰秀芝之后,兰秀芝撑着病体坐起来,打了个电话。
来人带着一份密封的文件,是兰秀芝多年心腹。
“老夫人,财务报表看起来一切正常,所以我用您的名义去查了二少爷的钱款去向,比较有问题的是他这些年汇往S州的大笔钱财,和他本身的存款有出入,还有这家公司……”
“妈咪……”谢宝珍有点担心,在兰秀芝身边坐下,“二哥他可能只是一时走岔了,你别……”
兰秀芝的呼吸起伏渐渐加重,捏着文件的手指也开始颤抖。她想说话,却岔了气。
文件散落一地,兰秀芝突然歪斜了身子,从病床上摔下来,谢宝珍吓了一跳,赶忙去扶她。兰秀芝说不出话,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一般的声音,呼哧呼哧的,脸憋得青紫。
“医生!快叫医生!”谢宝珍喊得几乎破音,眼泪瞬间吓得淌下来。
陈舟和和谢瑰几乎是同时接到的电话,一个是医生打来的,一个是谢宝珍的丈夫,也就是江逐野的父亲。
手术室的红灯高亮,陈舟和二人匆匆赶到,谢宝珍正跌坐在椅子上哭,江父搂着她的肩小声安抚。
关于江父,陈舟和其实见得不多。
严格来说,在兰秀芝生病之前,他连见谢宝珍的次数都不多。
江父是大学教授,上一辈也有家产留给他,富贵人家养出来的骄矜和教授的儒雅在他身上体现的恰到好处,所以即使见面不多,陈舟和对他的印象也很深。
“怎么回事?”谢瑰眉头皱地能夹死苍蝇,“奶奶为什么会突然中风?”
谢宝珍根本不敢说是自己一时冲动把事情告诉了兰秀芝,顺藤摸瓜查出一些东西把兰秀芝气的。
她捂着脸,肩膀一颤一颤的。
江父安慰轻声安慰她,过了两分钟,才站起来:“谢瑰,恕我直言,你不觉得你对你小姑姑的说话态度很有问题吗?她是你的长辈,你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问,你把谢家的教养放在哪里?”
他话说的慢条斯理,一个字一个字的很轻缓:“再者,你明知道你小姑姑的性格,还要把这种事告诉她,说起来,你奶奶现在的情况,你也有责任。”
一来两句话,先摘干净了谢宝珍,又给谢瑰头上扣了个帽子,末了还要暗戳戳骂一句没有教养。
饶是陈舟和,也忍不住动了火气。
“江先生,我不觉得当着谢家姑侄的面讨论谢家教养的人有教养到哪去,另外,小姑已经是成年人了,您也说了她是长辈,无论性格如何,做事之前都改衡量一下,而不是想着怎么在出事之后把责任甩到小辈头上来填补自己的愧疚感。”陈舟和淡声说。
江父这才注意到他。
看见陈舟和,江父的脸色瞬间黑下来。
为了陈舟和当年害死江逐野的事,他说了不少刻薄的话,当时他记得这个孩子一声不吭地承下了所有的谩骂,还以为是个不堪大用的懦夫。
直到两年前,江逐野回了趟家,假死的事情说的明明白白,江父盛怒之下给了江逐野一个耳光,气的不轻。
他没找上陈舟和,陈舟和倒是先教育起他来了。
“陈舟和,我们是挺久没见了,”江父松开谢宝珍,走到陈舟和面前,举手投足带着些轻蔑,“两年前你离开谢家,我还有点遗憾——江逐野回来了一趟,你知道吧?”
陈舟和眼神平静:“知道。”
江父上下打量他。
“我真是小看你了,能在谢家翻云覆雨这么多年,你也不是等闲之辈,”江父语气冷的像冰,“你帮我儿子假死的事我还没问你呢,你倒先撞上来了?”
谢瑰拽了一把陈舟和的手腕,站在江父和陈舟和中间:“小姑父,我敬您是长辈我叫一声小姑父,当年的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您要有疑义就去问您儿子,别在这无能狂怒地乱撒火气。”
“谢瑰!”谢宝珍惊怒地看着他,“你怎么跟你小姑父说话的?”
“难道不是吗?!”谢瑰不耐道,“当初的事你们也好意思拿出来说,如果不是你们一个控制狂不顾江逐野意愿改变他的想法,一个恋爱脑要死要活地说要打掉孩子保证家里的孩子只有江逐野一个实际上只能感动你自己,江逐野又怎么会生出那种心思?!更何况假死这事,是他求着我哥做的,否则我哥至于闲着没事给自己朋友立个碑,逢年过节拜一拜吗?!”
“啪!”
江父一巴掌打在谢瑰脸上。
他说一不二惯了,无论是在家在学校,都是备受尊敬,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轻狂。
陈舟和原本没打算和江父起纠葛,静静听谢瑰说,没想到江父竟然能上手。
他反拽着谢瑰,把他拉到身后。
谢瑰的舌尖抵了抵后槽牙,还在说:“这一巴掌我认了,您是长辈我出言不逊,挨地活该,但您要是再对我哥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他扬了扬脸,眼神扫了向谢宝珍:“我就撂挑子不干了,反正我在哪也饿不死,公司就让给你那个好二哥吧,到时候他顺风顺水把S州那一家接回来,你们全都喝西北风去吧。”
这回,江父和谢宝珍谁也说不出话。
和谢宝珍结婚这么多年,江父和谢家肯定有利益上的联系,不然单靠当教授的工资,可养不活花钱如流水的谢宝珍,如果谢瑰真的走了,谢子谦上位,首先要拿的,肯定是谢宝珍手上的股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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